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小四離開了皇宮,像孤魂野鬼般一個人漫步在長安城的街道上,狹長的影子拖曳在街面上,遠處傳來金吾衛夜巡的馬蹄聲。
街上空無一人,凌晨的夜風吹拂在他的臉上,宛若母親溫柔的手——
好吧,這個比喻其實並不恰當,至少對於刁小四而言,老媽的巴掌似乎與龍捲風更搭調一些。
「老媽,我剛才見過你的老情人了。不得不說,你的眼光實在很差啊。」
刁小四在心裡默默叨咕道,嘴角上揚帶出了一絲壞笑。
是或不是又有什麼關係,自己就算真是皇子也是不記名的。不屑一顧,這才是刁小四應有的態度。
本來嘛,高大上就一定好麼?混混無賴就一定很糟嗎?從前可能是,但現在,或者未來,未必一定是。
奇怪的是,與見到老媽不同,他對給予自己生命的那個人絲毫產生不了親近感。
在權欲熏天的人心目中,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友情和親情,只有兩種人存在——奴才和敵人。
刁小四不喜歡做奴才,但也不喜歡一定、必須要和某人做敵人,這事想想就令人頭疼。
不過無論如何,該了的終歸要了,儘管由此帶來的不會是解脫,而是更多的鬱悶和更多的失落。
這人間的事,還真是令人左右為難。
忽然,他抬起頭望向了無垠的夜空,月淡星繁雲絮渺渺,一派靜謐寧和中依稀隱藏著神秘的美。
但是美好的事物不會永遠一成不變,總會有些不識趣的傢伙來搗亂——譬如現在。
刁小四展開鳳翼天翔,如行雲流水般掠過長街漫漫夜色,站立到一望無際的星空之中,腳下的長安城已變得極小,只是偶爾有燈光透過雲層的空隙閃動微光。
下一刻,四周的空間發出了極細微的顫動,就像一隻蜻蜓扇動翅膀帶起的微風。
然而轉瞬之間,這顫動便似漣漪般朝四面八方擴散開來,又迅速由漣漪升級成波瀾,隱隱有雷聲動於九霄之上。
「喀剌剌」一聲轟鳴響徹天宇,刁小四面前的虛空驟然如琉璃般裂開,露出一座直徑超過百丈的洞口。
「唿——」一蓬狂暴的罡風從洞內吹來,卷裹著濃烈的紫色煙霧瞬間遮蔽蒼穹。
陶然子、混沌子、瓊崖子、滔天子四大妖人齊齊現身,頓時凶焰沖天煞氣盈野。
然而不等他們站穩腳跟,天空上遽然大亮,四道奇粗無比的金色鎖鏈如銀河飛流傾瀉下來,直鎖四人身形。
「天劫,該死」陶然子一聲怒吼雙目圓睜激射出兩柄飛劍迎上天道鎖鏈
混沌子、瓊崖子和滔天子亦各顯神通毫不示弱地與天劫對撼,凶威之盛無以復加。
「轟隆隆、轟隆隆」一道道天劫滾滾轟落,四人憑空登雲結成陣勢,爭鋒相對寸步不讓。
刁小四抄著手站在不遠處的虛空裡,奇怪的是所有的天劫乃至激撞產生的餘波都對他毫無影響。他甚至都不需要運功防禦,就那樣津津有味地欣賞著大荒四凶戰天鬥地其樂無窮,兀自不忘微笑著揮手招呼道:「歡迎來到人間。」
大荒四凶自然也察覺到了刁小四的存在,尤其是這小子不懷好意的笑容,更是讓他們感到如芒在背。
但顯然刁小四並不打算出手趁火打劫,他們也樂得先用全副心神來對抗天劫。
不過大荒四凶很快就發現,即使刁小四不出手,天劫也很難對付。
人間的靈氣不但稀薄駁雜,而且蘊含的大道較之虛無大荒亦稍嫌脆弱,根本無從支撐他們的神功發揮。
陶然子為了抵禦天劫,在身周層層疊疊凝鑄起數十面太古屏風,但轉眼間四周的靈氣就耗損殆盡無以為繼。
滔天子也在極力抽取虛空中游離的靈氣,奈何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卻收效甚微。
這就像在沙漠裡使出吃奶的勁刨了一口井,結果井底下一共也就幾滴小水珠,別說解渴連潤嗓子都不夠。
意識到情況不妙,滔天子陡然變身化作饕髻,張開大口便欲吸食人間生靈,籍此彌補自身功力的消耗。
誰知他的大嘴張了老半天,釋放出的威能竟是泥牛入海,下方千丈之底的長安城安然無恙,自己的這手看家絕活居然失靈了。
怎麼會是這樣?滔天子的腦筋一轉立刻想到了刁小四,肯定是這小子在搗鬼。只是這小子如何能夠瞞過自己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覺地封閉虛空?如此看來,他的修為著實駭人聽聞。
他又驚又怒,喝道:「小鬼,又是你在搗鬼」
刁小四一臉的人畜無害,搖搖頭道:「搗什麼鬼?大家可都看到了,我什麼都沒於。大嘴巴,凡事都要講證據,你莫要胡亂冤枉人。」
滔天子氣得張大嘴便要發作,就聽陶然子說道:「刁仙友,既然如此請自便」
刁小四搖搖頭道:「不行啊,我老媽交代的事情還沒辦完呢。」
「什麼事?」混沌子一問出口就有種上鉤的感覺。
果然,刁小四長吁一口氣道:「老媽的意思,是要把你們統統下油鍋。嗯,怎麼可以如此單調呢?我倒覺得可以試試紅燒、清蒸、亂燉,應該也不錯。
「住口」瓊崖子殺機凌厲果斷出手,展開一面赤色大旗如血滔澎湃鋪天蓋地湧向刁小四,一道道陰寒鋒銳的絲芒從中迸射而出,令人防不勝防。
刁小四巋然不動,祭起天羅星盤一蓬星光灑照下來護持周身,頓時血滔翻卷趨避,縷縷絲芒消融無形。
混沌子獰聲道:「你縱有曠世奇寶護身亦獨木難支,今夜便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嗚嗚嗚——」一道道蘊含至高混沌法則的黑色光束從他的體內迸發而出,猶如孔雀開屏沖天飛起直壓刁小四。
就在這時,虛空中驟然閃過一道血電,一道纖影掣動一柄赤色巨斧從斜刺里殺到,一斧斬落雷霆萬鈞。
「喀拉、喀拉……」斧鋒掠過勢如破竹,黑色光束根根斷裂潰不成軍,其中隱含的混沌法則亦隨之支離破碎被磅礴鼓盪的刑天血氣徹底摧毀。
「刑天戰魂」陶然子面色劇變,任他是來自虛無大荒的凶人,亦不得不心生忌憚。
金城公主默不作聲,一雙明眸之中隱隱閃耀著血瑪瑙般的妖異光芒,揮動手中血魂巨斧反卷陶然子。
「鏗、鏗、鏗鏗」陶然子身前的太古屏風應聲碎裂,血魂巨斧亦「嗤嗤」冒光迅速黯淡消融。
就在陶然子以為自己躲過一劫的當口,金城公主的玉手猛然迸立如刀,爆發出難以言喻的奪目光芒,彈指間暴漲數十丈直劈他的面門。
「鏗」千鈞一髮之際,陶然子翻腕舉起一支形如獸角般的銀灰色魔刃,間不容髮橫架在身前,堪堪擋住金城公主的掌刀劈擊。
他的身軀左右搖晃不住後退,從眉心直至胸前裂開一條刀口,銀色的魔血混合著精純的元氣汩汩蒸騰。
更糟糕的是,空中的天劫好似跗骨之蛆如影隨形,一波波洶湧轟落,終於找到了一絲破綻直迫入體,令他腹背受敵岌岌可危。
「嗚——」滔天子眼瞧陶然子勢若危卵,急忙發動饕髻聖盾朝金城公主背心襲去。
猛聽「當」的一記金石爆響,程神棍的大都天錘從天而降,如一座雷山般重逾萬鈞,狠狠砸在了盾面上。
一見強援接連趕至,刁小四心花怒放,掣出昆吾神刀指向瓊崖子和混沌子,笑眯眯道:「三打四,便宜你們了」
——便宜你個大頭鬼
瓊崖子險些一口血氣吐出來,他們四人不僅要與強敵苦戰,還得對付滾滾而來的上天神罰,一個個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裡還有什麼人數優勢可言?
倒是刁小四、程神棍和金城公主,完全不掩九轉金仙的氣機神韻,可漫天的雷火電光愣是長了眼睛似地避開這三人。
為什麼,莫非老天爺是這小子的於爹?
「快退回去」混沌子一拳擊出,試圖破開虛空遁入秦皇陵虛境暫時避過天劫轟殺。
刁小四見狀毫不遲疑,雙手連拍翻翻滾滾一口氣打出十二黃道印,喝道:「封」
「唿——」只見十二道金燦燦的仙印遽然暴漲,廓清六合封閉乾坤,如一面面遮天旌旗布列八方,頃刻間封鎮住方圓千里的虛空。
混沌子的一拳轟出,直覺得打在了一堵生硬的銅牆鐵壁上,「砰」的一聲悶響,四周虛空儘管晃顫如風中燭火,卻未見一絲裂痕。
相反,一股恢宏浩淼的十二黃道仙印之力從虛空中反卷過來直迫體內,倏然凝鑄成十二條大道鎖鏈纏繞捆縛,大有禁錮元神之勢。
混沌子大吃一驚,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刁小四的昆吾神刀雷霆萬鈞飛斬而至。
混沌子無暇細想,運功硬扛下一記天劫,振聲呼吼出拳迎擊。
「鏗、鏗、鏗——」一連串梅花間竹般的拳刀交擊,兩人在彈指間已鏖戰了二十餘個回合,金音清脆餘韻不絕。
混沌子顧此失彼,被昆吾神刀劈得東倒西歪節節敗退,完全落入下風。
瓊崖子從後掩襲而至,手爪如五峰倒懸猛插刁小四的背心。
刁小四凝念注入天羅星盤,剎那間與雅蘭黛心意合一,驟然掀起一蓬浩蕩無邊的璀璨星瀾,將瓊崖子的身影徹底吞沒。
「嗡——」昆吾神刀恰作龍吟,氣勢無雙破浪排雲再是一刀直線劈斬。
混沌子避無可避,竭盡全力施放神通,雙拳並出如兩柄大鐵錘般重重擊打在刀上。
「鏗」金石鳴響石破天驚,昆吾神刀翩若驚鴻高高彈起。
混沌子的雙拳也被劈得向下沉墜,微微露出胸前一線破綻。
「嚓」混沌子的胸口剎那間裂開一抹可怖的黑色刀傷,一道恐怖的神劫之力旋即乘虛而入,釋放出炫目熾烈的金色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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