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祁雲仍舊不慌不忙地剪著,暗道小時候,那個小姑娘說有鬍鬚的男人好看又厲害,他才蓄了這麼久的鬍子。
可如今,他的小陶陶說留鬍鬚不好看,那他剪掉就是了。
總歸,都是為了她。
而謝陶捂著眼睛,不大敢看張祁雲。
總覺得大叔或許是因為下巴上長了疤或者其他什麼緣故,才留了這麼長的鬍鬚。
若是剪了,會不會變醜呢?
雖然她是不在乎丑不醜的……
而她正對面的大椅上,張祁雲輕輕放下那把金剪刀。
他抖了抖天青色錦袍,望向仍舊捂著眼睛的謝陶,溫聲道:「陶陶。」
謝陶不敢把手挪開,細聲道:「你……你把鬍子剪掉了嗎?」
對方沒說話,屋子裡寂靜得落針可聞。
她覺著有點兒不對勁兒,又試探著問道:「大叔?」
仍舊沒有人理她。
她正要小心翼翼挪開手,卻覺小嘴上忽然一熱。
軟軟的東西貼了上來……
像是……唇瓣。
她猛地睜開眼睛,便正對上一雙極溫和的眸子。
她驚得後退幾步,只見面前站著的男人,身著天青色束腰錦袍,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劍眉星目,鼻樑高挺。
唇若含朱,色若春曉,玉冠束髮,不笑時也含著三分溫雅。
乃是當世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她張著小嘴,愣了好半晌,才指著他:「你你你你你……」
她又結巴起來了。
張祁雲唇角勾起,一步一步,往她跟前走。
謝陶睜著圓眼睛,下意識地往後退,直到膝蓋碰到床榻,整個人猛地往後仰倒,重重摔在了床榻上。
張祁雲挑了挑眉頭,不徐不疾地欺身而上,雙臂撐在她的腦袋兩側,把她整個圈在他的懷裡,嗓音低啞撩人:「三月才成親呢,怎的就這般急不可耐地要爬我的床?」
謝陶臉皮薄,聞見此言,霎時紅了個通透。
她下意識地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上,結結巴巴地想喚他大叔,然而話到嘴邊,看見他那張俊美過分的面龐,頓覺這個稱呼一點兒都不適合他。
她咬住唇瓣,糾結了半晌,聲如蚊蚋:「不是的,才不是想爬你的床……我,我要回房,你,你放我走好不好……」
張祁雲似是察覺到她的小心思,笑得溫柔而誘惑:「叫哥哥。」
「啊?!」謝陶瞪大眼睛。
男人笑容更深:「叫哥哥,就放你走。」
謝陶臉紅到脖子根,低垂下眼帘,沉吟了半晌,才鼓起勇氣,輕聲喚道:「哥哥……」
「乖……」張祁雲目光下移,落在她那雙粉嫩唇瓣上,原想吻下去,卻又怕過於唐突嚇到她,於是只親了親她的額頭,起身道,「回去吧。」
謝陶忙跳起來,捂著被親到的地方,羞窘地瞅了他一眼,才飛快逃走。
翌日一早。
謝陶來到花廳用早膳,卻見張祁雲已經坐在圓桌旁了。
昨夜光線昏惑,今晨再看,只見他坐在冬陽里,天青色的竹葉紋錦袍愈發襯得他身姿俊雅,面容英俊動人。
連低垂眼帘看書的模樣,都透著從容不迫的雅致氣度。
她又莫名紅了臉。
她抬手摸了摸滾燙的面頰,走過去坐下,好奇問道:「你在看什麼書呀?」
「並非是書。」張祁雲把手中的幾張厚紙放到她跟前,「瞧瞧,可歡喜?」
謝陶拿起來,瞳孔不覺微微放大。
這些東西,居然是鎬京城郊外,那桃花山的地契和房契!
她震驚地捧著這幾張紙,只覺重若千斤、珍貴無比,小心翼翼地放到木盒裡,「這般重要的東西,可要收好了!弄丟了,我是賠不起你的呀!」
張祁雲笑出了聲,把幾張紙又拿出來,指著上面的字給她看,「聽說你喜歡桃花山的桃花,我尋思著二三月正是看桃花的好時候,所以特意把桃花山和山上的樓閣全都買了下來。瞧瞧,這可不就是你的名字?」
謝陶不可思議地盯著他指的地方,小嘴張得大大,幾乎能塞下一個雞蛋。
她結結巴巴道:「這這這……這不好吧?大叔,你是不是把所有的積蓄都用來買這個了呀?!這不好啊!咱們,咱們趕緊去問問人家,可還能退還銀子……」
她總是擔憂張祁雲的銀子會花光。
張祁雲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叫哥哥。」
「哥,哥哥……」謝陶吸了吸鼻子,「咱們,咱們吃完早飯,就趕緊去退銀子吧,晚了怕是退不掉了……」
「傻丫頭,我府中金銀,便是買一千座桃花山,都綽綽有餘,有什麼可擔憂的?」張祁雲從袖管里取出一柄碧玉髮簪,隨手就給她簪上髮髻,「每日裡都打扮得這麼素,我給你準備的首飾,為何不戴?」
謝陶取下那柄玉簪,她分不清玉質好壞,感覺這玉簪造型簡單,猜測應當不是特別貴重之物,才重又戴上,拘謹道:「我還沒有嫁給哥哥,用哥哥的東西,總是不好意思的……桃花山我不能要,這柄玉簪,我便當做哥哥的定情信物收下好了。」
張祁雲搖了搖骨扇,唇角噙著的笑容愈發深了些。
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為人處世,極有原則。
不過她大約不知道,她以為廉價的這根玉簪,乃是前朝皇后所佩戴過的寶物,拿出去拍賣,大約能值十座桃花山呢。
另一邊,顧府。
顧欽原病了之後,就再沒回過相府。
謝昭床前床尾的伺候,終日裡哭哭啼啼各種懺悔,動不動就對著他下跪,訴說往日裡的種種情意,訴說小時候她曾救過他一命的事。
顧欽原每日裡聽著,終是有些煩了,暗道他愛了這麼多年的女人,難道果真無德無品嗎?
他閉著眼睛,不堪忍受耳邊的聒噪,淡淡道,「我原也沒怪你。」
謝昭正抬袖擦眼淚,哭訴謝陶是如何在暗地裡害她的,聽見這話,立即不哭了,驚喜道:「夫君當真不怪妾身?!」
「嗯。」顧欽原連眼睛都懶得睜。
謝昭喜不自禁,忙嬌聲道:「夫君果然是疼寵昭兒的!等夫君病好了,咱們去桃花山賞花可好?聽聞山腳下,已經有桃花開了呢。」
顧欽原眉間的憂鬱越發濃重。
他記得謝陶好多次央他帶她去那兒看桃花。
可是這麼多年,他從未允過她哪怕一次。
「夫君……」謝昭撒嬌。
似是想彌補遺憾,似是想替那個姑娘看一看桃花山的桃花,他淡淡道:「可以。」
謝昭喜不自禁,歡欣道:「聽聞桃花山景致極好,山頂的木屋最適宜養病。等咱們過去之後,夫君若是覺得好,不如就買下那裡好不好?正好,昭兒的生日快到了,昭兒想在桃花山的地契和房契上,寫下咱們兩人的名字……」
——
前一章是三千字,今天家裡客人很多,沒來得及寫上六千,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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