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可論的幻想鄉 第一百五十七章：看看月亮吧

    入夜，空氣變得粘稠。燃武閣 www.ranwuge.cc

    暗色的深紅在天空飄蕩，它們盤旋，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可怖的旋渦，那旋渦中心空出了一大片區域，如同被一股無形之力擠開了一般，一輪黑色的滿月懸掛在正中。

    一條裂縫出現在黑月之上，它緩慢地沿著上下兩邊撐開，一隻詭異而不祥的眼完全替代了那輪原本的黑月。

    它可怖，它不祥，它慈愛，它俯瞰大地。

    此刻，月光傾瀉。

    ...............................

    街道上的人停了下來，無論他們剛剛在做著什麼，此時此刻他們都抬著頭看向天空。

    疾馳的車輛在街道上相互碰撞，擠壓出骨骼的碎裂聲，漆黑的濃煙從車禍的四周竄出，隨之而來是熊熊燃燒的大火！

    警笛聲響起。

    「啊...是月亮，好美的月亮...」

    「是啊...看看月亮吧......」

    人群駐足在街邊，帶著笑容，他們彼此相望，又各自走向閉門的住戶。

    「朋友，我愛你，你在麼，出來看看月亮吧，好美的月亮。」

    他們有的徒手敲擊著門鎖，哪怕自己整個手臂變得骨骼盡斷，血肉模糊也不在乎。

    他們面露笑容，邀請著閉門的好友。

    「親愛的朋友，月亮很美，不出來看看麼？」

    車禍的現場，他們殘破的軀體撞碎窗戶，帶著殘肢斷臂在地面不停地攀爬，月光給了他們力量，給了他們詭異的生命力。

    「月亮，月亮，好美的月亮。」

    .........................................

    盺殃牽著芙蘭朵露的手，平靜地走在混亂的大街上。

    不知何時，也許在她離開姐姐目光的一刻，四位芙蘭朵露其中的三位漸漸消融，只剩下盺殃手中牽著的這一本體，抱著她的小熊先生，小小步伐跟著盺殃。

    盺殃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光暈，將芙蘭朵露與他籠罩。這光暈隔絕了月色，抵擋了瘋狂。

    一路上，他們看見人們讚美著月亮，宣洩著愛意，實施著溫柔的暴行。

    地面，變成了燃燒的煉獄。

    這裡的人沒有哭喊，沒有憂愁，他們讚美月亮，他們是快樂的，只是單純的想把相同的快樂分享給別人。

    盺殃從他們身邊走過，他們視而不見。芙蘭朵露的眼中沒有混亂與瘋狂，她只是有些好奇地看著這一切。

    一位頭骨破碎，眼睛凸出的人緩緩拖著半截身體走過，染血的腸子從他破了一個大口的肚子裡露出散落在地上，在他走過的地面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而他只是帶著笑容，一邊走一邊讚美著月亮，表達著自己對陌生人的愛意。

    盺殃看著徹底混亂的小鎮，同樣也看著那伴隨著死亡以及天空中不斷加深的雲層。

    「二小姐，不怕麼？。」

    「為什麼要怕啊？這裡和地獄也差不多嘛~」

    地獄。

    這個詞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二小姐，這裡不是地獄而是其他的地方。」

    「嗯，不是地獄那會是什麼呢？」

    芙蘭朵露不明白，明明看起來這裡如此混亂，如此血腥，和自己見過的地獄酷刑是如此之像。

    「這裡是樂園般的天堂，二小姐。」

    「嗯？」

    「因為這裡沒有仇恨，沒有痛苦，沒有猜忌，他們相互尊敬，相互愛護。相互分享，這裡充滿愛意，閃耀著耀眼的人性。

    這裡不是天堂，又是哪裡呢？」

    盺殃笑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笑，仿佛是看到了什麼極為諷刺的事情一般。

    芙蘭朵露眨了眨眼，片刻之後，猩紅的瞳眸突然變大，她逐漸理解了一切！一種異樣的情感在她心底萌芽！

    「朋友，請問劍齋怎麼走？」

    盺殃拍了拍一位路人的肩膀。

    這位路人轉過身，他的頭顱只剩下三分之一，嘴以上的位置全部變得稀碎，紅色與白色的濃漿流得到處都是。但面對盺殃的問路，他仍然很有禮貌地解答。

    「親愛的朋友，讚美月亮！請從這條路一直向前走。朋友，月亮很美，看看月亮吧。」

    「謝謝你的指路朋友，月亮很美，願你有一個美好的夜晚。」

    道謝之後，盺殃朝著好心路人指引的方向緩步前進，芙蘭朵露回頭看了看，那位路人向他們揮著手，似在道別。

    ........................................

    「臥槽，這太特麼誇張了吧？！」

    凱薇看向窗外，公館偏高的位置給她提供了良好的視野。

    街道之上被無盡的火光籠罩，無數的人群聚集在公館的大門前。透過門口的監控他們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瘋狂的畫面。

    「朋友，月亮很美，出來看看月亮吧。」

    這些人面帶笑容，不停地用手拍打緊鎖的鐵門。

    他們之間沒有擁擠，只是友好地將整個公館圍攏。而當拍打之人的手因為太過用力而全部粉碎時，另一批人又會接著拍打。

    「出來看看吧，月亮很美。」

    「朋友，多美的月亮啊，出來看看吧。」

    「朋友，我是愛你的，出來看看吧。」

    …………

    「我野獸本能沒有感覺到任何危險，我特麼是個假的狼人吧？」

    馬丁感覺頭皮發麻了，看著監控里那搖搖欲墜的鐵門，以及那些詭異般的人類，他感覺自己要瘋了。

    「不能出去，出去會接觸到月光，一瞬間我們就會被污染。但這群人遲早也會進來，還不能殺死他們。」

    「我都懷疑他們能不能被殺死了，我看到監控里有的人沒了半截身子，還依舊活蹦亂跳的，這特麼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上眾人心頭。雖然是自己小隊選的最高危任務，這種任務也是出了名的九死一生，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絕境。

    「還沒到最後絕望的時刻。」

    「我覺得現在我應該絕望的，但我現在一點負面情緒都沒有。」凱薇自己快擺了，戳了戳跟在自己身邊的光團，淡淡的光暈將她全身籠罩。

    不僅是她，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這樣。在這光暈籠罩之下，好像無論是多麼令人絕望的場景，在他們心中始終泛不起一絲波瀾。

    「說起來這玩意是啥啊？零，你那邊的檢定結果怎麼樣了？」

    隊伍里也就零擁有最強的鑑定術了，初遇盺殃時也是他鑑定的基本情報。甚至他可以花費一些代價直接向「主神」詢問一些基本的信息。

    「有…結果了。」零的回答依舊冷淡，他的身體有點搖搖欲墜，坐在休息的沙發上不斷地喘著粗氣。

    莉麗絲走上前，用治療的術法給他調息。

    「付出了什麼代價？」

    「沒有很多，只是些精神力上的損失。」

    見他沒有大礙，凱薇忍不住先查看結果，鑑定的內容卻使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

    物品：【來自『』的贈與】

    品質：【未知】

    能力：【豁免權】【被關注者】【希望】。

    【豁免權】：你將豁免低於『』位格的精神污染。

    【被關注者】：你被『』所關注，你將或許獲得力量。

    【希望】：你將滿懷希望。

    (評論千萬條，等你發一條。)

    ………………

    凱薇捂著小嘴，一臉的不敢置信，隊友們看到了她的表情也是感到疑惑，而當他們看到鑑定結果時都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凱薇現在突然有一種菜雞被大佬帶飛的感覺，在這個高危任務里嘎嘎亂殺，她負責嘎嘎，大佬負責亂殺。

    她不敢去想『』代表了什麼，位格又是什麼，鑑定的描述透露了太多她這個階段不能去知道的東西。

    她一直很贊同老家的一句話：要對未知的神秘敬畏，知道的越多，死得越透。

    凱薇已經想好了，這次回去她就把這寶貝匿名發帖，她要第一個評論，評論就寫：道上的事少打聽。

    「你們…怎麼看？」身為隊長的離陌第一個開口了，雖然感覺能活下去了，但被另一位存在所注視，他不知道是好是壞。

    「不算壞事吧，畢竟我們身上這點家當也不值錢，大佬他老人家應該看不上。」

    現在凱薇不敢直呼名諱，怕引來過多的關注。

    「我覺得凱薇說的沒錯，大佬還把我們身上『獵犬』的標記給收走了，我覺得大佬是想養幾隻『狗』了。」

    「馬丁，你該是不會從你狼人的角度分析問題吧？」

    「我只是覺得像大佬這樣的存在不能以常人的角度去度量。也許在大佬的觀念里，祂拿走了我們的標記，就像是拿走我們的東西，然後給了我們一點恩惠作為補償。」

    「這個叫什麼來著……」

    凱薇冥思苦想了一陣，突然一拍腦袋。

    「了卻因果！」

    「對對，就是這個意思。雖然隊長說過『獵犬』的本體並不是犬類生物，但怎麼說也是高維的非凡生物吧，也許在大佬眼裡這東西很珍奇呢？」

    離陌算是服了這兩活寶的腦洞了，但他也沒有阻止。他們能如此耍寶，也是看到了希望。

    他也滿懷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

    「月亮很美，朋友，看看月亮吧，多美的月亮啊。」

    藤原妹紅看著眼前這個被自己火焰點燃的東西，沉默不語。

    他充滿禮貌，就像邀請鄰居去宴會般，他滿懷愛意。

    現在他被烈火裹著，變成了燃燒的薪材，散發著肉質碳化的焦臭，但他依舊活著，依舊善意地發出邀請。

    「朋友，你在難過麼？看看月亮吧，多美的月亮啊。」

    「輝夜，我從未這麼深刻地感覺這個世界是如此的瘋狂。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瘋了，我竟然覺得這裡如果哀鴻遍野，充滿絕望與恐懼才是最好的。而不是我看到這些東西相互愛護，相互扶持。」

    那位被烈火裹挾的人走遠了，他帶著誠摯去邀請他的朋友，他滿臉笑容，他充滿希望。

    「親愛的朋友，讚美月亮。」

    「朋友，出來看看吧，這美麗的月亮。」

    …………

    「妹紅，那你瘋了麼？」

    「沒有，這種程度想逼瘋我還遠遠不夠。我只是覺得這個世界太過癲狂了，這裡一定還有倖存的正常的人類，我想救他們，但我力不從心。」

    力不從心，這是一種無力感。哪怕藤原妹紅讓她本體降臨，哪怕焚燼諸世她也什麼也拯救不了。

    「走吧輝夜，我們去櫻豐，我要去把眯眯眼說的那個東西狠狠地揍一頓，她就不應該活著！」

    「嗯，當然。還有妹紅，你可以放開手腳了。」

    這裡已經沒有了人性之惡，世界背面的詭異再也撬不動囚籠的門窗。

    這裡充滿著愛意與理解，每個人都閃耀著人性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