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天陽之下矗立的許都皇城,汗流浹背的士兵露出脖子讓偶爾吹來的風鑽進去,愜意的闔了闔眼,隨後感覺到了什麼,睜開眼睛,看到遠方一匹快馬自集市那邊衝過來,插著快馬背後的旗幟標誌了這是百里加急的重要訊息,極快的反應,讓下方的人打開了城門,快馬速度不減,沖入宮門。
七月的中原大地正是最為炎熱的時候,蟬鳴在宮中一陣接著一陣的持續,陽光穿過樹枝的間隙,斑駁隨著風在地上微微搖晃,站立承光殿外的宦官、侍衛低著頭,聽著大殿之中人音吵雜,這樣的情景已是經常發生,片刻之後,急促的馬蹄聲朝這邊沖了過來,有侍衛和宦官同時過去時,是一名軍中斥候。
「快…..快帶進去…..稟報丞相和陛下…..」
接過情報的宦官不敢遲疑,雙手捧著,飛快的衝進大殿。此時裡面正為南面荊州和江東之事爭吵,劉備、孫權割據一方已是事實,而狼王新歸,卻也是按照禮制給天子送上了西徵得來的戰利品,同時也將各州應徵的兵馬悉數歸還回去,除了沒有凱旋入朝拜見皇帝外,到沒有多少讓人詬病的,畢竟他們也真不會跑去北地和對方計較。
西征中大部分商隊都出自這些朝堂臣子背後的家族,就連曹家中的曹洪也有派遣商隊跟隨,只是不會那般張揚罷了,得利的情況下,拿人手短,吃人最短的道理,心裡倒也明白,所以數月以來,大多的矛頭都盯向南面荊州。
然而,朝中與北地關係最好的曹操,卻是一直憂心北面的動靜,畢竟十七萬軍隊…..現在該是十八萬了,真假孫策一事,他已經知道,雖然也眼饞這支隊伍,但還不敢輕易扣留下來,事情遲早會傳播過去,若是公孫止質問起來,還真不好推乾淨。
一旦兵鋒朝下,首當其衝的就是冀州和中原各地,西涼馬騰也與對方交好,若是再從西面出兵進攻長安,那就是真的偷雞不成蝕把米了。何況,北地檢閱軍隊的時間早已過去,消息到現在還未回來,這就讓他感到一絲不安。
不多時,外頭進來一名宦官,曹操站在過道中間,腰系倚天,只是伸出手,對方躬身將素帛呈了上去。
「終於還是動手了…..」
僅僅一眼,曹操眼睛就眯了起來——公孫止兵發遼東。
…….
遼東,襄平。
巨大的石塊隨密密麻麻的的箭矢、弩矢一起划過了天空,橫越下方狂奔的戰馬、跑動的士兵的頭頂,前方同樣有箭矢拋飛過來,尖銳的箭頭乒桌球乓釘在堅硬的表面,或與城外飛來的箭雨對撞,又無力的掉下,飛過一段距離,城牆的某一段漸漸放大,然後狠狠的砸在巍峨的城牆上。
轟——
岩石砸的崩裂,碎裂開來的石片四處飛濺,打在附近人的臉上,刮出長長的血口,或直接擊凹了鐵盔,將還在跑動的人活生生打死。更多的投石如同末日的景象從天空落了下來,一些準確的砸在牆段上,提刀吶喊防禦的公孫恭親眼看到有十幾名士兵還在增援的跑動,就被一顆巨石砸的人仰馬翻,正中的那人只留下一灘殘肢血跡,根本沒有地方可躲。
「射箭還擊,告訴下面的騎兵,摧毀對方投石車——」他吶喊的聲音里,便又是轟的巨大聲響,一顆呼嘯而來的巨石砸塌了一面牆垛,翻滾著將牆垛後面的弓手壓在了下面,只露出腦袋還在不停的吐血、抽搐。
這樣的場面,久居遼東的士兵雖然也打過幾場仗,但從經歷這般激烈殘酷的攻城戰,被巨石砸的支離破碎的屍體,很大程度上讓他們感到恐懼,有人想要後退時,背後一柄刀鋒將他劈死,公孫恭滿臉血污,猙獰大喊:「我遼東公孫家可有虧待爾等?此時此刻,當死守城池圖報——」
襄平城下百丈之外,作為中軍主將的平昌侯潘鳳正坐馬背上,緊抿雙唇,一臉威嚴的望著被投石砸的幾乎都在撼搖的城牆,他就不信,這座城池能比君士坦丁還要堅挺,倒數四年回去,大秦皇帝也算間接死在他手上。
「我就坐在這裡,看著你們投降——」他撫了撫牛角盔,義正言辭的說道。
這些年裡,他麾下的鳳翔軍慢慢朝弓弩和投石車方向轉變,除了必要的步卒前陣外,幾乎都是弓箭、弩手,以及羅馬輔兵組成的砲陣,其中羅馬人的蠍子砲改良後,加裝了四輪,可以用馬車拖著拉走,就算突然遭襲也能隨時擺開,使用備用石彈,或鏈弩車。
潘鳳望著前方,奔涌吶喊的人們,密密麻麻的朝城牆攀爬而上,驚人的廝殺已經在沉靜數年的將領身上向四周擴散,跟隨他衝上城頭的士兵結成盾陣時,重重疊疊的刀光從對面劈砍而下,擊打在盾上,張郃掀開前面舉盾的士兵就是一腳蹬出,那吶喊廝殺的遼東士卒像炮彈般直接倒飛出去,砸在後方湧來的人堆,頓時一片人仰馬翻。
此時,投石已經停了下來,整面城牆進入激烈的短兵相接的搏殺當中,劃分甲乙丙的三面牆段上,三萬北地士兵輪番發起數次進攻,從上午一直持續到黃昏。困守城牆的公孫恭隨後得到兄長帶兵來援才打退一撥北地的攻勢。
夜色下來後,兄弟兩人就在城牆下燃起篝火休息,若是敵人趁夜偷襲,也好增援城牆。天空繁星密布,篝火燃燒,公孫恭朝火里丟進一支幹柴,看著對面抱著刀閉眼假寐的兄長,忍不住開了口:「兄長,公孫止的兵馬不是高句麗那種蠻夷......你醒醒吧。」
「怎麼不一樣,都是一顆腦袋的人…..今日不是守下來了嗎?何況來的又不是精銳,你怕什麼!」
「就因為不是精銳,也能和咱們打成這樣局面,若是他精銳過來,兄長啊…..我們還由得打嗎?」公孫恭雙手握成了拳頭,壓低了嗓音幾乎是吼出來:「公孫止散布是我們刺殺在先,已經很明顯了,他就是要拿遼東啊,他把西方諸國都殺的七零八落,我們就這遼東一地,擋得住嗎?!」
呯——
公孫康猛的揮刀斬在地上,崩飛一顆石子,「投降?他拿刺客之事做文章,他是不會放過我們的啊,當年他說遼東、右北平姓公孫的人都該是一家,那是騙你的啊,現在他兵強馬壯了,兩家公孫就只能有一家了。」
周圍有士兵的目光望過來。
倆人紅著脖子相繼沉默下來,直到天色蒙蒙發亮,城外的號角聲再次吹響驚動了他們,跑上城牆向外望去,昨日攻城的軍隊再次出了軍營,在原野上左右排開陣勢,無數旌旗在青冥的顏色里,招展撫動。
第二天的攻城依舊持續,只不過來的,是更多的石砲和箭雨覆蓋而下,這一次攻城的軍隊不再強攻,利用弩砲、投石車不斷朝牆面猛砸。到了第三天,中間乙段牆面出現巨大的裂紋,所在的牆段之上,士兵腳下亦能明顯感覺到不穩的感覺。
四天,許許多多遼東士兵已不敢站上城牆,中午時分公孫恭率領騎兵衝出城想要一舉摧毀對面投石器械,但被文丑從側翼攔腰截斷隊伍,部將公孫模被對方龜駝大槍刺爆了腦袋,公孫恭也差點死在對方槍下,帶著不足三百騎倉惶退回城中。
被士兵包紮了大腿上的傷勢後,一瘸一拐的走上城牆,望著不斷在城牆上奔走,發出命令的兄長,以及攀爬殺上來的慘烈戰場,沾滿鮮血的臉上竟笑了出來,朝著那邊發號施令的兄長慢慢走了過去。
也罷了…..他心裡嘆了一聲。
遼東公孫不能滅族啊…..兩個侄兒還小,還有大大小小几千口族人,總要活下去…….公孫恭一瘸一拐的走動中,拇指推開了刀柄,森寒的冷芒一點一點的從裡面露出來,那邊打發走了傳令兵,公孫康轉過頭來,看到自家兄弟受傷,連忙走過去:「為兄正擔心你,傷勢嚴重的話,你先回府……」
一陣大風卷著黑煙吹過來,坑坑窪窪的城牆上,瘸腿的身影陡然「哈——」的發出大笑,猛的揮出手臂——
還在說話的公孫康怔了一下,眸底便是看到刀鋒放大,視野然後翻轉的升了起來,看到兄弟公孫恭提刀站在那裡瘋子一樣的笑,眼中還淌著淚水,視線又翻轉,越來越高,望向了城外,那是一片洶湧而來的人潮…….最後的意識隨後斷開了。
七月二十五,遼東公孫康身死,其弟公孫恭舉城投降。
消息傳入上谷郡已是八月,公孫止坐在大椅上閉著眼睛聽完消息,拖著披風站了起來,走去牆垛後面望著南方,招來李恪:「給所有諸侯去信,就寫一段幾個字:鐵蹄將要南下……嗯,就是嚇嚇他們。」
此時,遼東的勢力還有反抗的,肅清還需要一段時間,但大量的糧食和公孫康的家眷已經開始陸續朝幽州運送過去,攻遼東只是公孫止的一個明確信號,如今遼東已沒,剩下的唯有揚鞭南下了。
遼東公孫康覆沒的消息到許昌已經是八月下旬,而另一道情報緊跟而來。九月初,那支吃人的十七萬軍隊分兩路越過雁門關,和居庸關,大有揮軍南下的意思。
無數人感到頭上的那把刀終於要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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