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劫(6) 梁化之對站在爬犁邊的人擺擺手,那些人立即登上爬犁原路返回,直到這些人走遠了,李久這邊的隊伍才開始行動。一筆閣 www.yibige.com別看是這麼個小小的細節,那是有很高的技術含量的。離開的那些人由於是先走,無法判斷鏢銀會向上游還是下遊走,等到判斷清楚了,人家也走遠了。那人家不會回來潛伏著看看嗎?可以啊,不過有命看未必就有命說了,小紅旗的那杆神槍就在附近藏著呢,你敢伸頭看,這邊就敢開槍打!這都是李久事先對梁化之說清楚了的。
跟在他旁邊的是銅鑼,這次銅鑼沒帶機槍,他的任務就是背小紅旗,此次行動,李久最需要的就是小紅旗的這把神槍。許多場合里,如何防止對方耍花樣?那就是有一把誰都不知道的槍口時時的威脅著著對方的腦袋。對黑道上上的這些鬼蜮伎倆李久可是不敢掉以輕心,萬一最後在交貨的時候,對方翻臉咋辦?手上沒有底牌可不是李久的風格。什麼時候都不能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在對方的誠信上。
小紅旗和銅鑼兩人組成了一個特殊的小組,他們不得與七排的人見面,但是,還必須藏在暗處跟著七排。為了解釋這個任務的具體操作,可是把李久累壞了,足足教了倆人3個小時,就差拿著戒尺打這兩個「笨蛋」的手掌了。李久這也是不講理,在李家寨,培養一個能做「暗樁」的哨子可是需要至少一年時間,現在,他要這倆人在三小時之內學會學懂,怎麼說也是「強人所難」。可即便是這樣,小紅旗也是以超高級的熱情認真的學習和記憶,三小時掌握了大部分手語詞彙和識別暗號暗記,可李久沒有想到那個看似豬一樣的銅鑼比小紅旗還厲害,在看手勢的能力上超過了小紅旗。於是決定,看手勢由憨貨來干,執行最後出手的是小紅旗的事情,兩人遇到爭執,最後小紅旗有決定權!同時,路上小紅旗走不動的時候必須由銅鑼背著。這個決定權把小紅旗高興的,有的沒的讓銅鑼背著,說是銅鑼的背上舒坦,氣得銅鑼心裡不知道罵了多少遍「姥姥的!」
本來李久想給小紅旗配一匹馬或者一頭驢也行,可是後來一想,那樣不利於隱藏身份,很容易被人看到後感到奇怪,你說,在那個年代,一個半大小子騎在馬上或者驢上,算個啥?富貴人家也不會這樣做,所以,乾脆還是腿著吧。
由於這次任務特殊,整個七排都沒有騎單車,全部都是腿著。在韓梁河上,汽車也沒有發動,還是被戰士們用繩子拉著,方向是韓梁河的上游。
「不是給你汽油了嘛,怎麼還讓士兵們拉車?」坐進駕駛室里,梁化之總算是暖和過來了,他把皮大衣脫下來塞在座位後面,隨即拿出了一個小酒壺,打開蓋子喝了一口,然後遞給李久,「來,整一口暖和暖和。」
「你喝一口可以,我不行。」李久指指在冰面上拉車的戰士,「你是客人,我們要尊重,要優待,而我,不行,如果不是這裡只有我會掌握這方向盤,我一定是在下面第一個拉車的。現在我坐在這暖和的駕駛室里,還喝酒?你叫他們怎麼看我?這就是八路軍,說了你也許不明白,不要緊,慢慢你就了解了我們。」
梁化之頓時愣住了,他又重複了一遍汽油的事情。
「汽車在冰面上如果沒有安裝防滑鏈,就是發動了也開不了,後輪打滑會甩尾,那就找不到方向了,與其那樣浪費汽油,還不如叫大家拉著走,我們今天有的是時間,大家走走還能暖和,等會就是到了公路上,他們也是要走的,步兵嘛!」
果然,在離開了韓梁河登上河邊的公路後,汽車發動了,可那些戰士還是走在汽車的前後,沒有一個登上汽車的,汽車的速度也就是跟著步兵一樣。
「你這是為什麼?你是不是太虐待你的士兵了。」梁化之小聲的說道。
「這台車的載重量只有二噸半,你知道三十多個戰士的體重是多少?加在一起差不多也有二噸多,這車的輪胎很窄也很脆弱,一旦爆胎了,爆一個還有個備用的,要是同時爆了二個輪胎,你叫我的戰士每人背一箱鏢銀走嗎?」
「可是你這樣開速度也太慢了吧?」梁化之感覺這個八路軍團長太奇怪了。
「你看,我掛上一檔,連油門都沒踩,這車就是依靠發動機的怠速在前進,你聽到發動機的聲音了嗎?沒有吧……哈哈,那這周圍四里八鄉的老百姓也聽不見,等到我們進入了安縣,你會看到我們的速度的。」李久笑呵呵的說道。
「這人的心思也太細了,連這個都想到了?」梁化之心裡不得不佩服。
冬天的北方,上午七八點天還沒亮呢,可是李久的車隊已經在黑暗裡走了近4個小時,已經走到了璋德北邊與安縣楊集村相連接的地段。
靠在車門邊上,蓋著自己的皮大衣的梁化之已經睡了2個多小時,那種像嬰兒搖籃的搖動太能讓人「昏昏欲睡」了。當他發現車子停下來的時候睜開眼睛,東方的雲層里閃出一縷霞光,天已經亮了。
「這是哪兒啊?怎麼停了?」梁化之把車門打開,看到李久正在與一個帶著八路軍棉帽的女人在說話,他大聲的問道。
「我們到了安縣縣境了,在這裡我們吃點東西,你是不是也要下來方便方便?等會喝點熱麵湯,我們一小時後出發!」李久說著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西鐵城。
梁化之這時才注意,汽車已經被各種包米秸高粱秸給遮擋住了,就是頂上也都用黃草蓋住了,不走進細看,根本看不出來這個路邊的棚子旁還藏著一輛汽車。
此時,明鏢已經從公路上進入到了璋德縣境內,刁得貴正帶著部隊跟著護衛,路上也是跟李久這邊差不多,車子慢慢開,士兵慢慢走。刁得貴那邊倒不是擔心汽車的輪胎爆胎,而是士兵太多,明鏢開過來的兩台車如何裝得下?
李久在楊集村稍作休整後,部隊再次出發,為了保密,李久並沒有把自己的女人介紹給梁化之認識,最早梁化之看到的那個戴著棉帽的女人就是安縣縣委書記錢屸,她是接到李久的消息特地趕到這裡的。在楊集村,七排的單車早就準備好了,所有人都穿上當地人常見的黑色棉襖,武器也都掛在明處,一點也不隱藏。有了單車,車隊的速度明顯加快了。這麼多人騎單車,本身就不是個正常的事情,與其藏不住,乾脆就化妝成偵緝隊好了,在當地,只有偵緝隊是騎單車的多。
李久這樣公開的冒充花長海的部下他不擔心被人告密嗎?擔心,當然擔心了,只不過他選擇的這條路已經在柳下重治進犯的時候給清理過了。白旗鎮因為大爆炸已經成為廢墟,別說駐軍了,連正常人家都沒剩幾戶。而此時的花長海正盯著那邊明鏢的動靜,哪裡還有心思管什麼人冒充自己的偵緝隊?
繞過白旗鎮向北走,就避開了向東去的疙莊火車站和向南去的安縣縣城,此時的梁化之已經搞不清楚身在何地了,他比對著地圖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直到汽車最後直接開進了芹台站那空無一人的小倉庫的時候,梁化之才驚愕的發現,他已經到了平漢路上了。在倉庫外的站台上,孤零零的停著二節「守車」。
現在已經看不到這種叫「守車」的車廂了,可是在歷史上,一列火車是離不開這種守車的,尤其是貨運列車。正確的解釋是:守車,又稱瞭望車,是掛在貨物列車尾部的木質鐵皮工作車,一般採用四軸守車,車重16噸,長度大約在8—10米之間。是給運轉車長乘坐的專用車廂。守車裡面的主要設備是一塊風表和一個緊急制動閥。在守車兩側的窗戶處,各焊制了一個方便運轉車長途中瞭望列車運行情況的鐵椅子。也就是說,這個小小的車廂是給守在列車尾部的人乘坐的,以前,許多運煤車在路上被人爬上車廂,向下拋灑煤炭,報警的多半是坐在守車裡的運轉車長。火車頭的司機管前面,守車裡的運轉車長負責車頭後面的車皮。
李久通過於世猷早在二天前就把二節守車甩在了這個無人看管的臨時車站裡了,為啥要二節車皮呢?很簡單啊,要是說光裝鏢銀,一節足夠了,可不是還有二十多個衛士嘛,於是就多要了一個。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梁化之已經無話可說,難怪李久不告訴他目的地,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誰能想得到?此時就是通知在安縣縣城待命的護衛也是有辦法的,這是鐵路上的一個臨時停車點,自然會有電話線,那個年代,把兩個夾子往電話線上一撘,搖動電話機的搖把,就能直接與沿途的鐵路上的調度通話。
李久接過石頭撘過去的電話,用純正的冀南口音在裡面說著,「兩個守車今天是要掛上北去的xxx次列車吧?不能再甩在這裡咧,好好好!」
梁化之還在奇怪,李團長這是說的什麼啊?這就算是通知在安縣縣城裡的衛士了嗎?有些兒戲吧?他猜想李久說的可能是暗語,可這暗語也太邪門了吧?
是,李久這就是通知了。那邊的調度接到電話就叫過一個學徒,遞給他一毛錢,讓他把一個條子送到安縣某個旅館裡去。那個年代在鐵路上有不少這樣專門打下手,給工作人員倒水送手巾版的學徒,跑一趟路還能得一毛錢,這好的事情哪兒找去?紙條上寫的是啥那個調度根本就看不懂,是昨晚上地下黨給的。其實就是兩串數字,這組數字就是偵緝隊的人查到了也看不明白,問誰誰也搞不清。只有閻老西派出來的保護暗鏢的衛隊長明白,那是一組坐標,只要看懂了坐標,在地圖上一查就明白地點在哪兒了。
張明日那邊是個引子,所以,閻老西臨出來的時候叮囑他「不要硬抗」,遇到打劫的就跑,不要為了倆銀子把命丟了,銀子沒了咱可以再弄,命沒了哪兒找去?張明日他們很感激,這是公開的暗示他可以在遇到襲擊的時候可以「逃跑」。
張明日也不是個棒槌,這麼重要的鏢銀讓自己這些二把刀上去護衛?閻長官的特勤隊咋不出動?不對……好像特勤隊昨天就走了,那麼自己這邊……
當衛士的多少都與江湖沾點邊,沒有三分三誰敢上梁山?不會兩把刷子,不懂江湖的手段,能讓你當衛士?當閻老西是傻瓜嗎?所以,張明日馬上就明白了自己這一隊人恐怕是個幌子,是誘餌,既然是假的,那犯不著玩命。所以,馬占魁他們的伏擊「很順利」,彭淦鑫的黃雀在後也「很順利」。
特勤隊的張劍接到了信息後,第一時間下令出發,他們首先在安縣登上了北上的一列火車,在疙莊車站下車,然後步行到了芹台站。這一路上,通過齊寶光送給他們的「特別通行證」非常好使,不好使行嗎?這是齊燮元在天津找鬼子軍部特別開出來的,還加上了在北平的竹機關的背書,所以,一路上他們不僅大搖大擺還攜帶著強悍的武器。
鬼子對閻錫山玩的這一套早就察覺到了,這馬上就是1940年了,正是閻老西左右搖擺與鬼子狗打連環的初期,鬼子高層覺得給閻老西點好處,讓其感到日軍對其的親善,好歹閻錫山也是留日的嘛。軍部里也有一些激進的參謀提出,徹底斷絕閻老西與北平的交易,把閻老西困死。可是竹機關長岩黑秀夫問道,「困死閻老西對我們有什麼好處?那不是幫助八路軍去接收他的地盤嗎?愚蠢!支那人的事情你們不懂!」於是,閻老西的事情在日軍高層被默許了。
不能不說閻老西善於左右逢源,連搞個送鏢銀都是依靠外力相互制衡相互利用來達到目的,他分別利用了獨立團、綏靖軍的刁得貴和齊燮元齊寶光叔侄,最後還變相的叩了日本鬼子的大門,這裡的暗示不言而喻。李久沒想到這些,要是李久知道閻老西這是玩的政治,肯定不幫這個忙。而分區領導也是事後才察覺這裡的貓膩,再寫報告給上級,於是,針對閻老西的左右搖擺和與八路軍之間的摩擦也進行了堅決的鬥爭,劃定了與晉綏軍防區的界線。
張劍帶著20多名衛士到達芹台站,那些鏢銀全部搬到了守車裡,當著梁化之的面,李久讓他們驗貨,隨即簽字,交接完畢,張劍佩服的給李久敬了個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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