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沉非只感覺身體突然連續抖動了兩三下,然後就醒了過來。
原來卻已經是第二天凌晨,天已漸漸破曉。
杜沉非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淡青色的天幕,雖然已是凌晨,卻仍然還鑲嵌著幾顆殘星,天地間一片朦朧,就如同籠罩著一層輕紗。
然後杜沉非就看到了一塊巨大的草地,草地上零星堆積著幾塊花崗岩,連一棵樹都沒有。
這草地溫暖而柔軟,就如同石蘿依給杜沉非鋪上的軟床,也如同趙水苗那溫和柔軟的縴手。
杜沉非突然想家了,他覺得自己已經出來了很久,也不知道家中母親還過的好不好?也不知道趙水苗還有沒有跟著父親,在湘江邊捕魚為生?還有無無子道長和白珠、黑珠,是不是都還一切安好?
杜沉非輕微咳嗽了一聲,坐了起來,見牛犢先正趴在草地上呼呼大睡,雷滾和那女子也躺在一旁。
更令他吃驚的是,自己的那匹龍雀駒以及牛犢先的那匹馬,都站在不遠的地方啃著草皮。
杜沉非很好奇,這個萬搖鈴究竟是如何完成這些完全不可思議的事情的,他想以後如果能成就一番事業,一定要把萬搖鈴找來,當然也少不了段寒炎、魚哄仙、孫賣魚、第一翻牆、吳最樂以及福四,還有那個慷慨樂觀的曾易多。
杜沉非突然又想起了那個在廣州遇到的可愛鬼精靈楊雨絲,也不知道她如今又在哪裡?又在幹什麼?她是不是一直都那麼開心快樂?
想著想著,杜沉非索性閉上眼睛,他想在這溫暖的春天中,再好好睡上一覺,等到太陽出來曬到屁股,再把這個睡得像豬一樣的牛犢先叫醒,快馬加鞭,趕路回家。
杜沉非正在胡思亂想,旁邊卻突然有人用一個東西在他的手臂上敲了兩下。
杜沉非立刻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雷滾。
杜沉非笑道:「雷兄,早上好啊!天還沒亮,正是睡覺的好時光。草地柔軟如軟床綢被,雷兄何不再好好睡一覺?」
雷滾緩緩道:「我一向起得很早。」
杜沉非道:「那你一定也睡得早,早睡早起據說是個好習慣。」
雷滾道:「這的確是個好習慣,只是我睡得晚,但起得卻很早。」
杜沉非道:「雷兄真是個勤快人。我也聽說過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的人,如果做生意,必定能發財的。看來你非常適合去做生意。」
雷滾冷冷道:「睡得少的人,才能活得更長久。」
杜沉非大笑道:「這話不錯,因為睡著就和死了一樣,人事不知。所以說,睡得多,活的時間就會變少。相反,睡得越少,清醒的時候就越多,當然感覺活得就越久。」
過了很久,雷滾才說道:「睡得多,你的敵人就會有更多的機會來殺你,你死得就會越早。」
杜沉非道:「慶幸的是,我暫時還沒有敵人。你有很多敵人嗎?」
雷滾道:「的確很多。」
杜沉非道:「既然你有那麼多敵人,你就應該多找點朋友,和你一起去對付那些敵人。」
雷滾道:「我沒有朋友。」
杜沉非詫異道:「一個都沒有?」
雷滾道:「一個都沒有。」
杜沉非笑道:「我是個不錯的人,我覺得你可以試著結交下我這個朋友,還有我的這個兄弟牛犢先。」
雷滾道:「也許。」
杜沉非道:「也許是什麼意思。」
雷滾道:「也許的意思,就是未必。」
杜沉非想起剛剛身體抖動的事,突然問道:「你是怎麼醒過來的?」
雷滾道:「一睜開眼睛,就會醒過來。」
杜沉非笑了,問道:「我是突然抖動了幾下,就醒了過來。人在熟睡的時候,身體突然抖動幾下,然後醒來。你覺得這是為什麼?」
雷滾冷冷道:「那只是你的神經發現你很久都沒有動過,它以為你死了,所以它就動動,看看你是不是還活著?」
杜沉非大笑道:「這個解釋,非常合乎情理。」
這時,連牛犢先和那個女孩都已醒了過來。
那個女孩卻被春天的晨風吹在身上,冷得抱著膝蓋,坐在草地上。
牛犢先擦了擦眼睛,問道:「大哥,我們到了什麼鬼地方?那個老萬怎麼就神通廣大,不知道跟那個神仙學來的法術?」
杜沉非道:「牛犢,昨晚睡得好嗎?」
牛犢先道:「舒服,只是被什麼蟲子在腦袋上扎了個包,不然也不會醒來。」
杜沉非看時,果然見牛犢先額頭上,老大一個疙瘩。又見那女孩冷得發抖,便將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遞給那女孩道:「來,給你披上,就沒那麼冷。」
那女孩怯生生地看了看杜沉非,接過那一件衣,用微微顫抖的聲音道:「謝謝你!」
杜沉非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孩低聲道:「我的名字,叫做沈加甜。」
杜沉非又問道:「那你一個弱女子,怎麼得罪狩野那一伙人的?」
沈加甜聽了這話,突然痛哭失聲,斷斷續續地說道:「這是一夥惡魔,專搶良家女子,他們殺了我的父母,將我和我妹妹奪去,賣給青樓為妓。被我找個機會逃了出來,被他們發現,追趕到那個酒樓下,便遇到了你們。」
杜沉非聽了這話,一股無名怒火湧上心來,道:「如此狼心狗肺的禽獸,日後若再能遇到這個狩野的人,我必見一個殺一個,出這口惡氣,也為你報仇。」
沈加甜突然跪倒在地,道:「如能得大哥為我報仇,我願意一輩子為大哥做牛做馬,結草銜環,報答您的恩情,至死不忘。」
杜沉非連忙扶起沈加甜來,道:「姑娘不必如此,這等毫無人性的人,天下稍有良心的人,必得而誅殺之。」
沈加甜稱謝道:「多謝大哥。」又來跪在地上,感謝雷滾的救命之恩,道:「雷大哥挺身而出,救得小女子性命,恩情天高地厚,難報萬一,請受小女子一拜。」
雷滾依然冷冷地說道:「不必。」
沈加甜卻仍然磕了三個頭。
那雷滾也不來扶,只是轉過身去,不受這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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