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四痴的手
周宣回到翔鸞坊府第,問知盧安並沒有來,搖頭笑笑,去看望了一下阿布,氣色好多了,問他中毒原因,卻是支支吾吾,心知這胡商還有不必秘密,既然不肯說,那就算了。
午後,周宣拜訪了魏王徐勉和中飄天文學好比織布梭子要經常穿梭穿梭,不然就會疏遠,徐勉雖是個快活王爺,不談國事的,但在元老重臣中很有聲望;齊章是騎牆派,見太子、信州郡公一黨隱然得勢,自然對周宣也是笑臉相迎。
至於韋鉉,門下主簿被抓,他自己也罰俸半年,挫折不下,弄權氣焰收斂了很多。
周宣在魏王府夜宴,相約月底來一場蹴鞠對抗賽,徐勉還知道周宣精於鬥蟋蟀,說處暑後京中蟲戰非常激烈,彩金動輒萬兩,周宣笑道:「我在江州有個蟲社,現在準備開到京中,名叫『超級秋戰堂』。」
徐勉喜道:「很好,本王也有個蟲社,叫金風蟲將館,到時與郡公的超級秋戰堂較量較量,還有,中秋前後會有宋、遼諸國的猛蟲來金陵約戰,去年宋國開封的一隻蟲王在秦淮河畔橫掃金陵諸蟲,陛下都覺得失了面子,郡公大有用武之地啊。」
周宣大笑。
徐勉知道周宣在京中沒有根基,便將秦淮河畔、離國子監不遠的一處房產送給周宣作為「超級秋戰堂」的場地。
周宣大喜,拱手道:「多謝王爺,在下必將捕到的第一隻青背蟲相贈。」
周宣回到府中,先去「初月園」找四痴,「初月園」中那個數畝大小的荷池此時荷花開放,暗夜中蓮蕊芬芳。
湯小三和胡統二少年也住在「初月園」,「初月園」有東西各有數間房子,湯小三和胡統便住在東邊,四痴住西邊,那兩個少年正在池邊釣魚玩,見到周宣,「公子公子」的叫得親熱,問起老四先生,回答說在房中沐浴。
周宣走到西邊小樓前,左邊廂房原本有燈火,此時卻滅了,然後房門輕輕一響,四痴走了出來,穿著一件寬大的青布袍,趿著木屐,微一躬身:「主人尋我何事?」
周宣與四痴立在荷塘邊,聞著荷花的清香,一邊說著組建「超級秋戰堂」之事,這事由四痴全權負責,湯小三、胡統做他的副手。
四痴很是興奮,說道:「今年一定要捕到中將級以上的猛蟲,立秋後我就帶著小三、胡統他們去捕。」
周宣道:「到時我和你一塊去,老四,我捕蟲技術比你強,我們比比,看誰捕到的蟲厲害?」
「好!」四痴道:「那我就和主人比一比!對了,主人去年在洪州重陽蟲戰決戰前,為什麼要用『虎痴許褚』妃子的血漿塗『摸不得』腦袋?」
周宣哈哈大笑:「老四你還記得那事呀,那是我的絕招,我還得繼續保密。」
四痴「哼」了一聲:「主人窩著藏著的絕招還不少,三十六題珍瓏還有十六題未傳授給我。」
周宣笑道:「那好,我今日有興致,就傳授你一題『七擒孟獲』,老四,進房掌燈,此珍瓏題繁複異常——」
沒想到四痴說道:「主人,明日再傳授我這個珍瓏局吧,今夜——今夜,我有點頭痛。」
周宣奇道:「不會吧,你武功那麼高也會頭痛?」
四痴道:「武功再高,也有生老病死,頭痛不稀奇。」
周宣點頭道:「也對,那你跟我去芙蓉園,讓新任的秦太醫給你診治診治。」
四痴卻又不去,說:「不用診治,明天自然會好。」
周宣仔細看四痴,但夜色濃重,這邊又不舉燈火,四痴面目模糊,感覺似乎與平時有點不同,有點朦朧美似的——
「公子。」湯小三提著一盞燈籠走了過來,離著四痴還有一丈遠,燈籠突然就滅了。
四痴說了聲:「主人,我回房休息了。」轉身進房。
胡統拿著火摺子過來,把燈籠點上,送周宣出「初月園」,還沒走多遠,四痴又快步追了出來,叫道:「主人,我頭不痛了,你傳我『七擒孟獲』吧?」
周宣站住腳,舉燈籠照照四痴,四痴澹然不動,沒有了剛才暗夜荷塘邊讓周宣感到有點不一樣的那種感覺,和平時的四痴一模一樣了。
「老四,你搞什麼名堂?一下子頭痛一下子不痛,要痛就好好痛一陣子,還是明天才傳授你『七擒孟獲』吧,這題很難的,不要又想得頭痛。」
「不會不會,主人快傳授給我吧,不然我今夜睡不著——我煮容成茶與主人飲,如何?」
周宣一笑,他送了兩罐黃山容成茶給四痴,四痴聽了周宣與靜宜仙子在歙州鬥茶之事,很是羨慕,說如果他也去參加,也能名列十大品茗師,周宣笑著說那天下十大品茗師我周府豈不是占其三了?四痴問主人把靜宜仙子也算到周府的人了嗎?把周宣問得老臉紅了紅。
就又隨四痴走回去,在棋室坐定,三寸厚的榧木棋盤、玉石棋子,四痴去煮茶,周宣坐著任記憶擺出那個大型死活題——七擒孟獲。
周宣問:「要不要叫老三過來一起參詳?」
四痴一邊煮茶一邊應道:「不要,待我先領悟了再告訴三哥。」
周宣笑道:「哈哈,老四你狡猾啊,對自己堂兄也要藏一手。」
四痴小有得意道:「我日間與三哥分先下了一局,依先行貼兩子半的規則,我贏了三哥一個子,說好明天再弈,我執黑後行。」
周宣問:「老四,我離京這三個月你和黃山人、古先生他們學了兩招是吧?」
四痴道:「古先生已經快不是我的對手了,我與他分先下,我勝六負四。」
周宣來了興致:「老四,我考量考量你,先不做珍瓏,我們下一局棋。」
四痴自覺這半年來棋力長進不少,也許和周宣相比還是稍弱,但應該有實力拼一拼了,欣然應戰,捧出兩盞容成茶,與周宣一人一盞,然後紋對坐,自然是四痴執白先行,受先不貼子。
這局棋用的是周氏規則,廢除座子,周宣以雙小目開局,當四痴高目來掛時,周宣二間高夾,很快形成「村正妖刀」的基本型。
「村正妖刀」源於日本德川時期的一個傳說,村正是一個鑄刀匠,他鑄造的刀鋒利異常,而且還有一種邪異處,手握村正刀,人會失去常性,當時的多起人命案與村正刀有關,所以說村正刀是嗜血之刀、妖異之刀,以「村正妖刀」來形容這個小目二間高夾定式的兇險很是恰當,這個定式陷阱重重,某些方面不輸於「大斜千變」,四痴先前聽周宣講過這個「村正妖刀」的幾種變化,但狡滑的周宣哪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會就以一個新變化給了四痴狠狠一刀。
四痴的白棋角部是劫活,而被分斷的另一塊棋無根飄向中腹,一副受攻的慘狀,又要打劫做活角部、又要照顧中腹孤棋,白棋等於是崩潰了,而此時盤上不過四十餘手棋。
四痴感覺這棋沒法下了,臉脹得通紅。
周宣笑道:「老四,你輸了,你不該在這未知變化與我強爭,本來你有機會選擇簡化局面的,那樣戰線還很長,而現在,沒法收拾了。」
四痴死死盯著棋盤,半晌方道:「主人,教我這個變化吧,我學會了對付黃山人和三哥去。」
周宣笑道:「黃山人老奸巨滑,不會這樣輕易被你殺崩的,可以試試對付老三。」
這麼一說,四痴又來勁了,虛心向周宣討教「村正妖刀」的諸多變化,這定式有不少變化周宣也沒掌握,在教四痴的同時也有新的領悟。
此時已經是亥末時分,周宣回「芙蓉園」,四痴提著燈籠一直送到「芙蓉園」穿廊口。
周宣說:「老四,握個手吧?」伸出右手。
「為什麼?」四痴遲疑著。
周宣微笑道:「不為什麼,在我澳國,朋友分別總要握手。」
四痴見周宣那樣執著地伸著手,只好伸手去握了握,卻又游魚一般脫開。
周宣大笑:「老四,你的手掌比我小很多啊,練武的人怎麼手這么小!」
四痴退後兩步,說:「我三哥手大,主人去和他握握看。」說罷,提著燈籠回去了。
周宣搖著頭,笑著走到「芙蓉園」大門前,應門的僕婦已經聽到周宣的聲音,沒等周宣叩門,門就開了。
如今的「芙蓉園」熱鬧了許多,三棟樓房燈火通明,婢僕往來,一派興旺景象,周宣喜熱鬧,看到人多就高興。
周宣到紉針房裡一看,秦雀帶著幾個小丫環都在這邊,還有新來的白頭宮女應采女,這白頭宮女勤勞慣了的,一到府中就開始為小芷若縫製冬裝,手藝實在是好,秦雀、紉針都嘖嘖稱讚。
說起景旭宮中之事,應采女道:「郡公、夫人,景旭宮中有不少宮女裁縫手藝都不錯,今年又有一批宮女要回鄉,紉針夫人既要開辦『女裳女裝』,是不是在那批宮女中召一些合適的來裁製衣裳?」
周宣道:「好,我讓府中管事去尋找合適的店鋪,另外還要多招攬裁縫女工,我這次來京,在船上十多日也畫了十幾幅夏裝、秋裝款式,先讓應師傅縫製一套樣品出來,然後分批縫製,爭取下月底『雲裳女裝』就開張。」
紉針笑眯眯道:「夫君,其中幾款夏裝,針兒和應師傅已經縫製好了,夫君要不要看看?」
應采女一聽這話,趕緊告辭了。
秦雀把幾個小丫環也遣散,讓她們各自去歇息,只留小茴香和小梅。
周宣笑道:「有這麼神秘嗎?又不是小內。」
秦雀瞟了周宣一眼:「夫君畫的其中一款夏裝誰敢穿啊,比內衣還內衣。」
周宣道:「我忘了哪一款了,在船上無聊畫著玩的,我看看。」
周宣和兩位小嬌妻進了內室,紉針從衣櫃裡取出幾款女式夏裝,其他幾款都是膝蓋以下的裙子、衣衫最多是短袖,獨有一款驚世駭俗,周宣一見,眉花眼笑,定要讓秦雀穿上試試看,因為紉針大肚子,穿不得。
秦雀俏臉通紅,硬是不肯試穿,說太羞人了。
周宣奇道:「你小內都肯穿,這個怎麼不穿!這是內室,又不是拋頭露面,穿上讓夫君一人欣賞欣賞嘛。」
秦雀道:「夫君讓我們穿內,我覺得很有道理,乾淨衛生,但這套夏裝,完全沒有道理,簡直就是為了——為了勾引人才這麼穿的!」
周宣笑了起來:「雀兒說得好,我就是要讓你穿上好勾引我嘛,這叫閨房之樂,你以為就只有畫眉呀,那也太單調了。」
秦雀大羞:「我不穿我不穿,除非紉針姐姐和我一道穿。」
紉針捂著嘴笑:「我是想穿給夫君看呀,可我肚子這麼大,怎麼穿呢,雀兒妹妹不是為難我嗎!」
秦雀道:「那就等紉針姐姐生了小芷若後,我們一起穿給夫君看,要我一個人穿,我不干。」
又嬉鬧了一會,秦雀就是不肯穿,周宣只好作罷,夜深了,不要影響紉針休息,周宣便與紉針道了晚安、親了她一下,便帶著那款性感夏裝回他的臥房,秦雀因為身體不適,不能陪夫君,留下來與紉針一塊睡。
周宣今夜孤眠,心道:「把這款夏裝送給清樂公主吧,公主膽大,敢穿,穿上這個再畫像,免得全脫光太曖昧。」心裡大讚自己有得看都能忍住不看,真乃謙謙君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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