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鬼客棧 第九章 臭豆腐

    安路宸把視線落在一個纏著棕色繩子的青花瓷小酒壺上，蹲下身拿起來看了看，眯眼在燈下打量了半天，才問偽裝成古玩攤攤主的濁客棧跑堂道：「老闆，這怎麼賣？」

    「給我臭豆腐，你隨便拿！」

    那古玩攤攤主這會兒腦子裡都是臭豆腐，哪裡還顧得上做生意。

    更何況，他本不是做生意的人！

    安路宸笑了笑，將瓷器酒壺在手裡掂量了下，狀似無意的道：「……這條街上，賣臭豆腐的攤販可不少，老闆你為什麼非吃這家的？」

    豆腐攤攤主聞言，當即朝安路宸投去一個多管閒事的眼神。

    古玩攤攤主卻沒想那麼多，見他提到自己最愛的臭豆腐上，便依依不捨的把視線從不住朝安路宸撒眼刀的豆腐攤攤主身上移回來，瞥了安路宸一眼，很傲嬌的道：「你懂什麼，老子這輩子吃的好東西不在少數，包括臭豆腐。可是，這家的臭豆腐和別家的味道不一樣嘛，腐屍一般的臭味兒，聞起來實在是………」

    說到這裡，很誇張的擦了下嘴角溢出來的口水。

    腐屍的臭味兒？

    安路宸本能的看向那豆腐攤攤主，那攤主似乎很敏感這個話題，他剛把視線落到他身上，那攤主就一臉警惕的瞪著他，瞪了幾秒，心虛的他又躲閃著避開安路宸探究般的注視。

    就在氣氛微妙的時候，一個很粗暴的女聲厚道：「該死的，愣什麼愣，還不趕緊接老娘一把？」

    那女的推著一個獨輪車，獨輪車上，上下幾層都是用布蓋著的整好的臭豆腐。

    味兒確實很臭，可是，這臭味兒似乎有些不正。

    平常人吃也許察覺不出來，但是，對於駱濤他們這種主要以屍體為食的客棧跑堂來說，這臭味兒絕對是極大的誘惑，怪不得濁客棧那位跑堂這麼迷戀此物。

    豆腐剛搬到小吃車上，扮作古玩攤攤主的濁客棧跑堂當即撲了上去，直接用手抓了一大把生吃。

    那種吃相使那位脾氣潑辣的攤主媳婦兒瞪大了眼，不由得提醒他道：「喂，這麼吃可能會拉肚子……」

    「……」

    只顧著吃的古玩攤攤主瞥了他一眼，沒言語，繼續埋頭大吃。

    空氣中淡淡的腐屍臭味兒使駱濤也食指大動。

    眼巴巴的湊過去，可憐兮兮的舔著臉道：「老闆，可不可以也給我來幾塊兒？」

    「不行，這些老子全包了！」剛好把手裡臭豆腐吃完的濁客棧跑堂毫不客氣的代那老闆拒絕了他。

    駱濤把眼睛一瞪就要和他理論，安路宸起身扯了扯他，提醒他注意隱藏身份。

    而這個時候，那濁客棧跑堂似乎很怕駱濤分享他的臭豆腐，當即抬頭道：「那啥，你倆看上什麼東西趕緊留錢拿東西走人，別在我攤前磨嘰，不然老子把這一鍋滾油全潑你們身上——」

    「喂，你節操呢！」駱濤急了。

    「怎麼，要打架？」濁客棧跑堂似乎對駱濤充滿敵意，當即擼起了袖子。

    安路宸見狀，從地上抄起兩個小型瓷器，然後把一把錢塞到撲向駱濤的濁客棧懷裡，陪著笑道：「濤子就這臭脾氣，老闆您吃您的，別跟他一般見識——」

    說話間，扯起駱濤擠過看熱鬧的人群離開。

    他們離開後，豆腐攤攤主暗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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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拉我做什麼？」

    被安路宸扯到背人處的駱濤氣呼呼的睜開了他，頗抓狂的道：「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沾過屍體味兒了，我是惡鬼啊，惡鬼不吃屍體和靈魂會死的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安路宸聳肩，看著氣急敗壞的駱濤道：「但是，既然你知道惡鬼不吃屍體靈魂會死，那你幹嘛還義無反顧的離開瓏客棧？」

    「我……」

    「我什麼我，你就一矛盾體！」

    安路宸瞪了眼駱濤，見他氣的直揉肚子，忍不住開口道：「另外，他們家豆腐滷水裡面兌的不是人屍屍油，是狗屍……我說你們惡鬼跑堂好歹是以這個為食的，怎麼連狗屍屍臭和人屍屍臭都分不清？」

    「狗屍？」

    駱濤愣了下，愣了半天，突然心裡平衡了，「原來濁客棧的跑堂和我們瓏客棧跑堂一樣，都是幾年吃不到一次人屍的可憐鬼……」

    「你們老闆這么小氣？」

    安路宸表示不能理解，客棧跑堂雖然吃得多，但是，吃一頓頂很長時間啊……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老闆還不捨得給他們吃飽，那些老闆是怎麼想的？

    而駱濤則道：「這與小氣沒關係，屍體和靈魂都是客棧的契約產物，那象徵著客棧的業績，業績怎麼可以用來打賞手下呢……」

    「那你們平時吃什麼？」

    「每個月有工資，乾的好的話，老闆會發人肉罐頭。雖然裡邊兒人肉幾乎沒有，可是，到底能頂餓——」

    安路宸聽不下去了，「那罐頭你們怎麼能一直把它當主食？不怕把身體拖垮？」

    「我們皮實，」駱濤很無所謂的發出辯駁，「地獄世界的跑堂夥計都這麼吃，也沒聽說哪個吃罐頭吃虛脫的……」

    見他如此知足常樂，安路宸實在不忍心告訴他，乾客棧的跑堂平時吃的是契約屍體，逢重大節日吃的是契約靈魂。

    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前，首任地獄惡神在位的時候說了，惡鬼客棧做生意的時候，首先要顧著自己，然後再顧它們神級別的上司。

    雖然當時那位仁兄只是客氣客氣，但是，當時的安路宸是屬蛇的，見它一客氣，當即順杆子朝上爬。

    當時因為他帶頭，其他幾家客棧掌柜也跟風順杆子朝上爬。

    印象里，那個時候，惡鬼客棧做生意主要是為了自己，那個時候的客棧跑堂和夥計，是有肉和靈魂吃的……

    誰能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後，那種福利，會隨著早起幾家客棧掌柜的落敗而消失？

    想起往事，安路宸不由得聲出一故滄海桑田故人不在的感慨。

    把感慨壓下去後，勾住駱濤的脖子道：「跟哥走，有肉吃——」

    駱濤不由自主的跟著他走了幾步，陡然打了個激靈醒悟過來，「喂，我好歹是准惡魔，你一個人類能不能別這麼沒大沒小的？……另外，我還真吃不慣你們凡間的肉食——」

    末了，又補充道：「又另外，我不稀得吃死在荒野的人的屍體，我是一個有操守的客棧跑堂，不吃非法食物是我的原則之一！」

    「那遊蕩在人間的魂魄呢？」

    「不吃，老子說了老子有操守——在凡間遊蕩的魂魄也是非法的，我是一個有著很多榮譽的客棧跑堂，我這輩子絕對不做非法的事！」

    這娃真是單純的可愛，既然那麼有節操，為什麼還玩兒失蹤追理想？

    於是問道：「好，那我問你，你說你有節操有榮譽什麼都不願意吃……那你最近以什麼為食？」

    「……」

    駱濤聞言，面上浮現出一抹悲愴之色。

    良久，從身上摸出一隻密封包裝的雞腿，哭喪著臉道：「我正努力使自己退化成人……」

    安路宸：「……」

    這孩子，似乎想玩基因突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