不等眾將的回應,卻見對面的索羅部忽的發出了狼嚎般的厲叫,中軍與兩翼的騎卒紛紛向前涌動,卻是有全軍突擊的跡象。這跡象駭得韓易面色大變,不想今日料敵失誤,有點偷雞不成的意思了。
就在此時,韓易身後突的響起雷鳴般的戰鼓聲,急轉頭望去,只見當先百輛大車成橫隊行來,其後數不盡的煙塵滾滾揚起,馬蹄聲,人嚷聲此起彼伏,估摸著有不下萬眾之軍來援,光是騎軍就至少超過了五千騎。韓易這時鬆了口氣,此戰暫時是打不成了,接下來就是要設法攏住這支烏桓突騎。
蠢蠢欲動的索羅部見此情狀立時停住,只是愣了一愣,便果斷的掉轉馬頭,朝著東北方向逃去。兩翼的可鎖兒部不等韓易的號令,厲聲叫著策馬朝著索羅部追殺而去。
不想索羅部的烏桓突騎,馬朝著前行,騎卒卻返身背射,將可鎖兒部殺了個措手不及,把當頭十數人射落馬下。等可鎖兒部的騎卒取弓報復時,索羅部又奔遠了。如是三番,追擊者的弓矢總是射不到逃遁者的身影,逃遁者的弓矢卻往往能將追擊者射得蓋頭蓋臉。
這種阻止敵人的追擊射法,北胡幾乎人人都懂,再追下去,追擊者只會傷亡更重。如此情況看得韓易目瞪口呆,這般的退卻法,與漢騎軍大不相同,也有效用得多,將來的漢軍步卒如何才能盡滅北胡?韓易思索了一會,發現只有以騎對騎,並對敗者連續不斷的追擊,方能徹底的擊敗北胡。
可鎖兒部的馬匹少力,兵力騎卒又不足以連續追擊,無奈之下,只得怏怏而回。可鎖兒回返之後,本欲肯求韓易與援兵繼續追擊索羅部,卻見來援的只有高區與王當的兩百人,後面的卻是桑馬哈部的兩千餘男女老少,騎著快馬胡亂奔馳,頓時無言以求。
想著可鎖兒部的大小營地被毀,牛羊被殺,馬匹四散,老小婦孺被屠,只有了了數十名幸運兒從四面歸來,向著可鎖兒哭述,可鎖兒就悲從心來。但思及今日之事,是因要與韓易會戰,才未能好好的護佑部眾,可鎖兒看向漢軍的目光頓時不善起來。
只是可鎖兒部此時的人馬已不足千人,其中受傷者頗多。而韓易的漢軍就有九百餘人,加上與韓易親切交談的桑馬哈老賊,也不知二人的關係如何,想要報復卻是不能夠。
此時,韓易攜桑馬哈上前來見可鎖兒,勸道:「今日之事,索羅部做的雖然狠毒,卻全是因烏延前往遼西,相助丘力居毀滅了索羅部各人的部落,才為漁陽烏桓惹來的禍事。說來,烏延與丘力居才是罪魁禍首。此事本官也有些責任在,本官在此特向你表達歉意。日後可鎖兒部的重新發展,本官必出大力相助。」
可鎖兒本欲嚴詞拒絕,再推翻先前的約定,可望見四面悽慘悲痛的部民,又如何硬得下心來。此時才不過剛剛立春,若是無有韓易的幫助,只怕今年的日子十分的難過。除非可鎖兒部也與那索羅部一般,也朝他處以劫掠為生。不然,只得壓下對韓易的憤恨,接受韓易給予的幫助。
烏桓一族自投在漢庭的麾下,多年來早就習慣了漢官對烏桓人的欺壓,可鎖兒也不例外。思到此處,可鎖兒無奈的下馬跪伏在韓易馬前,拜道:「可鎖兒拜見主公,可鎖兒多謝主公的援救之恩。」
韓易大喜,忙跳下馬來將可鎖兒扶起,好言的撫慰。雙方之前雖有些怨憤,可韓易有信心,將來以恩義與之相結,必能打消可鎖兒部對已的怨憤。
因有索羅部這麼一支以四處劫掠為生的部落在側,身處塞外的桑馬哈與可鎖兒兩部都已不甚安全了,在韓易的力勸之下,兩部都隨著韓易內遷至獷平縣境內過活。
不過因獷平縣中並無大的草場,於是又將兩部的部民化整為零,以十落百人為一小部,共分成近四十部,平日由小帥統御,散布在各處放牧,與獷平縣之民混雜而居。只有每月的月初,才有五日的時間聚集在一處操練軍陣。
桑馬哈與可鎖兒雖知韓易這是有意行那分化操控之舉,但桑馬哈無意反抗,可鎖兒又無力反抗。加上韓易對兩部的大力資助,使兩部部民生活得比從前更好,物質更足,二人也只能是默默的認下了。不兩月,兩部便徹底的溶入到韓易的治下。
這日,韓易與漁陽郡北部督郵在縣衙之中談話,督郵乃是代表郡太守督察下屬縣裡,政教、司法事務的屬吏。朝庭中有明文規定,督郵之安排權在太守,所以,多數是由太守的親信人擔任。督郵每到各縣視察政務,各地縣令、縣長,以及縣尉都得像對待太守一樣來對待他。
韓易此時就恭敬的站立著回話,在衙中高坐的督郵,不奈的問道:「韓縣長,本官來你獷平縣已有數次之多,你還是不願手下留情,對獷平縣中的各吏民高抬貴手啊?」
韓易隱約的知曉,這督郵是漁陽郡中名門大族張氏之族人,因去年縣中大部犯法士豪之家,托請求到了張氏的頭上。張氏自持門第高貴,在漁陽郡中說一不二,便寫了一封書信讓韓易放人。
韓易當時不知張氏是誰,當場就將托請傳信之人驅走。初時張氏認為是已方無禮在先,於是試探著派出在郡中為督郵的子弟出馬,不想來了兩次,韓易還是堅持已見,要將罪犯法辦。張氏聞訊大怒,又因家主張舉與其弟張純在外郡為郡守,不在郡中。因此一時無法對付韓易,是以暫時拖了下來。不想新年過後不兩月,這張督郵又再次因此事而來。
韓易眉頭一挑,應道:「張督郵,非是我不願手下留情,而是他們確實觸犯了國法。事實證據皆在,而且早已報知了郡守知曉,實在沒有什麼高抬貴手一說。」
張督郵連連指著韓易喝道:「韓縣長,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啊?郡守他已過大半年的時間,還沒有對你回復,就是嫌你太過手毒了。為了縣中的治權,竟然一股腦的將縣中大部吏員全部捉淨,你也太狠了吧?這大半年來,你也算是抓牢了該抓的治政大權,卻還是這般的強硬,一意的要處置他們,難道你真的想讓獷平縣各家士豪對你恨之入骨不成?你不想讓獷平縣安穩,郡守他老人家還想在今年秋收離任之時,讓治下之民安穩一些呢。」
原來今年秋收之後,漁陽的郡守就要離任了,難怪他在此時不想生出什麼事端來。張督郵此來不是代表張氏,而是真的代表漁陽郡守。只是獷平縣貪腐一案已經拖了大半年的時間,韓易也不願再繼續拖下去了,於是說道:「張督郵,莫非是下官所報的罪狀有不實之處?」
張督郵氣得揮袖大罵:「聽不懂善言的混帳東西,汝等以軍功授官的人真是不知好歹之極,好壞全然分不清楚……」
韓易心下雖怒,卻還是依禮拜道:「張督郵,以軍功授官之人頗多,還請慎言。」
張督郵不禁譏笑道:「慎言,慎言,你可知在新年前後,有多少以軍功授官之人被沙汰,罷去了官職?若非郡守他老人家心善,加上你在雒陽城有得力的舉主在,你韓易亦將是其中之一。」
聽了張督郵之言,韓易思起去年十月間,朝庭有詔書降下,說是要對以軍功授官之人沙汰揀選。韓易以為只是對少許不懂理政之官沙汰,不想竟是大範圍的罷退。韓易聞言暗驚,朝庭怎會如此的對待功臣?這豈不讓人大失所望?將來國家有事時,還有何壯士肯投軍為國家效命。
韓易思量再三,始終認為應當依法辦事,不肯釋放罪吏,張督郵無奈,只得再次氣憤而歸。
又幾日,韓易正疑慮郡守是否會設法對付自已時,忽聞又有故人來訪。韓易連忙策馬迎出十里之外,在一亭舍館驛之中接到了故人。那故人正是在前年的巨鹿九門縣中,曾有過交往的昔遼東屬國長史,今時的涿郡涿縣縣令公孫瓚。
這公孫瓚雖然同是一縣之長令,但他是超過三萬戶的千石上縣縣令,遠比韓易這邊塞荒鄙小縣縣長的地位要高。韓易不曾前往涿縣拜會於他,不意他竟會前來獷平拜會於已,卻叫韓易又驚又喜。
「伯珪兄遠來獷平,小弟不勝歡喜。小弟未能遠迎兄長,還請伯珪兄見諒,見諒。」
一道洪亮爽朗的笑聲說道:「明遠老弟如此客氣作甚?我等主從三十餘騎,皆是輕騎簡從趕路,有那通傳的時間早就到了,何須你遠迎。」
說話者是一個相貌俊美,腮下微須的八尺偉丈夫,他正是因好騎白馬,而又驍勇善戰,被塞外胡人所畏懼,並稱之為「白馬將軍」的公孫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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