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票,你姥姥的居然全是假票!」
王老基將手裡的銀票翻了又翻怒不可遏地破口大罵,本以為可以狠賺一筆,結果從葉輕鴻兜里搜來的銀票沒一張是真的。
「沒關係,咱們明天可以從天寶閣里翻倍賺回來!」
刁小四剛剛吞服了一顆三品靈集丹,五臟六腑的灼痛感在緩緩減輕,但經脈上至少有一百二十七處裂痕,修補起來絕非一日之功。
龍法真人這個老雜毛,縱使在情緒激盪的情況下,自己蓄勢已久的狂猛一擊也只換到他吐一口血而已。
他並未看到龍法真人後來的模樣,難免誤以為自己的實力與對方仍相差甚遠,心裡有些懊喪鬱悶,天寶閣頓時成了最好的宣洩渠道。
「你都這樣了,能成麼?」望著神色憔悴的刁小四,王老基不由懷疑道。
「成不成老子說了算。」刁小四沒好氣道:「你有沒有想出讓我混進寶庫的辦法?」
「我是誰,區區一座天寶閣能難倒你爺爺?」王老基從懷裡掏出一個錦盒。
刁小四奪過錦盒打開,裡面空蕩蕩什麼也沒有,錯愕道:「空盒子有什麼用?」
王老基嘿然道:「年輕人,往後學著謙虛點兒,要知道薑還是老的辣。」
他把錦盒關上,說道:「這是我剛才在海天盛筵上弄來的空盒子,明天貼上封條由你抱著,在天寶閣外頭的密林里轉一圈。記住嘍,不能大搖大擺,要裝成一不小心被人發現的樣子。」
刁小四心領神會,眼睛發亮道:「你是說要他們誤以為我剛從天寶閣里偷東西出來?」
王老基自鳴得意道:「總算你沒笨到家。守衛見到你手裡的錦盒,自然而然會懷疑寶庫中收藏的拍賣品失竊,必定要入庫盤查。」
刁小四嘿然道:「明白了,到時候你便偷偷混進去故意製造混亂激發法陣,裡頭的弟子毫無防備肯定會亂作一團。為了避免誤傷,漠月真人只能暫時關閉青玉長廊里的陣法禁制,我就能抓到機會利用十三虛無符潛入寶庫開啟道天。」
王老基不禁開始佩服刁小四的機靈,勉為其難地頷首道:「差不多就是這樣,不過咱們還需要多做幾套預案,以應對到時候發生各種意想不到的情況。」
刁小四雙臂枕頭躺倒下來,合上眼帘道:「嗯,你慢慢地用心地想,老子身上有傷,不適合多動腦筋,需要好好休息。」
王老基望了眼天色道:「我們還有至多五個時辰的工夫可以準備。明日中午前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崑崙問劍吸引的機會,必須立刻下手。一旦拖到午後,說不定幻星魔宗的那些傢伙就頂不住了。」
刁小四發現有王老基在,自己著實省了許多心思,仰面望著幽深的夜空,卻不知那沉沉天幕後究竟隱藏的是什麼?更不清楚公主小娘皮是在人間抑或已然化為了天上美麗的星辰。
假如她真的不在人世了,刁小四暗暗發誓自己會點燃整座崑崙之墟,為黑暗中的她照亮前路。
「老雞,你聽說過洪荒九井麼?」忽然,他開口問道。
王老基正忙活著準備材料,製作假封條以備明日偷雞摸狗之需,聞言一愣道:「你幹什麼突然問起洪荒九井?不過算你問對人了,除了瑤台宮裡的幾個老不死,再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樁秘密了。」
刁小四精神一振,問道:「你進去過,下面是不是真能通到陰曹地府?」
王老基嗤之以鼻道:「誰跟你說底下就是陰曹地府?那兒其實是陽間和陰間交織的一片虛無之地。嗯,說是虛無但也有許多不甘墮入陰曹地府的冤魂厲魄到處遊蕩,全都是些不好惹的傢伙,連地府的小鬼也拿他們沒辦法。」
他狐疑地望向刁小四道:「你想去那鬼地方,腦子抽筋了?凡人根本進不去,唯有元神可以冒險一試。別怪爺爺我沒提醒,你的元神進到洪荒九井底下的虛無大荒,就跟三更半夜點亮一根火把似地,立刻會引來四周的冤魂厲魄。對它們來說,你就是夜宵,保證啃得連骨頭渣都不會剩一點兒。」
刁小四聽得眼睛發直,半天忘了呼吸——仙人板板的,險些又被死老頭陰了。
他悶了半晌,又問道:「如果是這樣,有一口井不就足夠了,幹嘛要弄九口?」
王老基搖頭道:「這是上古洪荒時候的事,誰知道?」
刁小四打了個哈欠,說道:「老子要睡一會兒,你警醒點兒別被人發現。」
片刻之後低低鼾聲響起,也不曉得他是真睡著了還是故意裝睡。
王老基卻沒那麼好命,他必須連夜趕製封條,今晚是沒得睡了。
時間悄無聲息地流逝,從深夜到黎明,東方的天際慢慢亮起了一抹魚肚白。
磨劍崖前的虹橋重新開禁,沉寂了一整夜的大光明頂再次熱鬧起來。
早已守候在虹橋這頭的正魔兩道高手們在瑤台宮弟子的引導之下,迫不及待地踏上虹橋趕往大光明頂,希望能夠捷足先登搶到一個觀戰的好位置。
唐雪裳等人本無需著急,以他們的身份瑤台宮早早就預訂好了坐席,根本不必和普通賓客爭搶。
但一宿下來沒人能夠睡得著,於是提前了將近半個時辰趕到了磨劍崖等待虹橋開禁。
人聲鼎沸中,眾人找好各自的位置坐下,就看到一夜之間在大光明頂的正中央已搭建起了一座方圓百丈的決鬥場。
決鬥場的四周布滿法器道符,這是為了防止稍後決戰時,雙方高手的劍氣刀芒迸濺出來傷及無辜,同時也為了保證決鬥公平阻止其他人擅自入內,而使用法寶暗器等偷襲對手的行為也將被禁止。
等了小半個時辰,六大掌門次第入席。經過大半夜的休養,龍法真人的臉色好看了不少,若不仔細觀瞧甚至察覺不到他受傷的跡象。
無數目光聚焦在了虹橋之上,等待著燕無情和幻星魔宗的高手到來。
好在這種令人感到煎熬的等待並沒有持續多久,當旭日從磨劍崖後噴薄而出的一霎,燕無情和八名幻星魔宗的弟子白衣如雪出現在了虹橋的盡頭。
「來了!」人們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向虹橋上眺望,空氣驟然變得緊張火爆。
燕無情率領著八名弟子走過虹橋,抬眼望向空月真人一聲長嘯道:「老道,自當初長安一會匆匆二十餘年未見,別來無恙?」
空月真人起身相應道:「長安一戰歷歷在目記憶如昨,燕兄神采依舊可喜可賀。」
燕無情哈哈一笑在決鬥場外為幻星魔宗預留的坐席前站定,說道:「要不咱們在開戰前先喝杯茶敘敘舊,培養培養感情再打他娘的?」
眾人聞言不禁莞爾,有曉得燕無情和刁小四之間關係的,也總算明白那無賴油腔滑調滿嘴放炮的本事師承何處了。
借著燕無情和空月真人寒暄的當口,眾人也在留心打量他身後的八大弟子。
在星宗八龍之中,龍初三、龍初四和龍初五、龍初六均都露過面了,這四人今日也剛好站成一排侍立在了燕無情的右側。
燕無情左側第一人是個頭頂寸發不生痴痴呆呆的中年男子,身材普通相貌普通,從裡到外除了一股傻勁兒就再教人看不出其他。
在光頭痴呆男子的下首站著的又是一名容貌娟秀的少婦,惟其自眉心到左臉頰有一道殷紅如血的刀疤,分外的驚心怵目。
少婦之後是一對孿生兄弟,兩人默然佇立,就像一對收斂於鞘中的寶刀,不發則已一發則赤地千里不可收拾。
然而出人意料之外的是,新任星宗宗主刁小四神龍見首不見尾,並不在這九人之中。
龍法真人寒聲問道:「燕老妖,刁小四在哪裡?」
燕無情漫不經心地側目看向龍法真人,滿臉「是你啊」的不屑表情,笑了笑道:「宗主的行蹤飄忽不定,也許還在萬里之外,也許已在會場之中!」
眾人的心頭凜然一震,尤其是昨夜葉輕鴻作為誘餌雖成功引出刁小四,卻被他三下五除二打得骨斷筋折的消息,已經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崑崙之墟。再加上私下裡又有傳聞說,龍法真人也被刁小四打到吐血,更是像平地驚雷振聾發聵。
可以說,現在刁小四在這些位正魔兩道豪雄心目當中的位置,幾乎已不亞於空月真人、龍法真人幾位,甚至有人用六十年前的寧無奇與之相比。
龍法真人面色冷峻,蔑然道:「果然不出貧道所料,這小子不過是個藏頭露尾的鼠輩。麻煩你轉告刁小四,就說昨日九刀之賜貧道銘記於心。今日大光明頂一戰,我正道同門同仇敵愾恭候大駕!他要是還當自己是個男人,就堂堂正正地站到場中,憑藉個人修為公平一決!」
燕無情聽完了也不惱火,笑嘻嘻道:「龍法真人,你的激將法對刁宗主不管用。他是不是男人別問我,問問你身旁的耿閣主就知道。」
婉兒俏臉羞紅道:「燕老先生,您是小四的養父,又是魔門前輩,合該取笑於我?」
燕無情面容一肅道:「耿閣主千萬不要這麼說,我對你還是十分尊敬的。不過嘛……對某些個昨晚被刁宗主打得屁滾尿流,如今卻站在台上大放厥詞不知羞恥之徒,那就得另當別論了。」
龍法真人振衣起身,冷喝道:「燕無情,你可敢與我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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