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宮主微一沉吟,柳意歡卻急了,跳起來叫道:「不行!我不同意!這事和你沒關係,司鳳!你別犯傻!陰間是隨便亂去的嗎!」
禹司鳳搖了搖頭,沉聲道:「我決定了,大哥。/www.yibigЕ.com/」
「司鳳!禹司鳳!」柳意歡氣急敗壞地在石劍上大吼大叫,「你給老子清醒點!你老子那樣,和你可沒半點關係!你別卷進離澤宮這些污七八糟的事情里去!」
禹司鳳不再與他說話,回頭定定看著副宮主,等他答覆。良久,副宮主笑了一聲,輕道:「司鳳的勇氣讓我佩服,不過你年紀還小,均天環的事情交給你,我如何能放心?萬一你沒成功,又待如何?」
禹司鳳低聲道:「既然我許諾了,那麼除非我死,否則一定能將均天環取回來!」副宮主似有些觸動,柔聲道:「你這孩子…不要動不動就說死。你年紀也大啦,離澤宮的大業也是你的責任,既然你這般有決心,那麼均天環的事情交給你也好。我和你爹在離澤宮等你回來。」
他說完,彎腰想扶起大宮主,誰知禹司鳳卻伸手攔住,他疑惑地看著他,禹司鳳並不說話,只靜靜盯著他的眼睛。副宮主沉吟一會,才道:「好,那麼我也答應你,除非我死了,否則誰也不能改變離澤宮的現狀,你爹是大宮主,我一根寒毛也不動他,只等你回來。」
禹司鳳淡道:「起誓吧。」說罷,他忽而擺了個詭異的姿勢,一手點額,一手點胸。閉上眼。這個動作讓副宮主渾身微微一震,這是離澤宮特有的起誓方法,向天地起誓絕不違背自己的話。否則流干身上所有的血而死。古老地起誓儀式令人恐懼,只因這儀式中含有未知的神秘力量。像某種信仰,誰也不敢違背它。禹司鳳用了這招,顯然是不相信他。
副宮主看了他半晌,才擺出同樣的姿勢,沉聲道:「蒼天在上。黃土在下,如果違背今日誓言,令我全身鮮血流干而死!他放下手,笑道:「如何,安心了嗎?」
禹司鳳沒回答,只朝他伸手:「給我鑰匙和指環。」
副宮主將兩件物事交到他手上,這才彎腰將大宮主扶起來,大宮主晃了一下,似是有些清醒。低低叫了一聲:「司鳳…你走吧。」副宮主笑道:「大哥你放心吧,他馬上就要走啦。」大宮主怒道:「你…你放手!要將他如何!」副宮主柔聲道:「大哥,你身上有情人咒呢。不要太激動。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大宮主又急又氣,險些又要暈過去。忽然橫里插過一隻手。勾住他肋下,轉頭一看。正是禹司鳳。他臉色蒼白,面上卻掛著一絲笑,低聲道:「爹,我來送你回去吧。」
他迅速將大宮主送回金桂宮,副宮主一直跟到丹牙台,才說道:「司鳳,我這個做叔叔地很不盡職。既然一直以來都不盡職,那也不差這最後一次了。我希望你無論取不取得到均天環,都不要再回離澤宮。不是還有個姑娘一直在等你嗎?呵呵,做人豈不比做妖來得逍遙」
禹司鳳停了一下,沒說話,徑自扶著大宮主走遠了。一直回到臥室,禹司鳳將大宮主放在床上,低身輕道:「爹,情人咒的解藥你還有嗎?」大宮主沒有說話,或許他也說不出來了,他只能死死抓著禹司鳳地手腕,目中淚光閃爍。
禹司鳳掰開他的手指,轉身在他房內四處尋找。他早上既然能準備了一份情人咒的解藥,那麼藥方和藥材應當還有剩下的。大宮主的房間很有些雜亂,許多東西都堆在案上床上。他在案上翻了半天,終於找到一張揉爛地廢紙,上面赫然寫著情人咒解藥。
臥室後面有個裡間,放著各種珍貴藥材,藥方上寫著好幾種藥材都不是凡間的東西,譬如麒麟角,龍心弦,簡直是聞所未聞。不過好在大宮主之前為了給他配置解藥,東西都準備好了,還有剩下的。
他在屋中架起爐火,將房門窗戶全部關嚴,細細熬藥。沒一會,濃濃的甜香便瀰漫出來,正是早上那解藥的味道。禹司鳳此刻才真正鬆了一口氣,回頭去看大宮主,他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目光閃爍,怔怔看著他。
禹司鳳也不知該說什麼,和他互相對望,只覺爹這個稱呼忽然有些叫不出口。良久,大宮主才長嘆一聲,輕道:「情之一事,誤我半生。司鳳,情這種東西,對我們來說太奢侈了。不沾則已,一沾便是粉身碎骨。」
禹司鳳嘴唇微微一動,低聲道:「入魔的人,是你。」
他總是說他入魔了,一生便要毀在璇璣手裡,現在想起來,他竟是在說自己。大宮主默然,最後慘然一笑,躺倒下去,輕輕說道:「鳳凰于飛…皓鳳、皓鳳呀…」
解藥終於熬好了,禹司鳳端到大宮主面前,說道:「爹,喝下解藥。我一直都任性得很,到了現在,你就讓我最後任性一次,讓我做點什麼吧。」
大宮主閉著眼睛,睫毛微微顫抖,顫聲道:「喝下去…什麼都會忘了,連你也記不得…」
禹司鳳唇角微微一勾,輕聲道:「記不得便記不得吧,師父。」
不管是自欺欺人的美好,還是真實景象的慘酷,都忘記了多好,一片空白,都歸於零。他與她,從來都沒有開始過,到底她有沒有愛過他,有多麼恨他,這些惱人的問題也全部消失。
沒錯,情之一事,對他們來說是太奢侈地東西。甜蜜的要不起,痛苦的承受不起,那還是忘了吧。做人本來也是很辛苦地事。要將翅膀封起,挺直了腰身,說那些似是而非地話。面具換一張又一張。還是忘了吧。
什麼都忘了。剛剛認了身份地父子,滿懷地希望還未成熟便盡數冰冷。就當他從未有過父母。從未想念過。
柳意歡在海灘上等了很久,終於看到那一抹修長地青色身影從宮門裡走出來,一直慢慢走到他面前。
「好了,大哥陪你去陰間。」他沉聲說著,「大哥可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不管!」
禹司鳳默默點頭。
柳意歡在他腦袋上重重一摸。柔聲道:「上來吧。傻孩子,不要哭!」
幾顆豆大地淚珠從禹司鳳臉上滑落,也或許那是雨水,最後都是落進沙地里沒有聲息。他縱身跳上石劍,低聲道:「走吧,大哥。」
璇璣帶著騰蛇慢慢悠悠晃到離澤宮地時候,禹司鳳已經走了半個月了。不過她並不知道,還沉浸在與他見面之後應當說什麼的想像中無法自拔。與他分別其實並不太久,可在璇璣心裡。卻像已經分別了一輩子。
他會不會變了一些?瘦了?高了?會不會不願見她?會不會見了之後冷冰冰地不理她?璇璣想得一個頭兩個大,最後下定決心,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反正她見到他第一件事就是緊緊抱住他,死也不放手。
騰蛇見她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覺得一陣肉麻。沒好氣地說道:「到啦!還發什麼呆!要發春也等見到他再發好不好?」
璇璣心情好,懶得和他嗦。直接降下雲頭,落在離澤宮海灘上。出乎意料,海灘上居然沒有半個人,她上次來的時候可是有許多年輕弟子在這裡玩水呀。
璇璣茫然地四處看看,果然沒半個人,宮門緊緊閉著,天氣陰陰的,濛濛細雨落在身上,涼滲滲地。她只得過去敲動宮門上巨大地銅環,敲了十幾下,門才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年輕弟子探出頭來,一見外面站的是璇璣,他還記得以前她來離澤宮搗亂的事情,嚇得趕緊縮回去,抬手就要關門。
璇璣用崩玉卡在門縫裡,叫道:「別跑!我不是來打架的!」
那弟子死死抓著宮門,連聲說道:「姑娘、姑娘要是來找禹司鳳…他、他早已不在宮裡了!請回吧!」
璇璣奇道:「他去哪兒了?…你騙我!」
那人嚇得面如土色,急道:「沒、沒騙你!他真的不在宮中!」
「我自己看!」她用力推開宮門,那人攔不住,摔坐在地上,爬起來掉臉就跑,一面狂呼大叫:「有外人闖入!外人闖進來了!」
璇璣往前走了幾步,只見四周一瞬間湧上許多離澤宮弟子,人人執劍,默默攔住她。璇璣這次是下定了決心不打架,當即收起崩玉,朗聲道:「我只是來找禹司鳳!請讓他出來和我說幾句話!」
人群一陣沉默,半晌,才有人說道:「禹司鳳半個月前就離開離澤宮了。兩位宮主都已經下詔令,從此他不算是離澤宮的人。姑娘請去別的地方尋人。」璇璣大吃一驚,急道:「他真的走了!可是他身上還有情人咒沒解開呀!…不行,我要進去找!」
她才說完,呼啦啦,所有人都把劍尖舉起來對著她,大有要與她拼命的氣勢。璇璣急得直跳:「我又不是來打架地!」
人群後忽然傳出一個輕柔的笑聲,緊跟著,那聲音說道:「小璇璣,你居然真的又找來了。璇璣定睛一看,人群後站著一個青袍男子,手裡抓著一把羽毛扇,悠哉悠哉扇著,正是那個妖妖挑挑地副宮主。她對此人充滿惡感,當即皺眉道:「我要見禹司鳳!不想打架,你們不要逼我出手!」
副宮主笑道:「你就算發威將離澤宮的人全殺了,也找不到他。他真地走啦,半個月前就離開了。」璇璣還有些將信將疑,副宮主晃了晃羽毛扇,人群呼啦一下分開,他笑道:「不信地話,你自己進來找。若是能找到,離澤宮任你處置,要是找不到,抱歉,此事我會找少陽派掌門討個公道。」
璇璣一聽他提到爹爹,一肚子火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是了,她出來蠻幹,別人沒辦法拿她怎麼樣,倒霉的卻是少陽派。她是掌門人地女兒,在外面不能亂做有損門派名聲的事情。
她喃喃道:「他怎麼會走呢?他去了哪裡?情人咒解開沒有?」
副宮主柔聲道:「人長大了,總是要離開的。他也到了離開的年紀啦,以後他的事情與離澤宮無關,請你去別處找他。至於情人咒,是你應當替他解開的,靠外力可沒辦法。」璇璣沉默良久,才緩緩抱拳,「抱歉,打擾了貴派清淨…還請副宮主指點,禹司鳳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副宮主顯然很滿意她如今客氣的態度,低聲道:「此事不必放在心上。司鳳究竟去了哪裡,我也不清楚。不過當日他是和柳意歡一同離開的,你不妨先找到柳意歡問個究竟。」
璇璣怔了一會,才慢慢轉身離開。騰蛇疑惑地跟著她,連聲問:「呃?不打架嗎?真的不打?」她搖了搖頭,「不…我去找司鳳。我一定要找到他!」
可是,他究竟在哪裡?璇璣在這一刻終於深刻體會到了世界的廣大,緣分將兩個人聯繫在一起的時候,一點也不會覺得,一旦分開,前路茫茫,她居然再也找不到他的蹤影。為什麼當時不珍惜呢?
她反覆問自己,但就算知道答案了又能如何。很多時候,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失去的東西是多麼寶貴,幸運的人回頭還能找到它,不幸運的,也只有在嗟嘆中度過一生。
她帶著騰蛇離開了離澤宮,踏上千山萬水的尋人路途。
這一尋,便是一年多的時間。我說一下時間,時間以後固定在每晚10點到10點半之間,一般來說不會有例外。
這樣親們就不用刷新網頁等了,可以第二天來看,或者晚上10點到10點半之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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