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筆馬良吸了吸鼻子,很悲傷地道:「我剛畢業不久,還要還助學貸款、交房租等等,這些都需要錢。我不能失業,所以我就咬牙忍著。」
「反正白天是正常的,能白天弄的工作就白天弄。晚上也硬著頭皮加班,沒有眼珠的人物畫雖然很詭異。但是我盡力忽略,繼續調整,反正白天眼珠就回來了。」
「沒錢,被見鬼還可怕!」
他悵然地嘆了口氣,繼續說:
「我熬了幾個夜班,暫時交差了。可是這樣實在太考驗膽量了,所以我只能來求助主播。要不然長期下去,我怕我會瘋。」
「主播,會不會是有個鬼爬進我電腦里,把我畫裡人物的眼珠子都給摳走了?」
他的猜測很大膽,可惜沒有猜對。
不等桑非晚說話,辦公室的門突然開了,進來了兩個男人。
神筆馬良趕忙站了起來:「主管、小王,你們怎麼來了?」
那兩人連正眼都不看小王一眼,徑直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
主管一邊開電腦一邊對旁邊的人說:「小王,今天我們再辛苦下,把這幾個圖弄完交差。明天就能緩一緩,不用那麼辛苦了。」
「好的主管。」小王說著看了看周圍,忽然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主管,你有沒有覺得我們辦公室里這兩天一到晚上就冷颼颼的?會不會有鬼啊?」
主管道:「別瞎說,可能是夜晚降溫了。」
「主管你們來得正好,我給你們看我電腦上的畫面,真的不對勁啊。你們看,這是剛生成出來的人物圖,還是沒有眼珠,真的非常怪異!」
他和主管說完,又壓低聲音附和著小王剛才的話:「小王,我也懷疑我們辦公室可能有鬼」
旁邊的兩個人都顯得很冷漠,既沒有搭理他,也沒看他的電腦屏幕。
但是直播間的網友們卻看到了他的屏幕:
【兄弟,你屏幕是黑的啊。加班連電腦都不開,加個毛啊!】
【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接著,整個公屏就徹底安靜下來,沒人再說話。
「網友笑笑生,你明白什麼了?那個喊我兄弟的,你眼睛是不是有問題啊?我電腦一直開著的啊,我一直在做圖啊。」
眾多網友齊齊靜默。
那兩個被點了名的網友瑟瑟發抖,也不敢再衝動地發言了。
這時,旁邊的主管突然朝神筆馬良的座位這裡看了過來:「咦,桌上怎麼還有個手機亮著?」
小王湊過來看了看,「是小馬的手機,應該是那天走的時候,忘記帶走了。他那人節約,充電都蹭公司的電。到現在,手機還連著充電器呢。」
主管嘆了口氣:「小馬也真是可憐。」
小王說:「他是挺不容易的,沒想到會出現意外——咦,手機上還開著直播呢。」
主管突然認出直播上的人:「是桑非晚的直播間,我之前刷到過,這個直播特別有意思,算卦很靈,還經常能看到靈異事件。」
「我的手機,是我連的直播,主管你別拿我手機啊。」
神筆馬良試圖拿回自己的手機,可他的手卻直接從主管的身體裡穿了過去。
他愣愣地看著自己:「我這是怎麼回事?」
「你終於發現了嗎?」屏幕里的桑非晚幽幽開口。
「你是在和我們說話嗎?」主管和小王也終於發現,這手機連線了直播間。
桑非晚卻搖了搖頭:「不,我和你們身後的小馬說話。」
「小,小馬?」
主管和小王頓覺頭皮發麻,不約而同地扭頭向身後看去,卻只看到辦公室里蒼白的燈光以及漆黑的窗外。
突然其中一盞白熾燈閃了一下後,驟然熄滅,落下了一片暗影。
在那片暗影里,他們看到了小馬。他還穿著那天的衣服,衣服的襯衫上帶著點點血跡。
神筆馬良還在他們眼前拼命地揮手:「主管、小王,我在這裡呀,我來加班了!」
主管和小王都嚇得連連後退,渾身顫抖。
小馬還想上前,主管和小王抱在一起哇哇大叫了起來。
「你們居然怕我?」
他的目光不經意地掃了眼,才發現主管和小王的身側都落著影子,而自己卻沒有影子。
沒有影子,也無法從主管手上拿回屬於自己的手機,所以
他如夢初醒般地呢喃:「所以我現在變成鬼了,對嗎?可我怎麼一點兒也不記得了?我為什麼會變成鬼?」
「我只記得我在加班,我在加班啊!」
「你沒有加班。三天前你被解僱了,然後收拾了行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公司」
桑非晚的話如醍醐灌頂,將他錯亂的記憶修正回來,他終於想起之前發生的事——
神筆馬良剛畢業還不到一年。
大學的時候他對未來有太多的憧憬,而踏入社會才發現,一切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麼美好。
工作不好找,投了無數簡歷都如石沉大海。可每天的吃飯,住宿都像流水一樣的不斷往外花。
現實不會給他太多時間讓,讓他慢慢去尋找心儀的工作。
他每一天都無比的焦慮,不停地投簡歷、面試。
好在後來,他終於找到了一份工作。
雖然公司不大,雖然工作量繁重加班幾乎成了常態,他依然無比珍惜這份工作。
工作了半年多之後,就在他以為一切將步入正軌的時候,公司突然裁員。
公司引進了ai技術,取代了很多基層員工的工作,於是他們就被棄如敝履。
科技的進步固然福澤人類,可當前行的車輪滾滾碾過,難免會傷及路邊無辜的野花野草。
那棵野草啊,他是那麼的堅強,任風吹雨打,也毫不畏懼。
可當他拼盡全力地鑽出泥土,迎接他的不是陽光的溫暖,而是無情的碾壓。
那天,當他抱著自己的私人物品,走出寫字樓大門的時候,天還是亮的。
因為每次下班迎接他都是黑夜,今天難得能看到夕陽,可他卻覺得無比難過。
原來,比加班更苦逼的是失業!
遠處,夕陽西下,金輝流瀉。城市裡的一座座寫字樓就沐浴在一片金色的華光里,格外的輝煌。
可偌大的城市、那麼多的大樓,卻容不下一個小小的他。
想著即將到期的房租,想著身上背負的貸款,想到家鄉父母的期盼他有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壓抑感。
突然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傳來,在城市的上空迴蕩,但很快又被車水馬龍的喧囂給淹沒
「我想起來了!我那天被裁員後,心神不寧地走在馬路上,結果出了車禍。」
他抱著自己的腦袋,無比悲傷:「原來我竟然已經死了!」
「你只是瀕死狀態,還沒死。」
桑非晚的一句話將他從悲傷里拖出來。
他瞪大了眼睛,驚訝無比:「啊?瀕死?也就是說我還沒死?」
桑非晚道:「但是離死不遠了。」
神筆馬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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