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折花呀?讓它好好地待在樹上,不好嗎?不覺得這樣把它折掉一截,很可憐嘛。」蘇茵裝作不明白,天真地問道。
」咦,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雖然跟妳說這句話有點早了,但這個道理妳早晚會明白。再說這是我家的桃樹,我讓折的,那就怎樣都可以,沒什麼可憐不可憐的。」恆親王霸氣無比。
唷,花開什麼的,這還挺好聽的。蘇茵沒想到眼前這位王爺,居然還能說出這樣漂亮的句子,而且裡頭還有幾分道理。
至於這句子是不是早就有的,蘇茵沒研究。她這一世才三歲,還沒開始讀書呢。而且她的上輩子,這首詩也還沒出現,詩體甚至還不是文壇主流,也才有此誤解。
不知道的事情當然不會煩惱,蘇茵還是把精神放在眼前。望了眼待在桃樹下的那群大孩子,看來是早有預謀,搞不好大家還不只是知會過,而是演練過了呢。
像這種時候,當然不能讓人失望呀。蘇茵甜甜一笑,邁著小短腿,跑向那棵盛開的桃樹。
只是她沒有跑到任何一個男孩子身邊,也沒有跑向那些站得遠遠的奴僕處,讓他們去搬梯子過來。估計就是跑過去拜託他們,也會用各種理由推託吧。
蘇茵直接小跑到桃樹樹幹前,在距離還有三五步的時候,猛地加速,然後向前一蹬!
一記平平無奇的正踹,就踹在桃樹的樹幹上。經受不住巨力的桃樹直接攔腰而斷,伴隨著轟隆響聲,橫倒在院中地上,揚起一片沙塵。
其實這是蘇茵收著力的結果。否則真調用先天一炁全力施為,這一腳,非得把桃樹給踹飛不可。如今只是踹倒,算很客氣了。
當然,樹倒也不是亂倒的。沒讓恆親王指定的那枝桃枝被壓住,也沒離地太遠,讓三歲的蘇茵一樣折不到。剛剛好就在膝邊的高度,小娃娃蹲下來,伸手一折,很順利地就折下了桃枝。
要知道這可不是枯枝,而且指定的桃枝也不是什麼嫩枝。而是三歲孩子剛好握得住的粗細,一般人要折,不靠工具,還不得左右扯掰半天,又是轉,又是扭的,才能勉強撕下來。
但是蘇茵就像拔草一樣,伸手,」啪」一聲,就扯下來了。看起來無比輕鬆。
又是邁著小短腿,蘇茵蹦蹦跳跳地來到恆親王面前。遞出了桃枝,同時甜笑著說道:」恆王爺,您要看的桃花。」
王爺呢,這會兒還傻著眼呢。也不說他,就是亭內,院子裡都鴉雀無聲。唯一的聲音來自其他院子,被院牆隔開的兩地,就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而且春院裡的動靜一點也不小,其他院子的人正議論紛紛。還有膽大的,不是攀著牆垣,就是從院門處向內窺探,看看究竟是什麼狀況。
這時幾個大孩子雖然慢了半拍,但也被嚇哭了。因為他們想明白了,當某個小丫頭的夫婿要扛揍,究竟是什麼意思。他們為了自己乖舛的前途,不由得哭了出來。
就是他們親爹都沒打過他們呢。就是戰爭的殘酷,也僅止於聽說過的程度;他們的父母可是把他們照顧的很好,還不曾直面過戰爭呢。今天居然被一個小娃娃嚇到哭出來,令人不勝唏噓。
最為感嘆的,莫過於恆親王了。他望著被盯到有些不好意思,正扭扭捏捏著小丫頭;再望向那棵眼看著已經不活了的桃樹。
話說院子裡面當然不是只有這棵倒下的桃樹,但這可是他最喜愛的一棵呢。就這麼弱不禁風,被著三歲的小姑娘踹倒了?
而且這棵桃樹還是院子裡最老資格的一棵。其他桃樹是因為有這棵桃樹在前,所以才決定移種過來,把這裡改造成春院的呢。就這麼
恆親王這時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當然,還有兩個人反應也很大,那就是蘇家老爺和蘇家夫人。這兩位好懸沒氣暈過去,蘇家老爺捏著自己的人中,蘇家夫人捏著自己的老公。兩人都是咬牙切齒,一臉猙獰的模樣。
」蘇小茵。」擰聲喊著乳名,蘇家老爺子覺得自己的臉就像火爐一樣,不是躁紅的,而是火氣快從天靈蓋噴出來了。
那些在震驚過後,聽著一票孩子哭聲,總算回過神來的奴僕們這才七手八腳地拉走那群站在樹邊的孩子。雖然沒有人被壓傷,但站得近的幾個也都灰頭土臉的。
然後倒下的桃樹也要處理。這棵桃樹的樹冠可不小,倒下之後,雖然沒占多少面積,但是院子裡可不是一棵樹而已,還有其他造景與桃樹了。這一倒下去,能走的路可占掉不少。
出了大糗的蘇家老爺和夫人,當然也要教訓一下自己的女兒。口中嚴厲地責罵,小姑娘家則是像鵪鶉一樣縮著腦袋,唯唯諾諾的。
其實大家多少看得出來,這是罵給別人看的呢。蘇渙不愧是讀書人,各種引經據典、旁徵博引的。但這是一個孩子能聽得懂的?
重話沒說幾句,就是表情難看一點。這樣對一個皮猴子有用?就該拿鞭子出來,用抽的呀。
在場的人可不信,蘇家小姑奶奶在外的風聲,這對夫婦會一點都沒聽說過。怎麼這熊孩子還是這副德性,這是家裡沒教養?
而事實是,蘇家老爺夫人當然聽過。但在父母濾鏡的保護下,他們沒有信幾分,都覺得外面的傳言太誇張了。
就好比眼前闖了大禍的蘇家姑娘,還不是乖乖站著,低著腦袋,聽他們訓斥。就看那眼裡噙著淚,扁著嘴,一臉委屈的模樣,誰看了都會覺得不舍。他們也一樣,但還是要罵給別人聽。
蘇茵倒也不是真覺得委屈了。區區的戰略性服軟,對她這個習慣打仗的將軍來說算不了什麼。大丈夫尚且能屈能伸,更何況她一介小女子。
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本事,上輩子雖然沒學會,但好歹也是聽過。雖然這套路不太符合自己的性子,不過裝個哭,偶爾一用,還是能接受的,至少讓這一世的父母面子過得去。
人罵完,當然不可能裝沒事人一樣繼續飲宴、賞花。就說正對著亭子的那棵桃樹倒在那邊,可是件大煞風景的事情,自然敗壞了眾人的興致。所以這一回的賞花會,早早就收攤了。
其他幾個院子倒還是繼續接待著來打秋風的靺鞨,不過桃花春院裡的事情也傳了出去。這會兒眾人正熱烈談論著呢。
雖然不是親眼見證,但好歹大家在院子裡收到的都能算是第一手情報,所以每個人都能說得繪聲繪影。要是出了院子,什麼混世魔王一腳蕩平恆親王院中所有花樹的段子,恐怕很快就會出現。
一片狼藉的院子裡,僕人們正在處理善後。他們沒有表情,沒有抱怨,但也不是樂在其中的模樣。追根究底,是因為這處宅子的主人正和他兄弟,端坐在亭子裡,看著眾人所做的一切。
不過有幾個輕易不出現的老太監,這時正圍在那棵斷掉的桃樹旁。
斷掉的部分當然是移走了,能派上用場的部分就用;剩餘部分則會被劈成柴火併放干,等哪天有需要就燒了。不過樹根還沒刨起,大家看的也是這個部分。
幾個老太監可不是那種風吹就倒的模樣,他們有著與這個年紀不相符的魁武身型,太陽穴高高鼓起,雙掌粗壯,到處都是厚實的老繭。顯見這些老太監都是練家子,還不是一般人的水平。
他們琢磨著樹根斷面的部分了好一會兒,又有幾人跑去看已經被拖到其他地方,但還沒處理的斷樹部分。良久,一群老人聚集到兩位親王面前。
」恆王爺,果王爺。」以他們雖是行奴僕禮,卻不是行大禮的表現;還有那簡單的問候,可見這群太監在兩位親王眼中的身份絕對不低。
」嗯,誰說說那棵樹是什麼情形?」恆親王問道。
當中一名老太監最為資深,也習慣了代表其他人說話。說道:」稟王爺,奴才可斷言,桃樹是被剛勁劈斷,不是因為其他理由斷掉的。」
」剛勁?怎講?」
」王爺請看,——」太監們讓出了一點空間,讓兩位親王可以看到樹樁子,」——斷面參差不齊,沒有平順的切口,首先可以排除是有人用鋸子或斧頭等工具,在樹幹上開了斷口。
」假如是內家高手,先用柔勁破壞樹身結構,再以剛勁摧之。那麼樹心處的年輪就該亂得像麻花,而且樹心斷處也會像扭開的濕泥丸子,裡頭不光有各種方向的扭曲,還有沾黏。
」但樹幹斷處卻不是這種模樣,而是各種尖刺和撕裂的小細刺。只不過」
恆親王冷靜地說:」只不過什麼?接著說。」
」嗻,王爺。奴才想說的是,那怕請那些天生神力的將軍來,拿著金瓜錘也不一定能如這般打折一棵樹。更不用說用腳踹了。奴才覺得那娃兒有古怪。是不是把她請來問問?」
雖然提議抓人,但是說話的老太監臉色波瀾不驚。反倒是底下的一個人,露出一臉希冀的神色,興致盎然。彷佛只要親王一點頭,他就立刻上門把那女娃給抓出來。就跟往昔的日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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