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天色陰沉昏暗,許都上方的天空下起了雨來,冷意的空氣席捲過曹府庭院,正廳門外典韋、許褚兩對銅鈴大眼互瞪,偶爾有蚊蟲嗡嗡的飛來耳邊,啪的一聲拍死在掌心。裡面燈火搖曳著照出二人的影子映在窗戶上扭曲的舞動,觥籌交錯間,傳來轟然的大笑。
「公孫、奉孝昨日可見到那幫文武的表情?」
郭嘉斟上一杯酒,咳嗽幾聲,跟著笑了起來,看過上方倆人:「嘉自然看見,只不過主公與都督或許有些著急了,如今呂布剪除,形式下當以鞏固兗、豫、徐三州,朝堂之上還是該維穩為主,之後順勢再攻宛城張繡,許都周邊隱患便已是清除。」
「奉先說的有理,但我與公孫從徐州回來時,便先定下了此事,沒來得及知會你們,是操之過。」曹操撫過濃須,端起酒杯,起身敬過去:「操給你賠個不是。」
說完,一口喝乾。
「主公,切莫折煞奉孝。」郭嘉連忙站起拱手躬身回敬時,曹操旁邊,公孫止放下杯盞,冰冷的目光聚焦在有些蒼白病懨懨的身影上,語氣淡然:「郭祭酒,此乃我的主意,畢竟呂布轉眼既滅,周圍就剩下南陽宛城,趁著三軍將士休息這段時間,把朝堂清理一遍不是更好?」
「好歸是好的,但嘉總覺得還有其他事發生。」
「要的就是逼急他們,許都就這麼大,再大的事能發生什麼?!」
大雨嘩嘩的外面落下,上邊,披著皮裘的公孫止飲口酒放下,粗沉的嗓音在說,濃眉下雙眸透著精光,「.……今日奉先可是看見哪些人面色有異了吧?說不得現在已經開始著手準備除掉我與曹丞相……哈哈哈……我就等著他們。」
郭嘉嘴角含有笑意,點點頭:「公孫都督逼迫這些人跳出來,此計當然可行,只是將來也坐實了你與我家主公,非漢臣,而為漢賊的名聲,畢竟這些人背後的世家,別的或許稍欠,但臭一個人名聲的能力還是有的。」
庭院外,飛快的腳步濺起地上的積水,一名身材中等,肌肉結實的壯漢帶著渾身水汽跑上石階,與典韋、許褚拱了拱手示意一番,推開門大步而入。
此時,廳內三人正徐徐談著話,從門口進來的漢子乃是曹洪,他拍過袍服上的水漬,哈哈大笑:「大兄,果然不出所料,散步各大臣府邸前的探子匯報,今日天還沒亮,偏將軍王子服就悄悄的出門去了董承府上,那邊的探子也傳回消息,確實見到王子服進去,到現在都還沒出來。,這是探子詳細記錄的消息……」
他將寫有記錄的兩張素帛拍在桌上。
曹操盯著桌面上的素帛沉默了一陣,終究還是拿過手中展開,一一看完,隨後交給旁邊公孫止看,公孫止只看了一眼便丟到桌上不理,抬起目光看過去:「這人啊,智不及王允,還要效仿圖董卓之舉,這是送死都送上門來了。」
「確實來送死。」
曹操斟滿酒,仰頭一口喝盡,揚手呯的摔碎在地上,碎片飛濺滾動到中間站立的身形腳邊,嗓音加重:「這些人不識好歹,當年被郭汜、李傕二人追的雞飛狗跳,是誰給他們吃的穿的?是誰讓他們繼續在朝堂上做那高高在上的大臣,這滿朝的文武中,結果真心感激我曹操的又有幾個…….倒頭來還嫌我曹操礙他們的事了啊。」
他用力的揮了揮袍袖,站起看向側面席位上的青年:「奉孝……你說他們弄臭一個人的本事很大,沒關係,惡人的名聲我背了,這些……養不熟的狗……」
咬牙切齒的憤慨話語,心裡卻是有些苦楚,終於有些明白袁紹為何不願奉迎皇帝到冀州落腳,並不是不好控制,而是那幫將根須扎在這大漢土壤上的世家,朝堂上有多少個大臣就代表多少個世家在與他曹操發生摩擦。
就算當初有雄心壯志匡扶漢室,可與這幫人的糾葛,漸漸的讓他失去了這份念想,有時候恨不得一刀將朝堂劈的稀爛,當然拋開這些阻礙和不如意的地方,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策略還是對的,至少利大比弊。
一路走來的坎坷,方方面面的考慮過後,終於還是在公孫止的慫恿下,堅定了清除朝堂上反對的聲音,儘管未來的人世對於自己的摸黑也罷,他只有把這些反對自己人抹去,方才可能放開手腳施展抱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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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池的另一個方向,大雨還在急驟的落下,噼噼啪啪落在屋頂淌過屋檐形成剪不斷的雨簾,董承自昨晚接到來自皇宮的密詔後,快接近晌午都未合過眼,偏將軍王子服在接到他的消息後,匆匆趕過來,看著他手中的密詔,喉音輕顫:「會不會有問題……」
此人向來謹慎,對於獨攬大權的曹操,心裡自然有很重的防備,知道對方不可能是那種憑運氣走到今天地步的人,看過密詔後的第一反應,便是想到會不會是一個誘餌。
「不會,這是伏皇后親自傳人送出來的。」董承挪動燈柱,將密詔展開,「就是那位任御長,她是王司徒義女,離間董卓呂布之人,也是忠心漢室的,密詔之事再也沒經過他人之手。」
「可……可曹操在許都布有重兵,更把守皇城,如何能勝?」王子服猶豫不定,想到這是關係全家老小性命的大事,臉上也多有驚恐之色。
「那就要看你我是否同心了,想要成就更大的事,都要兵行險著。」董承笑了笑,心中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手指點在桌面:「只要能殺了曹操,我倆立刻控制皇城,再招降曹賊舊部得他雄厚兵力,兗、豫、徐就皆入我們手中。」
「那城裡可有能一起辦事之人?我二人恐怕還不夠。」
「有!」
經歷了各種的大事,董承已非當初在李傕軍中摸爬打滾混日子的校尉,他望著外面屋檐掛起的雨簾,聲音稍稍轉低,「……長水校尉種輯、議郎吳碩俱是我的心腹,到時你聽我號令,依計行事對了,昨日我觀劉玄德他是自稱中山靖王之後或許可拉過來」
暴雨嘩嘩作響,掩蓋了陰謀的話語。
雨水蓮蓬澆在紙傘上,從曹府出來,公孫止在中午去了一趟城外的軍營,看過隱匿在軍中的呂布和其家小後,商談了一些事,在返回許都途中,意外有人送來一張素帛,上面的內容,讓他眉頭陡然皺了起來。
「皇后招我入宮衣帶詔好像沒這一齣戲啊」
想了片刻,公孫止收起那份消息,撩開車簾,輕聲開口:「調轉方向,直接去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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