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8章 王之哀傷
「但是我們也奈何不了他們。」綠爾勸道:「那些蠻夷的軍隊,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可以神出鬼沒,隨時逃得無影無蹤,用來騷擾明軍,尤其是他們的補給線,再合適不過。」
「嗯。」梁王點點頭道:「這倒是。不過這幫傢伙也是牆頭草,曲靖沒敗之前還好說,現在怕是很難調的動他們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要王爺拿出足夠的籌碼,這幫見錢眼開的蠻夷,一定會蜂擁而至的!」綠爾沉聲道。
「什麼籌碼這麼值錢?」梁王問道。
「比方說東川的銅礦,誰的功勞最大就賞給誰!」綠爾便道。
「放屁!」梁王登時就不幹了:「那是咱的命根子!你讓咱把命根子給人家,門都沒有!」
「如果能用東川換明軍退兵,王爺還能繼續坐擁雲南。要是雲南丟了,東川難道還會屬於王爺嗎?」綠爾無語道。
「倒也是……」梁王不情願的點點頭。
「還有茶馬稅收之類,能拿出來的儘量都拿出來,一切以打退明軍為要!」綠爾加重語氣道:「這樣還能眾志成城,守住押赤城!堅持到明年入夏,主動權就回來了!」
「好,那你先拿個章程出來,回頭叫上觀甫保和達德,咱們議一下。」梁王說完擺擺手道:「你先下去,本王想靜靜。」
「是。」綠爾雖然感覺出梁王的敷衍之意來,也只能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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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梁王這一靜,就是整整兩天沒了動靜。
直到三位丞相實在等不及,一起前往王府求見。
誰知不去不知道,一去嚇一跳,只見整個王府亂糟糟的滿地箱籠,宮女太監正將貴重的古玩、字畫搬出來裝箱,王妃和幾位殿下也在那裡指手畫腳,讓宮人們當心點,不要磕了自己的寶貝。
三人趕緊進殿尋找殿下,便見金殿中已是空蕩蕩,只有一把龍椅還擺在正中央。
梁王殿下身穿龍衣,靠坐在龍椅上,雙目無神的看著外頭忙成一團的人群。
這才幾天時間,他又蒼老了好幾歲……
「王爺!」右平章觀甫保大聲道:「伱這是弄啥呀?!」
「哦,本王在宮裡住的憋悶,去玉溪行宮透透氣。沒別的意思,你們該幹嘛幹嘛。」梁王以手支頤,靠在龍椅上,說話軟綿無力。
「……」三人面面相覷,恁這是騙傻子呢?
「這個節骨眼出去散心,王爺很難不讓官民百姓多想啊!」達德也大聲道:「城內本來就已人心惶惶,好多貴族大戶都在舉家出逃!臣正是來請王爺下諭禁止,誰知王爺也要……」
「回頭本王把印璽給你,你想怎麼下旨怎麼下旨,」梁王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架勢,漠然道:「本王的旨意是用來管下面人的,還能管著本王不成?」
「王爺,值此危難之際,恁不以身作則,還如何守城?」綠爾更是鼻子都氣歪了,沒想到梁王白白浪費了兩天時間,居然憋了這麼個結果出來。
「是啊,王爺,不能走啊,一走就萬事皆休了……」另外兩人也苦勸道。
「留下來才萬事皆休呢!」梁王終於繃不住了。提高聲調道:「本王已經竭盡全力了!奈何你們這些人,一個個說就天下無敵,做就拉稀擺爛!本王已經不指望你們了,明白嗎?」
「我要是還信你們的,留下來就做俘虜了!」他拍著龍椅咆哮道:「不是本王對不起你們,是你們對不起本王,明白嗎?!」
「……」三人給他整沒詞兒了,這話也不能說全錯。梁王這些年確實挺勤政,對下面人也挺慷慨的,不然在明軍到來之前,他們也不會過得那麼舒服。
只不過舒服過了頭,就是文恬武嬉了。反正他們說什麼王爺信什麼,關起門來隨便夜郎自大……只是明軍一到,就現了原形。
梁王就好比後世當了冤大頭的甲方,發現自己傾家蕩產委託乙方,結果搞了一坨大翔出來。
現在只想提桶跑路,看都不想再看這幫傻逼一眼。
只是轉念一想,自己還是離不開他們,便吐出長長長長一口濁氣道:「罷了,你們誰願意走就跟本王一起吧。」
說著他壓低聲音道:「實話告訴你們吧,一聽說勝境關丟了,本王就預料到會有今天,已經提前聯絡好安南的胡季犛,以黃金萬兩換取兩條大海船。我們這就南下元陽,那裡本王已經準備好了船隻,咱們坐船一路順流而下去安南,然後從安南坐船回草原!」
「……」三人驚得合不攏嘴,本以為王爺離開他們什麼都幹不了,沒想到不聲不響整這麼個大活出來。
「王爺,雲南就不要了?」觀甫保良久問道。
「本王多少年前就說過,大勢不可違,雲南一省之地,如何抗衡全國!而且還是個要人沒人,要糧沒糧,窮的只剩錢的弱省。」梁王面現濃濃悔恨道:「當初,朱元璋一次又一次的遣使來勸本王歸降,如果依著本王的意思,現在我還是雲南王。可是本王耳朵根子太軟,被你們這些人一次又一次的勸住!」
他越說越生氣道:「你們還殺了明使!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不就是為了斷絕本王歸順明朝的可能嗎?!」
「現在如你們願了,本王已經沒法回頭了!」梁王朝三人怒吼道:「我要回草原,你們還要阻攔嗎?那本王就只能投滇池了!」
「王爺息怒,臣等不敢。」三人趕忙跪地請罪。
「本王再問你們最後一遍,要走就走,不走拉倒。」梁王仿佛用光了力氣,又恢復了癱坐。
沉默良久,達德先道:「臣發過誓,誓死追隨王爺。」
「臣也是。」綠爾便跟著道。
「那你呢?」梁王看向觀甫保。
「臣,願與押赤城共存亡……」觀甫保叩首道:「恕臣不能再侍奉王爺了。」
「人各有志,本王不勉強你。」梁王淡淡道:「說不定你還能創造奇蹟呢。」
「承王爺吉言。」觀甫保再次叩首。
「罷了,大道朝天,各走一邊,該幹嘛幹嘛去吧。」梁王擺擺手,三人告退。
大殿裡只剩他一人枯坐,影子被拉的老長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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