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蕭奕陪著南宮玥用了早膳,就磨磨蹭蹭地去了軍營。
南宮玥懶洋洋地窩在美人榻上翻著手上話本子。她昨日剛回來,所以讓百卉去吩咐了管事嬤嬤們,讓她們下午再去攸寧廳。
可話本子才翻了三頁,畫眉就進來稟道:「世子妃,大姑娘、二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來向您請安。」
南宮玥放下話本子,揉了揉額頭道:「領她們去東次間吧。」
其實,昨日蕭容萱和蕭容瑩就來過了,只是沒進院子,就被蕭奕一句話給打發走了。
南宮玥整了整衣裙,便過去了。
見了禮後,幾個姑娘坐下,蕭容萱和蕭容瑩逗趣地說著話,很是熱鬧。
南宮玥把在和宇城裡買的布料、首飾、胭脂什麼的一一分給了她們,姑娘們都是喜笑顏開,一片鶯聲燕語。
南宮玥也被這種輕快的氣氛影響,眉眼含笑,對著五位姑娘道:「幾位妹妹,四月時節正好,我打算辦一場春獵。這幾日我會讓針線房的人去給你們量體裁衣,每人做兩身騎裝。」
一聽可以出門狩獵,蕭容萱和蕭容瑩越發歡喜了。因著連年戰亂,她們也好久沒有出去熱鬧地玩一玩了。蕭容瑩殷勤地第一個欠身道:「多謝大嫂。說起來,我許久沒騎馬了,騎術想必生疏了不少,這些日子可要趕緊好好練練才行。」
兩個女娃娃蕭容玉和蕭容茜也奶聲奶氣地謝過大嫂。
蕭容萱一邊也說了幾句好話,一邊心裡卻是想得更多,四妹妹她們幾個還小,而自己和大姐姐蕭霏卻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大嫂剛回來就要辦春獵,難道說……
蕭容萱眼帘半垂,心跳加快了兩拍。
南宮玥有些乏了,也不勉強自己,含笑道:「幾位妹妹,閨學的時間要到了,莫要讓先生久等……」言下之意就是要打發她們。
「大嫂說的是。」蕭容萱從善如流地站起身來,眸光一閃,試探地問道,「大嫂,這幾日沒見三妹妹,她可是身子還沒有好?」
蕭容萱已經快一個月沒在閨學見到蕭霓了,只聽說是得了重病,但病了這麼久都還沒有好,二房又謝絕探望,這種種總讓她有幾分疑竇,今日見蕭霓還是沒有出現,便忍不住問了。
南宮玥笑而不語地捧起茶盅,端茶送客的意思不言而喻。
蕭容萱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問了,而蕭容瑩眼中則閃過一道諷刺的光芒。
幾人行禮告退,唯有蕭霏還是坐在原處。
蕭容萱和蕭容瑩見蕭霏沒走,臉色都有些僵硬,心裡既是嫉妒,又有些不服氣,卻也只能先退下。
蕭霏捧著茶盅,好一會兒沒說話。
剛才二妹妹問的問題,也是她心中的疑問。這一個月來,她去了二嬸那裡好幾次想探望三妹妹,可是二嬸每次都含混地說三妹妹病了不能見客。
南宮玥也猜出蕭霏在想什麼,思忖片刻後問道:「霏姐兒,你也想知道三妹妹是怎麼了嗎?」
蕭霏想了想,慎重地點了點頭。
南宮玥站起身來,拉著蕭霏到一旁羅漢床上坐下,然後就把蕭霓被顧姑娘所脅迫給她下毒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蕭霏,聽得蕭霏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完全沒想到那段時間府里發生了那樣的事,而她竟然一無所知……
「霏姐兒,這件事除了你大哥、你父王和二嬸外,王府中沒有其他人知道……」南宮玥親昵地牽著蕭霏的手道,這件醃髒事本來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是南宮玥仔細想過後,還是決定告訴蕭霏,「霏姐兒,我之所以告訴你,是想你明白人心難測,你現在在王府中日子過得單純,可是將來你嫁人後,說不定也會面臨一些陰謀詭計,你也要有所堤防、警覺才是……」就像是過世的先王妃,若非太相信自己的乳娘,又怎麼會如此紅顏薄命……
「謝謝大嫂的提點。」蕭霏如何不明白南宮玥的一片苦心,眼眶微紅,心中複雜極了。
她的嘴巴動了動,很想問會如何處置蕭霓,可是終究是沒問出口。就算是她問了又如何呢?就算蕭霓是被人脅迫,被人控制,她畢竟是犯下了彌天大錯!
蕭霏又小坐了片刻後,就告退了。
蕭霏走後,南宮玥讓畫眉拿來了那本話本子,百無聊賴地翻了起來,心思卻根本不在話本子上,而是想起了蕭霓。
蕭霓如今還在碧霄堂里,外祖父每隔三日會來給她診脈開方,正好今日會來。
用過午膳,去攸寧廳處理了一些事,聽聞外祖父來了,南宮玥匆匆趕回碧霄堂。
「外祖父。」
南宮玥剛跨進堂屋,一身灰色直裰的林淨塵便笑著向她招了招手,清癯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他打量了一番南宮玥後,面露滿意之色,道:「來,我給你搭個脈。」
南宮玥乖順地應了一聲,屈膝行過禮後,坐到了他身旁,伸出手腕,由著他替自己診脈。
林淨塵很快就收手,道:「休養得還不錯,我再給你開個溫補的方子,繼續吃著。」
跟著,林淨塵就流利地口述了一個方子,一旁的百卉趕忙記下了。
南宮玥想了想,說道:「外祖父,我與你一塊兒去霓姐兒那兒吧。」
林淨塵頜首應了。
自從事發後,這還是南宮玥第一次去見蕭霓,她的心情免不了就有些沉重。
她自認對蕭霓不錯,沒想到卻會如此……
外祖父倆一起出了堂屋,又繞過屋子,往後院緩步而去。
南宮玥低聲問道:「外祖父,霓姐兒的情況如何?」
林淨塵眉頭微皺,道:「這五和膏的成癮性委實是可怕,每一次發作都會使人痛不欲生,恨不得去死。只能靠行針和大量的藥物來麻痹蕭三姑娘的感官,這才險險地熬了過去……」只是等藥物的效果過了後,若是蕭霓的成癮症還沒緩過去,那等待她的將是更為可怕的折磨……
林淨塵說得簡練,其實蕭霓的情況哪是他三言兩語可以概括的。
這一個月來,每次蕭霓病症發作時,他多半都在,所以他對蕭霓所經歷的這一切再了解不過,光是她病發時休克的次數都已經一個手掌數不過來……
林淨塵唏噓地說道:「也虧得蕭三姑娘的意志力堅強,才能撐到現在……這一個月治療下來,蕭三姑娘對五和膏的渴求已經降低了不少,但是成癮症仍舊隔三差五不定時地發作……」
林淨塵停頓了片刻,然後才道:「蕭三姑娘這邊,我估計還需要再花上一兩個月時間治療,之後也必須緊密觀察數月,以便確定是否會再復發或者有別的後遺症。」
南宮玥的眉頭緊緊地蹙著,更加擔心起遠在王都的五皇子了,不知他如今可好……她想著等會兒問外祖父要一張藥方和行針圖,讓人送去王都,看看能否幫到五皇子。
話語間,兩人到了一間廂房前,守在廂房門口的一個婆子急忙給南宮玥和林淨塵行禮,又打開了房門。
屋子裡的蕭霓正坐在一張書案前,執筆而書,聽到外面的動靜,她手一顫,原本幾乎快要抄完的那頁經書上就多了一撇……
這一頁是毀了。
她的眸色有些晦暗,定了定神,放下手中的狼毫,然後站起身來,上前相迎,屈膝行禮道:「林老神醫,大……嫂。」
南宮玥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蕭霓,。
才短短的一個月,蕭霓仿佛是變了一個人一般,渾身骨瘦如柴,那青色的衣裙空蕩蕩的,眼眶、臉頰更是深深地凹陷進去,一雙曾經清亮的眼眸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她就像是一朵嬌嫩的花骨朵還未來得及綻放,驟然間凋零了……
蕭霓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低垂著頭,自慚形穢地不敢去看南宮玥。
一瞬間,自南宮玥來到王府後的一幕幕在她眼前快速掠過,她只覺得喉底發苦……
可是,這個世上是沒有後悔藥可吃的。
她深吸一口氣,艱難地仰首說道:「大嫂,對不起,我錯了。」
言語是如此的空泛無力,可是她能說的也唯有這三個字,她能做的也唯有不斷地抄寫佛經為大嫂祈福,為自己贖罪……
南宮玥好一會兒沒說話,屋子裡的氣氛沉甸甸的。
外頭的婆子噤若寒蟬地把房門關上了,也把屋外所有窺視的目光擋在外面……
……
此時,千里之外的恭郡王府,氣氛同樣沉悶壓抑。
韓凌賦在距離小佛堂幾十丈外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看著前方幽幽地嘆了口氣。
他自己也數不清到底是第幾次來到這裡,可是每一次他都無法繼續往前,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白慕筱,面對他們的孩子……
韓凌賦再次嘆息,正打算轉身離去,卻聽前方傳來一聲「咚」的撞擊聲,隨之響起的是一個吃痛低呼的女音。
韓凌賦如遭雷擊般僵直原地,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不聽使喚。
對他而言,這個聲音太熟悉了,就像是深深地鐫刻在他心底一般,他永遠永遠都不會忘懷!
筱兒,是他的筱兒!
跟著,是一個粗糙的女音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語調說道:「白側妃,連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還能做什麼?!哎,奴婢養只貓都能抓耗子呢!」
韓凌賦雙目一瞠,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箭步如飛地衝進了小佛堂的院子裡,眼前的一幕看得他怒火直衝腦門。
幾丈外,一個膀大腰圓的粗使婆子單手叉腰,對著跌坐在地上的白慕筱頤指氣使地說道:「白側妃,您這是要坐到什麼……王……王爺!」婆子驚嚇地看著韓凌賦,戰戰兢兢地屈膝行禮。
韓凌賦一霎不霎地看著白慕筱,才短短几日不見,他的筱兒就瘦了一大圈,身上穿了一件半新不舊的青色棉布衣裙。
一旁,一個沉重的木製水桶橫倒在地上,其中的水灑了大半,弄濕了地面,也弄髒了她的衣裙,看來狼狽不堪,楚楚可憐……
他的筱兒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
難道說這幾日筱兒就是在這小佛堂里被這些勢利眼的下人如此折辱?!
「筱兒!」韓凌賦趕忙上前,試圖扶起白慕筱,卻慢了一步,白慕筱已經自己站起身來,退後半步,避開了他的手,也避開了他的視線。
「筱兒……」韓凌賦只覺得心痛難當:筱兒是不是在怪自己?!自己明明承諾會給她一世的幸福,卻沒有保護好她,竟然讓一個低賤的下人如此折辱於她。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韓凌賦眉宇深鎖,憤怒地朝那婆子看去,冷冷地質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誰膽敢如此糟蹋他的筱兒?!
是不是崔燕燕?!
他平日裡看似一個溫文如玉的翩翩公子,但骨子裡卻是高傲的天家血脈,只是一個不悅的眼神,渾身就釋放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那婆子嚇得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額頭咚咚地磕在地上連連求饒:「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韓凌賦真是恨不得狠狠給這婆子一腳,這些賤婢真是狐假虎威,欺人太甚。
他正要喊人,卻見白慕筱沉默地轉過身往屋子去了。
韓凌賦再也顧不上這婆子,急忙追了上去,「筱兒,你聽本王……你聽我說。」
可是白慕筱沒有回頭,反而走得更快了。
韓凌賦加快步履,一路追進堂屋裡,終於一把抓住了白慕筱被水弄得濕噠噠的袖子。
「筱兒,」他柔情脈脈地看著白慕筱那纖瘦的背影,溫聲道,「我是來接你回去的。」
回去?!白慕筱還是沒有回首,小臉低垂,眼中閃過一抹諷刺的光芒。要不是她買通那婆子用了苦肉計,只怕他還不會進來。就這樣,還叫來接她回去?
她濃密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眼眶中似乎含著一層薄霧,嬌弱可憐。
她搖了搖頭,輕聲道:「王爺,筱兒不能跟你回去。」
「筱兒,你在怪我對不對?」韓凌賦眸色有些暗淡,嗓音微啞。
白慕筱終於轉過頭來,發紅的眼眶中濕漉漉的,看著韓凌賦顫聲道:「王爺,筱兒不怪你。筱兒只是不想連累你的名聲……」
韓凌賦自責地閉了閉眼,他這恭郡王表面看著風光,實際上卻是如履薄冰,時刻提防著別人的算計和暗害,深怕走錯一步,就讓自己與那至尊之位無緣。
他若是想要成為天子,想要將來無所顧忌,那現在就必須隱忍,不能讓身上留下任何污點。
前幾日也實在是王都傳得沸沸揚揚,就連父皇也把他叫去問了情況,他不得已才會一時衝動把筱兒和孩子關這裡,只想等風頭過去再說,沒想到……
「筱兒,是我無用,是我讓你受苦了……我沒想到崔燕燕她竟敢如此苛待你……」他苦澀地說道,烏眸中閃過一絲恨意。
「王爺,」白慕筱幽幽嘆了口氣,「這怎能怪你呢……怪只能怪小人當道。哎,許是我們終究有緣無分,不該再強求。王爺,你走吧,以後別再來這裡了……」
說著,白慕筱眼帘半垂,哽咽了一下,艱難地道:「你就當我母子倆死了吧。筱兒真的不想成為王爺的絆腳石……」
「筱兒……」韓凌賦難以置信地瞳孔一縮,握著她手腕的右掌不自覺地微微使力,他深深地看著白慕筱,看著她的眸中閃現著痛苦、悲傷、絕望……最終都化為絕決。
那一抹絕決像冰針似的扎進了他的心,讓他的心又痛又冷。
他不能失去她!
「筱兒……」韓凌賦一把將白慕筱攬在懷中,艱難地說道,「別輕易說永別。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白慕筱的臉龐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中,抽噎著說道:「王爺,我又何嘗想……」只是,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她的目光冰冷,再沒有半點眷戀。
韓凌賦緊緊地攬著她的纖腰,亦是心潮澎湃,低聲道:「筱兒,我們會再有孩子的,會有其他健康的孩子的……」他們還年輕!
其他孩子?白慕筱的嘴角在韓凌賦看不到的角度勾出一個諷刺而冷酷的弧度,只可惜,今生今世韓凌賦已經生不出其他孩子了。
「王爺,」當她仰起半邊小臉時,眼中只餘下濃濃的哀傷,「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孩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韓凌賦怔了怔,若有所思。
白慕筱纖細的手指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料,恨聲道:「我們倆都健健康康,孩子怎麼會變成那樣?!肯定是有人想害我,想害我們的孩子!她能害一次,就能害我們第二次……俗語說得好:『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天長日久,總有鬆懈疏忽的時候。」
白慕筱沒有指名道姓,但是他們倆都心知肚明她是在說誰,除了崔燕燕,還能有誰?!
韓凌賦眸深似海,如果說他一點不曾懷疑過崔燕燕,那是假的,只是沒有任何證據。
見他不說話,白慕筱抬眼對上他的雙眸,乾脆把話挑明道:「王爺,如果你想要我們重新開始的話,我要崔燕燕死!我要她為她的惡毒付出代價!」
看著白慕筱盈滿了悲痛的雙眸,韓凌賦心口一抽,感同身受。那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兒啊!他心心念念了九個月才誕下的孩兒……
他深吸一口氣,直視白慕筱的眼,鏗鏘有力地保證道:「筱兒,你放心。我一定會替我們的孩兒報仇的。我不會讓她再有機會來禍害我們一家人。」
說著,韓凌賦微微眯眼,當初,他也是因為崔家的逼迫,才會無奈和崔燕燕圓房,可就算是如此,崔家還是無所作為,根本成不了他的助力,那麼他留著崔燕燕這惡毒的女人又有何用?!還不如用王妃之位去招攬一個更有助力的妻族。
白慕筱原本僵直的身體放鬆下來,柔順地依偎在他懷裡,屋子裡的氣氛也隨之舒緩了下來,靜謐恬淡……直到內室中忽然傳來一陣嬰兒響亮的嚎啕大哭聲。
「孩子……」
白慕筱想要進屋去看孩子,卻被韓凌賦桎梏在懷中,他的眼神有些複雜,不想破壞此刻的溫馨,但是有的事,他卻不得不說:「筱兒,這孩子留不得……」長痛不如短痛。
白慕筱難以置信地瞳孔一縮,雙眸直愣愣地瞪著他,仿佛在說,你怎麼可以如此殘忍!
韓凌賦的神情有點狼狽,艱難地道:「筱兒,父皇已經聽到了外面的傳聞,暫時我還能瞞住,可孩子一天天長大,這事肯定瞞不下去。父皇他豈能容下一個為人詬病的孫兒!……這個孩子他終究會拖累你!」
白慕筱默不作聲,如今的她早就看透了韓凌賦,他口口聲聲說為了她好,其實是怕拖累了他吧?
「哇——」
內室中的嬰兒哭得更響亮了,好像知道了自己已經被生父所拋棄。
母子血脈相連,白慕筱直覺地又朝內室看去,可是韓凌賦卻眼明手快地再次按住了她,「筱兒,你就當這個孩子一出生就,就……」
白慕筱怔怔地站在原地,心裡沉甸甸的。
她若是留在這裡陪著孩子,那麼她就永遠無法替他報仇了!
她怎麼能甘心呢!
白慕筱眼中閃爍著仇恨的火花,心中暗道:孩子,是娘沒護住你,才讓你以這般模樣來到這世間……不過你放心,娘一定會為你報仇的,你永遠都是你父親唯一的孩子。
想著,她心中既刺痛,卻又有一絲快意:韓凌賦,若是你知道這個被你捨棄的孩子就是你唯一的骨血,你又會如何?
到那一天,她會親口把這個真相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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