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三人離開後,沈妙言拉了慕容嫣的衣袖,示意她偷偷從後面溜出去。
然而沒等她們有所行動,君天瀾已經出聲:「滾出來。」
兩人愣了愣,對視一眼,不敢造次,只得走出屏風,各自行禮。
君天瀾略帶壓力的目光掃過兩人,端起茶盞,揭了茶蓋,優雅地抿了一口:「誰的主意?」
兩人低垂著頭,並不回答。
「不說本座也知道。」君天瀾將茶盞放下,犀利的視線落到沈妙言身上,「沈妙言,你是不是過得太舒坦了?」
小妙言滿臉無辜:「沒有啊,在國師身邊,妙妙隨時如履薄冰、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懈怠呢。」
君天瀾冷笑:「本座苛待了你嗎?還是本座長得嚇人?怎的就讓你如履薄冰、戰戰兢兢了?」
「呃」沈妙言語噎,隨即,圓眼睛裡抹過狡黠,討好地笑道,「國師威儀赫赫,周身氣度尊貴凜然,小女孩兒見了,自然會心生崇敬。」
「貧嘴。」
君天瀾摩挲著扳指,聲音淡淡,甚至還隱隱含著一絲笑意。
慕容嫣聽著二人的對話,這一刻,忽然就明白,她同沈妙言的區別在哪兒了。
沈妙言會在君天瀾面前耍小聰明,會頂嘴,會撒嬌,會鬧脾氣,她將她擺在了同天瀾哥哥平等的位置上,而自己,卻將天瀾哥哥擺在高不可攀的位置,永遠都是以一副幾近膜拜的姿態同他相處。
天瀾哥哥雄才大略,又怎麼會喜歡像自己這樣卑微的女人?!
沒等她再做他想,君天瀾唇角的笑容又多了幾分:「謀害朝廷命官乃是大罪,本座罰你去浣衣房。嫣兒,你知情不報,回去收拾收拾,跟她一道去浣衣房吧。」
話音落地,不等兩人求情,夜凜已經出現在廳中:「兩位小姐,請。」
「天瀾哥哥」慕容嫣眼圈泛紅,忍不住地軟軟喚了一聲,她並不想去浣衣房。
君天瀾抖了抖袍子,沒有搭理她。
兩人跟著夜凜出了大廳,慕容嫣朝沈妙言翻了個白眼:「都怨你。」
「我剛剛下藥的時候,你可沒有反對。」沈妙言反駁。
慕容嫣望著她一臉不在乎的模樣,不由問道:「被罰去浣衣房,你就不擔心嗎?我還無所謂,好歹是慕容家的小姐,天瀾哥哥只是做做樣子罷了。可沈妙言,你卻是罪臣之後,萬一天瀾哥哥把你忘了,你就得在浣衣房呆一輩子了。」
「有什麼可擔心的,」沈妙言隨手掐了朵路邊的芍藥花兒,「國師不過是為了堵住張丞相的嘴巴罷了。等下張丞相回來問起,國師便可以回答,他已經將惹事的丫頭貶去浣衣房了,到時候丞相自然無話可說。」
堵住張岩的嘴是一回事,可她覺得君天瀾的主要目的,是罰她不知分寸,慕容嫣則純粹是無辜牽扯進來的。
不過這話,是萬萬不能同慕容嫣說的。
而慕容嫣聽了她的解釋,卻覺得甚是有理,不過心裡到底還是有一絲不平衡,怎麼沈妙言小小年紀就能讀懂天瀾哥哥的心,她在天瀾哥哥身邊待了兩年,卻還是不懂他在想什麼
大廳中,沒過一會兒,臉色蠟黃的張家人很快回來了。
素問故意領他們去了偏遠的淨房,三人中間吃了不少的苦頭,渾身虛脫,因此不想再做久留。
張岩朝君天瀾拱了拱手:「前幾日在街上,小女曾以一盒青粽當眾贈與國師,以致如今京城裡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小女愛慕國師。小女的示好之心,國師應當領會。」
君天瀾端坐著,端一盞茶慢條斯理地喝著,「張相說那幾枚青粽嗎?來人啊。」
拂衣很快過來,將那隻紫色描金食盒遞迴到張璃手中:「張小姐,我家主子並未動過您的東西,您拿好了。」
張璃見那食盒竟是連打開的跡象都沒有,不由又羞又怒,抬眸望了一眼君天瀾,跺了跺腳,大哭著轉身跑了出去。
她以為上次國師收了食盒,是接受她示好的意思,所以她才慫恿了爹娘過來說親。
可是,可是
張岩和江氏臉上也掛不住,看了眼君天瀾,連告辭也不說了,徑直轉身走人。
而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沈妙言和慕容嫣就被送進了浣衣房。
浣衣房裡,只剩最後一間空房,兩人只得擠著住在一塊兒。
昔日的仇敵如今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兩人大眼瞪小眼,彼此都是不自在。
阿沁和添香將兩人的東西各自擺好,阿沁擔心慕容嫣被人欺負,便拿了不少碎銀子過來,替她打點好管事和下人。
而添香叉著腰,霸道地把院子裡的管事和丫鬟婆子們都叫了出來,排著隊聽她訓話,好一頓為沈妙言長臉。
晚上的膳食是大廚房送過來的,照著浣衣房小丫鬟的份例來,慕容嫣一看便摔了筷子,「這幾塊豆腐,叫我怎麼吃?!」
沈妙言抱著搪瓷大碗,吃得津津有味兒:「慕容姐姐,這你就不懂了,大鍋飯有大鍋飯的好滋味,你不嘗嘗,又怎麼知道不好吃呢?」
那豆腐是米黃色的,爽滑可口,透著一股天然豆香,裡頭又泡了濃郁的肉汁,一口咬下去,肉汁和豆香四溢,鮮香可口,齒頰之間都是好味道。
沈妙言津津有味地吃著,不時拿豆腐蘸一蘸旁邊小碟子的豆豉蝦仁醬,入了海鮮的香,更覺這豆腐好吃。
慕容嫣看她吃得很香,自己又實在餓了,不由也端起飯碗,試著吃了一點。
這麼一嘗,饒是吃慣山珍海味的慕容嫣也眉心一跳,這豆腐果然美味!
兩人都餓極了,可菜就那麼兩三碟,不由你爭我搶起來,一頓飯倒是吃得格外香甜。
沈妙言先吃完,摸著肚子,望著慕容嫣吃飯的模樣,不由心下暗自揣測,國師把她們兩個放到一間屋子裡,是不是也存了叫她們好好相處的心思?
國師真可怕,隨便做一件事,就想到這許多,其心思真是彎彎繞繞不可捉摸。
兩人雖說被罰到了浣衣房,可到底沒人敢看輕了她們,管事們更是不敢給她們派活兒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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