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樂自回府之後,就一直鬱鬱寡歡。
她是顧家六小姐,是二房的庶女。
顧家的幾代主母,都沒有苛待庶子庶女的習慣,所以曾氏也一直待他們都不錯。
一切都是按照府里的規矩來,從來不曾剋扣過她們的用度。
更不會故意刁難庶子庶女。
只是,她離府幾年,對於府上的下人們也都有些陌生了。
有些婚配之後,就換了差事,有些則是因為手上有銀錢了,便可以自己贖身了。
總之,不管是人,還是院落,都讓顧明樂感覺到了一種陌生。
她有些不太適應。
最重要的一點是,她覺得自己現在跟顧府格格不入。
同為顧家的小姐,她覺得自己跟其它的姐妹們比起來,簡直就是遜色了太多。
她的手上有了繭子,而且她總覺得自己行為比起姐妹們來粗魯了不少。
顧府是有閨學的。
幾年不在這裡了,書也不曾讀過幾本,連有時候說話,都感覺自己插不上嘴。不對,應該說,她覺得自己都是聽不懂的。
這種感覺,讓她急於想要找到一個與自己同病相憐之人。
她需要被認同,被接納。
而這種需要,她卻是說不出口的。
原本就是庶女,離府幾年。
再加上她又有一個那樣的姨娘,她生怕別人會低看了她,所以,回府數日,除了去永壽堂給老夫人請安之外,便一直不曾出門。
曾氏考慮到她在外吃了苦,受了驚,所以免了她請安以示體恤。
可是顧明樂卻以為,是因為嫡母因為惱了劉姨娘,所以才不願意看見她。
總之,就是方方面面的不順利。
之前跟著劉姨娘在外流離失所,一心盼著能回顧家。
至少,衣食無憂,她還是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
可是現在,她真地回來了。
卻發現自己常常會無所適從。
不過才離開這麼三兩年的時間,想不到,府里內外竟然有這麼大的變化。
顧明樂用溫水洗完了手,夏荷又拿了凝脂給她塗上。
「小姐放心,您這手只要是堅持用,有上一兩個月,便可以恢復如初了。」
顧明樂心底是有些期待的。
如今自己的手這般粗糙,都不敢出門了。
生怕別人再笑話自己。
「可是我的膚色現在實在是不好。太黑了。」
「小姐不必擔心,您只要好好地將養一陣子,自然就會白回來的。再說了,您現在也並沒有黑多少。您不能跟九小姐比,她那個臉色是蒼白,是病態的。」
「我姨娘,」顧明樂起了個頭,又有些猶豫,到底還是問出來了,「我姨娘謀害九妹妹一事,府上可是都傳開了?」
「算是吧。之前老夫人和兩位夫人都下了封口令。不過,您是知道的。這等事情,就算是當著主子的面兒不敢說了,可是私底下還是會議論的。不過,絕對不會傳到外頭去就是了。」
顧明樂輕咬了下嘴唇。
她知道,劉姨娘是自己的生母。
如果傳出劉姨娘謀害府中嫡小姨的消息,那自己將來的婚事可就難了。
沒有人會願意娶一個有著那樣名聲的庶女的。
顧明樂輕嘆,如今回府了,又有著一段那樣不堪的經歷,以後在府里,還是夾起尾巴來做人吧。
萬事都小心些,也千萬不能跟其它的姐妹們有什麼不和。
余笙自地牢裡出來之後,白芷便立馬讓人去備了熱水。
「小姐又何必親自去見她呢?您瞧瞧,這臉色都白了許多。那等陰潮之地,對您的身體百害而無一利。」
余笙淡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總是這般囉嗦。」
「小姐這是嫌棄奴婢了?」
余笙挑眉,聽她自稱奴婢,便知她定然是又要生氣了。
「怎麼敢?我這條小命,還得指著白芷姐姐呢。」
話落,不由得就打了個噴嚏。
這可把紫蘇給嚇壞了。
「怎麼了?可是受寒了?快,熱水備好了嗎?快些。」
余笙也沒想到,只是去了一趟地牢,自己竟然就有些鼻塞了。
這是明顯傷風的表現。
泡了熱水澡之後,余笙又被白芷給弄了一個厚厚的披風給裹了,還不忘了把火靈狐給她放到榻上去暖著。
余笙剛想說自己想去小書房裡看看書。
一對上了白芷堅持的眼神,就知道自己今天是必然要聽白芷的安排了。
誰知道,當天傍晚,余笙就開始發熱了。
好在熱度下去的快,等到顧明樓過來的時候,余笙的額頭基本上就已經恢復到正常的狀態了,只是小臉兒上,白地更柔弱了一些,而且因為藥物的作用,還在不停地發著汗。
「怎麼了?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白芷撇了撇嘴,轉身出去了。
余笙笑道,「沒什麼。我今日不是去見劉惠了嗎?白芷不放心我,所以便給我熬了驅寒的湯藥。結果,我這一喝,這汗便剎不住了。」
「嗯。這倒是好,提前預防著,總比病了好。」
余笙連連稱是,不敢再繼續這個話題,生怕自己再說漏了。
「她都交待了?」
「指使她進入顧家的,是太后。」
余笙話落,顧明樓的身體微僵,一臉難以置信,「你說誰?」
「太后!」
余笙目光清亮,一臉認真,「太后深居內宮,這件事,自然還是假手於他人辦的。」
「年思通?」
余笙點點頭,「哥哥,劉惠有提到了顧家的秘密,而且,她說顧家的這個秘密一旦揭開,顧家九族,將全部處於萬劫不復之地!」
顧明樓皺眉,轉了個身,「顧家何來秘辛?顧家往上數幾代,都是再清白不過。祖父時,已經是朝中名將,之後父親更是繼承了祖父的衣缽,成為我大雍第一名將。顧家向來忠心,從無二話。這,劉惠的話可信嗎?」
余笙半垂下眼瞼,「劉惠的話可信。不過,她查了這麼多年,始終不曾查到,要麼就是顧家所謂的秘辛不存在,要麼就是顧家掩藏的太好了。」
顧明樓的心思一動,「她可有說是哪個方向的?」
「不曾。劉惠當年真正要接近的人,其實是父親。只不過,陰差陽錯,反而成了二叔的妾室。興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這十幾年來,她才不曾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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