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太太一連喝了三天的黃連汁,苦的她膽都要吐出來了。她想罵人,罵李氏時,陳雪嬌振振有詞的和她犟嘴;罵趙氏吧,趙老太太還沒有走呢叉著腰給自己閨女撐腰;也找不出由頭罵三房四房,憋的陳老太太心裡像亂麻一樣。
當陳雪嬌又把一碗黃連汁端給陳老太太的時候,陳老太太終於憋不住了,她一氣喝完把碗一摔,不罵雪嬌而是指著陳老爺子破口大罵。
「都造了什麼孽啊,我這麼大年紀還被逼著喝藥,都是你沒有本事,你要是有本事讓我吃香喝辣,我犯得著有暈病嗎。」陳老太太的臉被黃連苦的扭曲一團。
陳老爺子知道老妻心裡憋著氣,也不作聲,由著她罵。
陳雪嬌站在碎瓷片子裡,一臉的驚慌失措,一會看看陳老太太,一會看看陳老爺子。
陳老太太拿起身邊的雞毛撣子,本來想朝雪嬌輪去,但是一想到這個丫頭淨會撒潑耍賴,鬧到最後氣的還是自己。轉瞬間,雞毛撣子砸到了陳老爺子身上。
陳老爺子唬的一跳,手裡剛點著的菸袋掉到了被子上,火勢騰的蔓延開來,一直不吭聲的陳子長顧不得傷口殺豬般嚎叫起來。
陳老太太呆住了,陳老爺子跳下炕,嘴裡邊罵:「作死的老太婆」,邊奪過雞毛撣子滅火。
陳雪嬌顧不得多想,端起門後頭的洗臉盆朝炕上澆下去。火滅了,整個炕上都是水,陳子長的傷口浸了水嗷嗷直叫喚。
「……挨千刀的,那水這麼涼,你就狠心往你二叔身上澆?」陳老太太心疼的直搓著陳子長的臉,陳子長被一通揉搓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氣,嘴裡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
「去叫你娘來。」陳老太太狠狠瞪著雪嬌,「我看她養的什麼好閨女。」
陳雪嬌眼淚汪汪的看著陳子長說:「我要是不澆水,那火就燒到二叔了。」
李氏聽到上房的動靜趕了進來,陳老太太劈頭蓋臉的罵:「狠心的婆娘,我陳家養著你,就是讓你教會女兒殺人的。」
李氏看了看雪嬌,又看了看燒焦還冒著煙的被子以及炕上的水跡,大致明白髮生什麼事了。
要是擱在以前,李氏早都忍氣吞聲的上前幫陳老太太收拾再加賠禮了。可是這次看到陳雪嬌迷濛的淚眼,怕自己的賠禮傷了閨女的心,於是強笑道:「娘,雪嬌也是好意,她滅了火是好事怎麼能是殺人呢,要我說是救人,不僅救了二叔也救了一大家子。若是沒有她這一盆水,咱們家的房子這時候就點著了。」
李氏直挺挺站著,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陳老太太一怔。
陳雪嬌心裡倒是高興,李氏終於不管青紅皂白都向陳老太太低頭了。
陳老太太張了張嘴,陳老爺子看陳老太太實在不像話趕在前頭呵斥:「行了,總是鬧不夠,為啥著的火,還不是你拿著那雞毛撣子打了菸袋,火星冒了出來點著了。要不是雪嬌用水澆,只怕咱們家今晚就該哭靈了。」
陳老爺子當著兒媳婦的面訓斥自己,陳老太太感到心寒,冷著臉反駁:「要不是你吸菸袋,哪裡來的火星,你就會說我,怎麼不說自己。」
「行了,我也不和你鬧了。」陳老爺子氣的摔門出去,扛起鋤頭下地去了。
陳老爺子當眾摔門還是頭一回,陳老太太氣的臉紫漲,恨不得在一次暈倒,又一想到那苦的要人命的黃連汁只得硬撐著。
「都造了什麼孽啊。老二啊,你說說看都造了什麼孽啊。」陳老太太摩搓著陳子長的臉哭道。
李氏就拉著陳雪嬌出了上房。
「雪嬌,你沒事吧。」到了院子裡,李氏滿臉的擔憂。
「我沒事。」雪嬌說。
「以後你奶在發脾氣,你不要做聲,她發著發著就消氣了。」李氏叮囑道。
陳雪嬌答應了一聲。
陳雪嬌一直想搭配調料,她前世自己製作過雞精,憑藉著前世的記憶想起了雞精的方子,但一直都沒有時間製作,趁著這會子不用下地於是想試一試。上次在鎮上,陳齊安幫她買的材料還在,她走進北廂房想取出來。
這時有人敲門,陳家這些天因為陳子長的事情不管白天黑夜都緊閉大門,就是怕鄉鄰來家裡串門亂嚼舌根。大蛋是個實誠的娃,按照陳老太太的命令,從早到晚金刀跨馬的坐在門後頭守著。
聽到喊聲,大蛋隔著門縫看門外站著一位婦人,因為不認識不敢開門。
「雪嬌在家嗎?開門。」門外婦人叫門。
陳雪嬌一聽這聲音是賈嫂子的,於是讓大蛋把門打開。
賈嫂子挽著一個籃子和一個陶瓷瓶子。
雪嬌忙把賈嫂子迎進來,李氏也走了出來笑盈盈的把賈嫂子往屋裡請。
「不了,我得趕緊回去。這一籃子雞蛋是秦師傅請雪嬌製作茶葉雞蛋的,他說幾天沒有吃了,想的慌。」賈嫂子把籃子放下,籃子裡露出粉紅皮的雞蛋,又遞給李氏一個陶瓷罐子,「這是桂花糖,我自個弄的,上次雪嬌說做桂花糖一直沒有做,我按照我們老家的方子弄了一些,給孩子們嘗嘗,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雪嬌聽了賈嫂子的話,心裡十分不好意思,製作桂花糖的事情竟然忘記了。
「這次一定做出最好吃的茶葉蛋孝敬秦師傅,您和賈大叔也嘗嘗。」雪嬌笑著說。
靜好聽到聲音,出來送給賈嫂子一雙鞋墊。
「本來說明兒去給秦師傅磨墨給您捎過去的,您今兒順手就帶回去吧,不知道您喜不喜歡。」靜好靦腆的笑。
「喜歡,喜歡。」賈嫂子笑眯眯的說。
李氏倒了謝。賈嫂子一口水沒有喝就要趕著回去,李氏給她割了一籃子青菜做回禮。
李氏幫著雪嬌生爐子做茶葉蛋,雪如和靜好也幫忙。
上房裡屋耳房,趙氏在和趙老太太嘀咕,雪姚雪妙在旁邊坐著。陳齊林這些天因為惱恨陳子長,一直想提前回白馬書院,被趙氏勸多在家裡住兩天,他又唯恐自己功課落下這些天躲在裡間看書。
「……娘,你和哥哥為我出氣是好,可是哥哥太狠了,惹得老太太不高興,於我以後有什麼好處。」趙氏愁容滿面。
「怎麼沒有好處,出了這樣的事,你哥哥再不給你出面,誰能給你出面,你幾個孩子又不好為你出頭。」趙老太太不以為然的說,又罵陳子長,「老婆孩子熱炕頭,竟然跑出去找窯姐。若是你哥哥不出面,以後齊林在那書院裡被人提起這事頭怎麼抬起來。」
雪姚和雪妙不吭聲,聽到「瑤姐」這倆字漲紅了臉。
「我也想了,他這鬧騰不是一回兩回了,以往都瞞著,誰承想這次鬧了出來,我惱恨我在妯娌面前沒臉。」趙氏哭道。
「你哭什麼,你的好日子在後頭呢。你也不要怕你婆婆,齊林以後考出來當官了,你就是官太太,雪姚我看也要嫁給富人家,日後誰不看你臉色行事。」趙老太**慰道。
趙氏低頭不語。
陳老太太在上房哭了一會停了下來,陳子長微弱的說:「娘,我那胳膊進水了,很疼,你把紗布幫我換一換。」
陳老太太一聽說陳子長胳膊疼心裡猶如剜掉塊肉,一聲兒長一聲兒短的悉悉索索下炕找紗布。
「老二媳婦,老二媳婦。」陳老太太朝耳房喊,「你來伺候子長,你在屋裡幹啥。」
趙老太太在怎麼著,女人伺候男人不是應該的。
趙氏一聽陳老太太的聲音嚇得直哆嗦,現在不比以前,自從哥哥來鬧一場,她害怕自己在陳老太太心裡沒了地位,怕陳老太太使喚她和其他妯娌一樣,絲毫不留情面。
趙氏在兩個女兒和趙老太太的陪伴下來到陳老太太屋裡。
雪姚和雪妙看到爹的手臂,眼淚下來了。
「你來給換紗布。」陳老太太把紗布朝趙氏丟去。
趙氏接過了紗布走到陳子長身邊,一想起陳子長找那窯姐兒,手上換紗布的動作重了下來,把陳子長弄的一陣叫喚。
「你這些年變得托大了,我把你當佛一樣供著,連這點小事都不會了。」陳老太太把趙氏盯的發毛。
趙老太太看親家母說自己女兒,心裡不虞,冷了臉說:「親家母,我剛才在房裡聽到你房裡著火了,咋回事,看把子長的胳膊又折騰了一番。」
陳老太太聽了這話,恨不得撕了趙老太太。枉費平常老姐妹的稱呼,自打兒子出事,一點情面都不留,處處掐尖要強。
陳老太太剛想開口,只見李氏進了屋,手裡拎著一扇豬肉。
「娘,這是趙家大舅托人香蓮爹送來的五斤豬肉,說是給二叔補補身子。」
陳老太太臉扭到了牆上去,他今天知道送五斤豬肉了,打一巴掌又給一顆甜棗,太晚了,這情她不領。
李氏訕訕的退了出去。
這時候趙老太太開口了:「還是你大哥疼你。」這話對著趙氏說的。
雪姚不想讓兩個老太太槓起來,這對她娘沒有任何好處,她過兩天就要回徐州府了,怕她一走奶會收拾趙氏,於是笑著對陳老太太說:「大舅和奶一樣,都是熱心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肉肯定是送給奶的,只不過托著爹的名義送的。」
陳老太太哼了一聲。
雪姚走向前,幫著趙氏給陳子長包紮紗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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