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的時候,連山關便已經全部落入明軍的掌控之中。由於連山關的面積並不算很大,又是以軍事為主要用途,城中的結構並不複雜,所以巷戰也很快結束。碩詹自焚而死,他率領的一萬多寧古塔披甲人殿後部隊全軍覆沒,還有數千各部的阿哈士卒,在投降之後也全部被明軍處死。
何洛會、阿哈尼堪率領著三萬多殘兵敗將沒有向著盛京方向撤退,卻是趁著碩詹在連山關死戰的時候,連夜向西奔逃,渡過湯河,向著鞍山驛、東昌堡一帶撤退。
所以,現如今的盛京實際上已經成為一座孤城。城中的濟爾哈朗、英俄爾岱等人在接到何洛會率軍退往東昌堡的消息後,頓時哭號頓地。何洛會此舉,無疑是要放棄對盛京的守護,他去東昌堡,便是為了收編豪格留下的一萬多精兵。然後緊緊扼守住通往廣寧、寧遠的交通要道,關內如果派來援軍,便可以守住廣寧、寧遠、錦州的廣袤地區,也是為多爾袞守住了後翼。
可盛京怎麼辦?朱平安、曹變蛟還有朴有周所部的數萬大軍已經兵進白塔鋪,李定國所部也在晝夜兼程的北上,兩支大軍眼看就要會師,接下來便是要合圍盛京。而盛京北面除了鐵嶺衛已經無險可守,再說,現如今兵將損失殆盡,就連巴達禮、德爾格勒、吳巴海、碩詹這些人都一一喪命,哪兒還有什麼援軍會來救援盛京。
如今盛京城中,只有濟爾哈朗、英俄爾岱兩人主事,其餘留守的八旗宗親,覺羅子弟,以及牛莊、熊岳都統、盛京副都統等各級將佐,卻是手下根本無兵可用。
無奈之下,濟爾哈朗只得抽調盛京城中以及周邊的所有成年男丁加入清軍,勉強湊夠了三萬兵馬,但其中卻包括了不少超過四十歲的男丁,要靠這些人來守住盛京無疑是痴人說夢。
但如果要放棄盛京。濟爾哈朗卻是沒有和何洛會一樣的膽子。何洛會是多爾袞的心腹,更是在兵敗之際除掉了他的心腹大患豪格,在多爾袞面前可以算是有功有過,多爾袞未必會捨得殺了他。
但他濟爾哈朗卻是不同。他是大清的和碩鄭親王,更是和多爾袞一起主掌朝政的攝政王。濟爾哈朗的存在對於多爾袞來說無疑是個潛在的威脅。何洛會雖然被任命為盛京將軍,主掌兵權,但他濟爾哈朗卻是名義上主持關外事務的內大臣。要是盛京丟了,勢必會需要一個替罪羊站出來承擔所有的罪責。思來想去。濟爾哈朗都找不出誰還會比自己更合適。
所以,最後的結論是,誰都能走,偏偏是他濟爾哈朗不能走。
無奈之下,濟爾哈朗只能做出決定,由英俄爾岱作為軍中的最高主官,帶領著滿清留守宗親向東昌堡一帶撤退。趁著朱平安大軍抵達盛京還要有些時日,帶上祖宗的靈位和盛京城中的財寶,趕緊出城逃命去吧。
但就在一切就緒的時候,盛京附近卻是突然來了兩支兵馬。一支是海西女真葉赫部首領德爾格勒的殘兵七千多人。德爾格勒之身入城。見到濟爾哈朗和英俄爾岱便哭拜於地,說起當日裡在草河堡一帶的情形是泣不成聲。他說他是遇到了明軍和朝鮮軍的埋伏,就在自己率軍半渡草河之時,敵軍突然發動襲擊,將他和巴達禮兩部分開。他力戰得以脫逃,之後才得知巴達禮戰死。他說自己唯恐明軍合圍,這才繞了一個大圈子,從孤山堡、威寧營一帶撤退回盛京,人困馬乏,但總算是脫離了被殲滅的厄運。
對於德爾格勒的回歸。濟爾哈朗和英俄爾岱甚感欣慰,畢竟他們都是女真一脈。葉赫部雖然早年曾與建州女真交惡,但如今已經是有不少的葉赫子弟效力於清軍中,就連德爾格勒都有不少子侄在南下大軍中擔任重要職銜。
但對於另外一支到來的援軍。濟爾哈朗等人卻是保持了十二分的警惕。原因無他,只因為來的是察哈爾部親王額哲的兩萬蒙古精銳騎兵。
察哈爾部與建州女真交戰多年,林丹汗走投無路病死之後,察哈爾各部分崩離析,額哲才不得不投入滿清麾下,並獻上大元朝的傳國玉璽。這才得到了皇太極的赦免。之後,皇太極還命宗親子侄與察哈爾部互通姻親,希望以軍事威壓和聯姻兩種手段來收服這一草原上的勁敵。
效果總的來說,還算不錯,這麼多年以來,額哲對於大清始終是無比的恭順。但察哈爾人的野心卻始終讓清廷心存忌憚。因為,這些草原人身上流淌的可是黃金家族的血脈。
不出意料,額哲並沒有親自到來,他的身體這些年已經是每況愈下。雖然答應出兵增援,但來的卻只不過是他的弟弟阿布奈和侄子布爾尼。阿布奈是額哲的幼弟,勇武冠絕草原,其子布爾尼卻是草原上有名的智者,自小接受漢家文化教育,詩詞歌賦、經史子集都是蒙古各部中的翹楚。這些年,一直在草原和盛京以及朝鮮之間往返,在盛京的宗親中也是大名鼎鼎。
察哈爾大軍一到盛京,濟爾哈朗便下了命令,命阿布奈和布爾尼之身入盛京覲見,不得帶領兵馬入城。
濟爾哈朗甚至和英俄爾岱商議,無論如何,盛京是保不住了,但一旦察哈爾部懷有異心,也絕不能讓盛京落到他們的手中,更不能讓這麼多的留守宗親被他們所控制。
但出乎意料的是,阿布奈和布爾尼竟然同意了濟爾哈朗的要求,之身進入盛京城中,與之隨行還有一些人,竟然是與滿清聯繫緊密的察哈爾左翼四旗的王公薛阿蟬、巴尼、噶爾昭等人,還有嫁給額哲的皇太極次女固倫溫莊長公主馬喀塔的心腹從人渥坎。他們的到來讓濟爾哈朗等人安心不少。
阿布奈也一針見血的指出,如今的盛京已經是孤城一座,面對十萬明軍的大兵壓境,已經再沒有固守的必要,當務之急是要與何洛會合兵一處,固守廣寧、錦州一線,同時還可以將宗親全部送進關內,等待南下大軍掃平江南明軍餘孽,便可以調轉馬頭再度揮戈關外,收復失地。
阿布奈的話慷慨激昂,沒有讓濟爾哈朗感覺到任何的新意,但他的兒子布爾尼的一番話卻是讓濟爾哈朗另眼相看。
布爾尼只是強調了四個字「唇亡齒寒」。蒙古草原各部與大明也是世代交戰,之前的蒙元、後來的韃靼和瓦剌等等等等,都是在和明軍爭奪草原的主導權。蒙古與滿清聯姻,實現滿蒙聯盟,前期已經確立在草原和關外的勝利,面對如今的危局,兩家更應該摒棄前嫌,共同抵抗明軍的侵略。
所以,察哈爾部的建議是:立刻放棄盛京,轉道前往東昌堡,與當地清軍和何洛會會師。濟爾哈朗也大可以利用其攝政王的身份,來個先斬後奏,拿下何洛會問罪,如此一來,也可以盡掌兵權,統一號令,眾志成城堅守遼東。就算是多爾袞有所不滿,也萬萬挑不出濟爾哈朗的錯處來。
渥坎和眾位蒙古王公也都對此議表示了支持。這樣一來,濟爾哈朗和英俄爾岱兩人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計議已定,便是即刻出發,畢竟,朱平安的大軍距離盛京已經是越來越近,再不走,可就真的走不了了。
當天黃昏,濟爾哈朗等人終於收拾停當,一眾人等淒悽慘慘的拜別宗廟,背起滿載財貨的包裹哭哭啼啼的出了城。濟爾哈朗更是指天發誓,總有一天,他還是要再度回到盛京來,收復祖宗的基業。
與海西女真、察哈爾部的兵馬會和到一起,大軍也有了五萬人的規模,但濟爾哈朗的清軍大隊中卻是包括不少的宗親和八旗貴族,他們配備了數量眾多的馬車、牛車,一路上卻是行進緩慢。
在到達千山驛後,在阿布奈父子和渥坎的建議下,濟爾哈朗只得忍痛命令大隊放棄行進緩慢的馬車和牛車,輕裝前進,這也使得貴族們怨聲載道。
兩天之後,大隊人馬終於抵達了黃泥窪一帶,這裡曾經是大明邊軍的長安堡所在,猶豫明清雙方在此交戰多年,因此原先的堡寨、房屋等設施早已破敗不堪。好在這一代水草還算豐茂,眼見著天色漸暗,濟爾哈朗便命令大軍在此安營紮寨,明日一早再行上路。
大軍行進到此,海西女真和蒙古騎兵倒不算什麼,但濟爾哈朗麾下徵召的老弱殘兵以及貴族宗親們卻是叫苦不迭。尤其是丟下了大批的輜重和牛羊,更是讓貴族們抱怨連連。
大軍安營紮寨之後,眼見著清軍士卒疲憊不堪,布爾尼便散出自己手下的輕騎前去四方警戒、巡哨、打探消息。
濟爾哈朗這些天一直坐在馬車之上,因為風疾半邊身子早已沒了知覺,就連日常行走都很困難。這一連兩天的顛簸,也讓他感覺有些吃不消。因此,下車之後,與英俄爾岱以及渥坎匆匆交待了幾句,用了些飯食,便入帳酣然入睡了。
夜半時分,忽如其來的一聲巨響將濟爾哈朗從夢中驚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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