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物語 二十五章 縱天女君

    孤身飄在天上，仰望空中浮雲，溫去病不住沉吟，回想著之前在時空夾縫中 ，遭遇青水席捲，幻象湧來的事。

    自己見到那些影像，仿佛重回萬古之前，卻中途斷開，不曉得被什麼力量給 阻止，退了出來，這件事透著蹊蹺。

    ……是什麼人把自己給拉出來的？

    先前自己以為是一股力量，但此刻仔細回憶、判斷，益發覺得應該是兩股不 同的力量衝突，一股阻止，一股推進，在拉扯之中，自己就這麼被扯了出來，差 點掉進滾沸的青水中。

    「……難道是青水對我的排斥？我不是這條青水所等待的人，所以把我排斥 出來？」

    這並不是不可能，太一所給的連環任務，是要求尋找霸皇殘存的武器碎片， 如果說青水異變的源頭，就是那塊殘件，以神兵通靈的程度來說，完全有可能排 斥非真主的外人。

    ……真的只是這樣？

    溫去病皺眉思索，多少有些遺憾，就是自己身邊的夥伴少了，如果韋士筆或 尚蓋勇在，就能幫著釐清頭緒，或是合作探險。

    相比之下，武蒼霓適合一起衝鋒陷陣，還有自己必須離開時，她可以獨當一 面，把背後交給她，自己是一百個放心，但要說合作起來偷雞摸狗，這個就……

    「……總覺得有哪裡不對，還是得親自去看看。」

    想要重新探查，必須重回空間夾縫，但那邊正處於強烈的時空風暴，即便是 天階者，貿然入侵，也要冒不小的風險，如非必要，自己實在不想這麼幹，但現 在顯然是有必要了。

    孤身飄起，溫去病消失在半空中，再一出現，已經進入時空裂縫之中，四面 八方，滔滔怨水湧來，險些就被濁浪拍個正著。

    涉險重來，這一回已做了充足準備，溫去病心念轉動，變動法則顯化，頂上 出現一塊似雲非雲，像太陽又不是太陽的光球，形態莫名，扭曲不定，卻垂落下 一道道光幕，如同水簾，護住周身。

    仿慶雲！

    道門仙家的無上護身法，與溫去病路子略有不合，但從六耳獼猴血脈中，學 會變化之術後，已經能勉強使用，雖然使得有些不倫不類，可防禦力卻沒話說， 再考慮到當前身為妖體，還要驅使仙技，簡直是超級神通了。

    滾騰的怨水，比上一回厲害，占據滿了整個空間，沒有半點剩餘，連想要架 起問道四方的法則之橋，都沒有機會，如果不是慶雲垂落，遮身護體，直接就給 這無邊怨水溶了。

    時間有限，溫去病凝神觀察，印證之前就有的幾個猜想，把有誤的推論一一 排除，最終，他目光一凝，虎軀震動。

    「……錯了！不是青水排斥我，力量來自別處，是……封禁這兩個世間邊緣 的力量。」

    舉目四顧，溫去病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前初抵青水，觀察環境時，就有發 現，兩個世界碰撞的破裂帶，被某些力量強行封鎖、加固，這才讓空間裂縫沒有 失控蔓延。

    也是因為這個理由，妖仙大戰，極少出動天階者，周邊空間本已不穩，天階 者還大打出手，萬一能量衝擊劇烈，勉強被鎮住的破裂空間鎮不住了，輕則雙方 邊界的人馬盡喪，重則造成兩個世界的崩滅。

    能夠鎮住空間破裂的力量，內中包含對空間本質的理解，出手者起碼是大能 ，此刻身在兩個世界的夾縫中，看得格外清楚，是兩名分屬仙、妖的大能手筆， 穩住了各自的世界邊境，可力量之中也含有原主人的烙印，隨著兩股力量接觸， 也在比拚高下。

    「……既有合作，也有競爭啊……時間上，好像不是同時期的，這兩位…… 如今都不在五藏妖界和仙界了吧？仙界這邊……是某位飛升的仙帝嗎？那五藏妖 界這邊……」

    溫去病判別狀況，口中猶自牢騷，「真見鬼，你們斗你們的，踢我出來幹啥 ？我和你們可不熟……」

    一面說，溫去病一面進行此次前來的另一目的，小心翼翼地出手，凝化力量 ，試圖擷取滾沸不已的怨水。

    ……馬上就要與仙界開戰，對付仙尊之類，最有效的針對方案，要嘛是殺戮 法則高度凝縮的「誅仙」之力，要嘛是「律之法則」極度具現的「謫仙」之力。

    ……這兩者的逼格太高，自己境界不夠，抄不出來，但可以效法「謫仙」的 末流，凝污穢法則於大成，造「墮仙」之器，勉強也有克制效果，反正……造不 出強效炸彈，造一顆髒彈，也能湊合著用。

    ……這凝聚萬古怨念、銳金煞氣的青水，倒是打造那類骯髒兵器的上佳素材 ，只是在擷取原料時，必須千萬小心，稍有不慎，髒水先潑在自己身上，就算不 是仙，也會惹得一身腥，甚至剝掉半層皮。

    溫去病專心凝志，看似單純凝怨水，抽聚於掌上方寸間，其實是如鯨汲水， 一大池、一大池抽取，一片大湖的量，只能凝出一滴，絕對的高耗能行為。

    時間分秒流逝，不曉得過了多久，溫去病額頭見汗，但摘取工作也完成了八 九成，到了最後關頭。

    溫去病不敢有半點分神，雖然已經快要走到終點，但掌中凝結的怨水，份量 也到了臨界點，如果鬧騰起來，又壓制不住，連跑都來不及跑，比之前更危險得 多。

    正在專心完成最後的步驟，驀地，青水受到不明力量引動，再掀波瀾，一波 大浪掀起，就轟向溫去病。

    「……你娘的！」

    溫去病罵了一聲，慶雲大放光明，一縷縷祥瑞之氣垂落，擋住拍來的怒浪。

    怨水煞氣，逐寸侵蝕慶雲水簾，溫去病壓力大增，卻仍勉力撐住，驀地，眼 前一花，一幕殘缺的畫面，直接打入腦中，似要把自己帶往另一個時空。

    ……靠！又來！你們這對專門閃瞎別人眼睛的狗男女，放閃一次不夠，又要 再拖我去一次，餵我狗糧？真是欺人太甚！

    溫去病肚裡大罵，但一陣陣天旋地轉後，呈現在眼前的，卻不是早先見到的 那雙絕代男女。

    沒有霸氣無雙，沒有英姿勃發，自己所在之處，赫然是一座大湖，放眼看不 到邊，湖濱綠草如蔭，美如仙境，景物依稀有些眼熟，卻說不準具體地點。

    只是，這片如仙境般美麗的大湖，現在……卻在一個非常不美麗的狀況，湖 面泛紅，不曉得多少鮮血浸染其中，一眼望去，儘是殘肢碎塊，無數屍首載浮載 沉，還有猶自燃火的船隻，緩緩下沉。

    很明顯，這片大湖剛剛打了一場慘烈的戰爭，並且葬送成千上萬的生命，從 屍首的形狀看來，喪命的全是妖族，這應當是兩方妖族人馬對戰的結果，並非妖 仙大戰。

    那麼多的死者，看不到倖存，整個湖邊，就只有一名生者，正飄於湖上，俯 視萬千亡骸。

    那是……一個女人。

    說得正確一點，是……一個女妖！

    看不見面孔，卻見長髮披肩，背後生著一對羽翼，是羽族之妖，個頭挺高， 足足一米八幾的身高，體型消瘦，肢體纖細，分外顯得那一雙羽翼的龐大，振翅 翔九天。

    沒有打照面，溫去病卻莫名感受，這名女妖的身上，有一種孤冷、淒絕近乎 癲狂的氣息，明明身影看來既高雅又有貴氣，儼然一方之主，可散發出來的氣息 卻那麼地不協調，非常古怪。

    但不管氣息如何，溫去病都不敢大意，因為這女妖顯然是一名妖尊，已證道 天階，只不過……似乎還未有突破中位，是二、三重左右的層級。

    放在諸天萬界，未必有多厲害，可在五藏妖界，就已經是最頂峰那層次的存 在了。

    「哼！」

    一聲冷哼，女妖尊一手張開，洶湧妖力發動，掌心陡然亮起一道朱紅印，與 之呼應，整個大湖也泛起血光，光芒串組成陣，開始把那一望無際的千萬屍骨， 快速扯裂、分解，榨取血肉精華。

    溫去病是此道行家，一看便心中有數，這是黑暗祭禮的一種，獻祭大量血肉 ，吞噬精華，助長自身修為，不管是對地階，或者對天階初段，都有不少好處。

    不過，那名女妖尊恐怕已經上了三重天階，此法對她雖然有效，但以屍骸的 數量，似乎只是「不無小補」，說不上什麼根本性的增長……

    才剛這樣想，溫去病就曉得自己失算了，因為湖上那蒸騰起來血氣，筆直衝 霄，不是單單成千上萬死者那麼簡單，裡頭有大量的地階，還有天階妖尊也殞命 於斯，甚至不只一名。

    這不是一場簡單的戰爭，而該是一場……與阻道宿敵決戰，終於把宿敵全部 殲殺的最終之戰，而當戰役完結，勝利者就要拿宿敵的屍骨來提升自己，踏向更 高的境界。

    宿敵相爭以命，落敗者，連屍骨都成為勝者的戰利品，這素來是妖界的殘酷 法則，但能夠用天階者的屍骨，來貫徹這法則，為自己鋪開前路的，這種大妖在 五藏妖界歷史上，屈指可數。

    忽然，溫去病想起了一個人物，那是五藏妖界歷史的源頭，奠定現今妖君一 脈的祖師。

    ……縱天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