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泰山做決定了沒有?」
揭過馬韓二人的事,王宿轉言道:「登基日期、國號可有商定?」
「你有建議?」曹操瞟了王宿一眼,啪的一聲,按下一顆棋子。
「這是你老曹家的事,問我做什麼?」王宿雲淡風輕:「我又不當皇帝。反正我明說了,要不了多久,我就要隱退,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與我無關,老泰山你自己看著辦。」
曹操哭笑不得,雞毛蒜皮?開國大事,到了自己這便宜女婿這裡就成了雞毛蒜皮,這天下之大,怕也只有自己這個便宜女婿,才說得出這種話來!
他搖了搖頭,收斂神色,皺眉:「為何非要隱退?你不是說過,在這世上求仙問道是鏡花水月嗎?既如此,為何不留下?你如此年輕,待我百年之後,正好託孤於你...」
「唉!」王宿眉頭挑起,連忙擺手:「可別說什麼託孤不託孤的,我不吃這一套。我打生打死,都為你們老曹家做了這麼多了,還不滿意呀?真要累死我?!」
曹操再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累死?!說話可否負點責任?此次連攻伐益州你都不去,整天窩在家裡,藏身於脂粉堆中...」
「我說老泰山,咱可都是同道中人,脂粉堆也是戰場啊!」王宿嘿嘿笑道。
曹操無言以對。
良久才道:「我與奉孝等人商量過了,國號魏,登基便在擊破馬、韓之後。除此之外,你可還有建議?」
「建議嘛,倒是說不上來。」王宿笑道:「不過我對年號有些看法。」
「哦?」曹操笑了。區區年號,小事而已。沒想到王宿竟然在這裡有些建議:「道來聽聽?」
「我看前漢皇帝,每每更換年號,煩也不煩?不如取一年號,長久傳承,也免去許多麻煩。」王宿悠然:「我諸夏民族,起於三皇,成於五帝。我觀史書,唯能推算出黃帝的具體年代,不若取黃帝擊敗蚩尤作天下共主之時為諸夏元年,以示諸夏正統,今年剛剛好,是諸夏二千九百年整!」(黃帝即位於公元前2697年,建安八年正好是公元203年,加起來剛好2900年。)
「諸夏紀年?」曹操不由咀嚼沉吟,片刻後欣然道:「便即如此,以後便以諸夏為年號,萬世傳承!」
翁婿二人正聊著,就有兩位婦人一前一後從屋裡走出來,卻不正是曹瑾、甄宓二女?
見二女出來,王宿、曹操翁婿二人立刻就不再談論時政軍事,又閒聊幾句,曹操便起身離開了。
午飯後,王宿負手在院中散步,心中卻有千絲萬縷糾纏縈繞。
初來此界之時,王宿只是個過客,但時間是一個神奇的東西,他會逐漸改變一個人,從內到外。
就像永生世界,王宿可以為了目標,壓制自己的厭惡情緒,做出種種陰謀算計。
就像現在,原本不論娶曹瑾也好,納甄宓也罷,王宿起初總是持著過客的心態,當做是完成一個任務罷了。
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三四年了,一家人和和諧諧過日子,親情由此誕生。
這就使得王宿心中糾結。
他終歸是要走的。
他原本就不屬於這裡。但在這裡,卻有了牽掛。有妻妾,有親情。若一走了之,非是大丈夫所為!
這就是紅塵啊!
無怪乎修道了真要出家呢,只為了斬斷這萬丈紅塵,斬斷羈絆牽掛,能一心一意追逐長生。
但到那個時候,人與草木,又有何異?
「那又如何?」閻的聲音響起在心頭:「娶妻生子,乃道之所在,何必糾結於此?那造化仙王還娶了老婆呢,你現在算什麼?娶了就娶了,要本尊說呀,再生一大堆兒女,自然而然的,坦然面對就是。你糾結來糾結去,還帶把不?」
王宿面色一僵,心裡喝道:「你這老鬼!只兩個妻妾就讓我頭疼,還生兒女?這是要逼死我嗎?你再攛掇,小心我讓你好看!」
「攛掇個屁!特娘的,只要你自己不想,本尊還能逼你?」
「可你這老鬼要知道,我追求的是長生!那造化仙王娶妻納妾那是他的事,他老婆妻妾可都是仙!我呢?我自己都還沒踏上長生的門檻呢!現在拖家帶口,如何放得下?!唉,悔不當初啊!就不該聽你胡言亂語,什麼堪破紅塵,我去特娘的!」
「你聽說過一句話沒有?」
「什麼話?」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閻嘿嘿笑道:「你得努力嘍。早點得道,然後回來把妻妾帶走不就完了!?」
「話雖這麼說,但誰知道什麼時候能得道?得道,簡單的兩個字,何其難也?不要說得道,就是能不能回到這個世界,都是個問號。等以後能回來了,她們還在嗎......」
「所以說讓你努力!堪破紅塵,不是把自己修成石頭,是讓你看得開。神仙也有妻妾,神仙也有情親,神仙也有七情六慾。你就把紅塵種種,當做鞭策,當做動力,難道不行嗎?」
「......」
長吸口氣,王宿不再理會閻那個老鬼。
他現在終於完完全全的體會到了紅塵的滋味,有苦有甜,複雜難名。在這裡只幾年,似乎就比在本身地球二三十年都要深刻的多。
不過話是這麼說,似乎王宿很後悔的樣子。但其實,他也只是發發牢騷而已。有的事,無法去控制,順其自然就好。如果在有能力返回這個世界的時候,曹瑾、甄宓還在,那麼一切都好說。如果錯過了...只能道一聲遺憾。
不過並不絕望。
王宿相信,待得強大起來,超越一切生死回輪的時候,未嘗不能與她們再見!
其實種種原因也讓王宿拒絕生兒育女。有了血脈,牽掛更甚啊!
不知何時,曹瑾、甄宓一左一右,來到王宿身邊,依偎著他。
「我很快就要走了。不過在走之前,我會把你們安排好。」王宿愧疚道:「只是我不在你們身邊,你們...我欠你們太多,甚至無法完成你們生兒育女的願望...」
作為女人,沒有兒女,這是一生最大的遺憾。
但兩女卻十分理解的笑了笑。曹瑾摟著王宿的胳膊,清秀的臉蛋在手臂上摩擦:「妾身和甄姬都不怨你...我們知道你的苦衷...我們,會等你回來!」
王宿展開雙臂,將兩個女人摟在了懷裡。
......
大魏帝國的建立,對王宿而言,與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他仍然是大將軍,是大魏帝國軍方的最高統帥。仍然住著那個小院,仍然成天泡在脂粉堆里,一副不理世事的模樣。
但整個大魏帝國上層,沒有人敢忽視他。
夏侯惇、于禁這些人,經常性的跑到王宿家裡來蹭吃蹭喝,或是練武較技,請教武道疑難,或是吹牛打屁,蹭吃蹭喝。
連曹操這個大魏的開國皇帝,也三天兩頭忍不住跑一趟。
其中一個原因,就在於飲食。
王宿閒的沒事,就著重於生活。逐漸開發出了各種菜色,種種味道,比之這時代原本的飲食,不知要好出多少倍。
或是又發明了什麼新奇的玩意,什麼新式的農具呀,什麼水車呀,亂七八糟的,看起來都是小東西,但每每對整個社會,都有著巨大的推動作用。
每次眼看著王宿似乎都成了隱形人了,然後立刻又爆開,做出一些能影響政局的大事。
因此,不論皇帝大臣,都喜歡往他這裡跑。
或是加深關係,或是拉攏,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但王宿仍然沒有任何改變,不貪權,不貪錢,就像是一個大隱之士,隱居在繁華的許都,卻廣為人知。
如此,一年後,大魏諸夏二千九百零一年秋。
這天,王宿終於走出了自己的院子。
他去了趟皇宮,獻上了一副世界地圖。
翌日,大將軍府人去樓空。
曹操領著文武百官,看著大將軍府中一如既往的景色,卻是連連嘆息。
而此時,嵩山。
在一片隔絕世人的深山野林中,有一個村落。看起來約莫有百十來戶人家。在半山腰上的一個院子裡,王宿攬著妻妾,舉目眺望遠方。
這裡,就是王宿為妻妾準備的隱居之所。
兩年前,王宿就著手在修建這個村落。村落中的百姓,都是王宿原本麾下的親兵。王宿讓他們逐一退伍,然後陸續悄然來到這裡落戶。
王宿這樣做的目的,有兩個。
其一,是不太相信曹操。
為什麼?因為近一年來,王宿幾次發現,曹操看他的目光里,都露出了一些難以言喻的神色。約莫曹操對王宿的來歷有些猜測,甚至於,因為修仙長生之事,想對王宿下手!
其二,則是妻妾的緣故。
兩個妻妾,都還風華正茂。但他現在卻要離開。他不得不離開,他沒有長久的壽命,無法在這裡蹉跎。
妻妾正值當年,若不好生安排,指不定十年八年之後,就給王宿帶起了帽子。這是萬萬不能!
作為一個穿越者,一個自信必將永生的穿越者,如果有妻妾給戴上帽子,那是多大的污點!?
王宿接受不了。
因此,他必須要狠心將妻妾給束縛起來。
即便讓她們老死山間!
這是王宿的自私狠辣!
他也曾想過,帶著妻妾一起走。
但失敗了。
他試驗過,牽著妻妾的手,想要穿越回去。卻沒想到,竟然是一種不可承受的重!在那一霎那,仿佛靈魂都要被壓碎!
又想到能帶著黃泉圖穿越,於是又把兩女收進圖中世界,得到的結果卻仍然令人失望。
他想不明白,從本質上講,閻的生命形態,比兩女高的多。但為什麼能帶著閻穿越,卻不能帶著兩女離開呢?難道因為閻本身是一件器物?
沒奈何,只能退而求其次。
他將麾下的親兵收入黃泉圖,狠毒的讓閻用大法力將他們度化,煉成道兵,並賦予了唯一的職責,那就是保護、看守兩女!保證她們的安全,並禁止她們在有生之年離開這個村落,除非等到王宿回來!
他就是這樣的人!
為達目的,可不擇手段。
但同時,他也心中有愧。他並未斷情絕性。對兩個女人,有著親情般的愛意。對麾下親兵,也有深刻的感情。
但他還是這麼作了。
嘆了口氣,王宿低頭看著懷裡的兩個女人,沉聲道:「我立刻就要走了。我走之後,你們安心在這裡住下來——直到我回來!」
他放開兩女,抬頭看天:「即便你們老死,我也會回來!待我證道成仙,便是上天入地,也必定要將你們找回來!」
最後,他看了眼眼眶晶瑩的兩女,將那容顏深深印在腦中,轉身消逝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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