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加查爾?」徐老大不敢相信地閉了閉眼睛,然而睜開後看到的仍是大片大片的綠色。
加查爾村位於戈壁附近,以前全村就靠捕獵和村中心的一口泉水為生,換點口糧都要徒步前往幾十公里外的鎮子。因為這裡有水源,它才會出現在徐老大的前進路線上,但他也不是每次都會路過這裡。因為這裡雖然在絲路附近,卻身處山坳之中,必須翻過一座山才能到,所以一般的商隊都不會費那個力氣。但是這畢竟是金輪大人的目的地,徐老大現在是說什麼也不敢和人分開,心裡盤算著把人拐到邊境小鎮的可能。
所以乍一走近這個兩年未見的小村子,徐老大是震驚的,他從未在戈壁附近看到這麼大面積的綠植!但金輪大人看上去很鎮定,或者說他就壓根沒有不鎮定的時候。他並沒有著急往村子裡走,而是幾步拐入了成片的綠色之中。
徐老大能怎麼辦,只好叫停商隊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在人蹲著觀察植株時說道:「這是紅柳子,能在鹽地里長的草。處理一下還可以搓麻繩嘞。」
「嗯,我知道,它的學名是羅布麻,可以紡布,也是一味藥。」金輪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這種植物的信息,揪了幾片嫩葉和花骨朵端詳,隨後就塞進嘴裡嚼了嚼,似乎很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他又摸起了地下的沙土,幾乎整個人都快趴到土裡去了。
徐老大真的看不懂他在幹什麼,但既然是金輪大人,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他這個一知半解的門外漢還是什麼都別說比較好,安靜跟著吧。
然而一片田也意味著肯定有人看守,這個村子連守衛都升級了,以前直接走到村門口才能看到的人,現在隔了幾里地就突然出現了。
三個人竟然背著成制式的長刀,兩個在前,一個在後,忽然從成片的綠色里躥出來,警惕,但態度良好地問道:「請問你們是從哪裡來的商隊?」
徐老大趕緊從路邊爬出來,道:「是從鳥之國來的,就路過這,想討口水喝。」
「請問有通關文書嗎?」
「有有。」徐老大掏出了文書,但也在心裡吐槽著。一般的村子不會對外來商隊這麼警惕也不可能有制式武器,再說了,這兩個一看就是沙漠民的本地人看得懂字嗎?
「徐大海?」
「哎。」啊?真認識字啊?
「文書上寫的你們是七人隊,怎麼變成八個人了?」領頭的雙眸微眯,眼神自然投向路邊,那片白色實在太扎眼了,他想看不到都難,「可以請你的朋友離開田地嗎?這片野麻都是我們種植的,如果你們造成了損失,是需要賠償的。」
徐老大不知道自己該先回哪一個問題,還好地上的那位似乎已經看完了想看的,直起身子爬了上來。
「抱歉,看到草藥習慣了。」金輪歉意地笑著,雖然他露在外面的只有彎彎的眼睛,他從懷裡摸出了一本文書,看著既不像鳥之國的,也不像土之國的。
兩撥人都對那本文書十分好奇,可惜能看到的只有那個加查爾的本地人。他公事公辦地翻開冊子瞅了幾眼,突然眼神一凝猛然抬頭,滿臉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著金輪。
金輪很鎮定,就這麼任由他看著,直看到那年輕人的臉都紅了起來。
「波風…金輪?」小伙念名字的聲音居然有點顫抖,而他念完之後,他兩個同伴的眼睛也瞪大了,他們顧不上維持陣型,兩個腦袋同時湊上來瞅了文書一眼。
「嗯。」金輪點頭應了。
三個年輕人中的一個發出了不可名狀的尖叫,一個猛地往前一撲,只有拿著文書的那個勉強算是鎮定,但也只是因為他怕把文書摔了。
「金輪大人!活的金輪大人!」撲上來的小伙一把抓住了金輪的手,感覺全身上下都在使勁表達著他的興奮。
「金輪大人,請收好您的文書。」為首的那位青年雙手捧著文書向前,直到那燙手山芋被拿走,他才精準提起同伴的小揪揪,把他扯到了一邊。
「注意禮儀!哈吾樂。先生都白教你了!」
看著撅嘴委屈的小年輕,金輪那時哭笑不得,「沒關係的。那個……」
「當然有關係了!金輪大人!我絕不允許我的家鄉給金輪大人留下一丁點壞印象!」領頭人說得大義凜然,馬上召喚起最後的隊友,然而叫了兩聲沒人應才發現,這廝竟然興奮過頭,暈倒了!
「…剛才想提醒你們來著。」金輪笑得更燦爛了。
領頭人頹喪地捂住臉,對著迪亞的人中一頓猛掐,總算是把人掐醒了。就算這樣他還是不死心地抓起他的豬隊友們,試圖完成設計好的歡迎禮儀。
然而,更多的豬隊友來了。他們有的提刀,有的拿鋤頭,連舉著燒火棍的都有,一看就不是來參加歡迎儀式的。
這都得怪迪亞的那聲叫喚,害得村里人還以為他們遇襲了,遠遠跑過來支援。
「鄉親們快停下!不是敵襲!」領頭人看上去快哭了,卻還得認真負責地解釋現狀,「是迪亞這傢伙看到金輪大人高興暈了!」
哦,不是打架啊。
眾人興致缺缺地放下武器,忽然覺得那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呢?
金輪……靠!金輪大人!
等他們好不容易進入了村子,天都已經擦黑了,那麼兩里路愣是走出來十幾里的感覺。還是金輪說馬上到飯點了,不想耽擱大家吃飯,眾人才圍著他急吼吼地往村里走,每個人都想做第一個帶金輪大人回家吃飯的人。
然而金輪哪家也沒選,而是按照規矩住進了專門留給客人歇腳的驛站,還硬是給了房錢和飯錢,不收他就不住了。
徐老大他們跟在後面完全是懵的,還沾了光蹭到了相當豐盛的晚飯。那個領頭的年輕人親自來上的菜,一問才知道村子的村長和司書都不在,只有他這個剛上任的司務守在村里。這些都是他們從未聽過的稱呼,然而金輪卻與他相談甚歡,毫無質疑。
此刻,徐老大終於意識到,他或許遇到了一個相當不得了的大人物。而這位人物並不屬於土之國,卻讓土之國的村落如此信任。
這意味著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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