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片壯闊的陵園,足足占了幾座山頭,氣派恢弘,由高人設計的風水格局,青龍、白虎坐鎮,背有靠、旁有倚,卻是特意動員大量民夫,憑空堆山開嶺而建,為了就是顯耀朱氏的財力。
從陵園下方往上仰望,只見一座座寶塔、牌樓,矮的大概兩三樓高,長的足足有十幾層樓高,全數以黃金為材,上頭點綴了無數的紫晶、血石、松子綠、琥珀,儘管是在大半夜,仍在燈火的輝映下,閃閃發光,豪奢程度,誇耀天下。
「……朱家真有錢啊!」
司馬冰心雖是大戶人家出身,卻和這種帝國首富等級的世家不能比。
聽說自朱家雄踞鷹揚以來,每一任朱家家主亡故時,都必須在自己在陵園裡的陵墓前,起一座這樣的寶塔或是牌樓,作為點綴陵園的風景,其中黃金建材由家族負擔,上頭的各色寶石,則是家主自己一生的累積,如果累積得不夠,黃金上寶石鑲嵌得少了,將來就是子孫談笑時的恥辱,是以朱家歷任家主對此都不敢掉以輕心,一輩子辛苦掙錢積攢各色寶石,務必讓自己陵墓上的各色寶石,炫目燦爛,方能百世流芳。
「……這群死商人把錢花在這裡,還不如留點給我們打仗咧!」司馬冰心不禁發起牢騷道:「死都死了,花這麼多錢蓋那麼漂亮的墳,給誰用啊?」
自己家的列祖列宗,死後都是很簡單的黃土一抔,甚至連墳也不立,儘量省下資源來給後代子孫生活,相比之下,這個朱家真是……
「……你們這些人,來當木頭妹的親戚,難怪她和你們都不親。」
司馬冰心不禁搖搖頭,接著縱身而起,沒入夜色,持續趕路。
朱家整體陵園,自然布有有各種陣勢、禁法保護,防止有膽大妄為之徒窺覬朱氏在這裡陪葬顯擺的財寶,故而正常時候,別說是想要在這裡破壞,就算試圖侵入,哪怕是半步天階也萬萬不能,但溫去病之前過來錢都一場大破壞,護城大陣被破壞的連環爆炸之下,錢都周圍千里地脈,同受到劇烈震盪,所有依託地氣而建的陣法,全數一起被破光,司馬冰心毫不費力地就鑽到了空子。
一旦沒有大陣的壓制和監視,潛入就只需要單純瞞過巡守人員耳目,自然事情就要簡單得多了,司馬冰心過往偷偷潛行,都是焚燒道門的滅聲符、藏形符、化影符,藉此掩蔽形藏,但自從被招去五藏妖界得到妖界傳承後,益發感到那些來自原野、法乎自然的妖。在這方面有著先天優勢,隱藏行跡近乎本能。
切換自身吐息之法,司馬冰心周身氣息跟著一變,益發幽深,仿佛叢林中的一隻小豹,腳踏在枯葉之上,竟然無聲無息,剎那間,整個人化為一道黑影,就此遁入陵園深處,那些駐守此地的地階、高階,對此竟然渾然無覺。
踏入地階之後,對事物的感知,不光是再簡單憑靠五感靈敏,很多時候,對於身邊的危險或異狀,會先有一種玄之又玄的預感,最是難以屏蔽,但司馬冰心的這一手妖族法門,與自然合一,全然觸發不到地階們的危險感應,朱家在此處的高手竟是誰也沒能發現到她,被她連續穿過三層陵園,侵入到最深處。
外三層陵園,葬的雖是也是耀宇朱氏的歷代家主,可家主與家主之間,也是有層次分別,那些生前功業不大、修為不深的家主,都葬在陵園外頭,唯有那些真正功績卓著,值得千秋懷念的家主與要人,方才有資格葬入陵園內圈。
此時少女眼前,一道漆著金漆的木牆,長長拉開,把朱家林園所占的幾座山峰的最高之地,全數圈在裡頭,牆不算高,但在這堵木牆之後,一切景物都變得模模糊糊,即使以地階高手的眼光也全然看不清楚裡頭的具體形態。
「……好高明的封禁術法!斷然不是朱家自己的本事,真不愧是有錢人,當初肯定請了高人啊!」
看著牆後那一片朦朧影,司馬冰心有幾分不篤定,曉得後頭的才是重要關卡,自己這次能不能平安進去,真是不好說,但人都已經到這裡來了,斷無就此回頭之理。
行動之前,司馬冰心悄然聽音,想要藉此判斷內里的狀況,但內中全然封閉,什麼聲音也沒有,這不是正常該有的現象,顯然木牆內部還有某種封禁,隔絕內外信息,儘管還有術力波動固定傳出,但也僅是如此,無從判斷是什麼樣的術力。
「……好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司馬冰心一咬牙,重施妖族秘法,整個人氣息瞬間隱沒,飛身飄出,在月光之下,化成一道朦朦朧朧的淡影,跟著一溜煙地飛移出去,趁著有人從木牆正中的那道門戶出入的機會,貼在那人身後,亦步亦趨進去了。
通過門戶的一瞬,司馬冰心不住暗叫僥倖,原來那道門戶上方刻滿了雲篆,原本該有監視法陣運行的,現在卻失去地氣支持,整個癱瘓掉了,如同虛設,若非如此,自己現在已經露相被逮了。
而牆這一邊的情況,立刻讓她大吃一驚。
因為層層封禁依然運作,牆內一切聲光、氣息均不不外漏,外邊絲毫感受不到內里的具體狀況,司馬冰心之前根本不知道,陵墓內已是這個狀況了。
一座座華麗的陵墓,全部被徹底破壞,一個個巨型木樁插穿陵墓之中,直破棺槨,釘穿入地,放眼看去,大片陵墓遭到損毀,慘不忍睹,與牆外頭的富麗堂皇,全然是兩個模樣。
掘人祖墳,這可是人族的最大忌諱!這裡本應該是耀宇朱家最神聖、肅穆的尊貴所在,卻被人破壞成這樣,司馬冰心無從理解朱家人的感受,但若換了自家,這就是不共戴天的血仇,絕沒有半點和解的可能,司馬家將為此戰至最後一兵一卒。
但這裡似乎並不是單純的毀墳泄憤,那些海碗粗的木樁,末端或是十字,或是圓環,都纏繞著無數紅絲,往外延伸,與其他木樁上的紅絲纏在一起,蔓延成了一片紅網,上頭血光閃動,不時滴下黏稠的膿血,端是邪異恐怖,尋常人看到這一幕只怕當即落荒而逃。
司馬冰心自然不是隨便會被嚇倒的女孩,而且眼裡不俗,立刻看了出來,眼前這是某種邪陣,具體用途不明,但葬在這裡的朱氏先祖,遺骸顯然都成了施術的素材。
目光游移,司馬冰心看見在左側的那個山頭,原本的陵墓被掃平,立起了幾根長柱,黑暗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運足目力看去,赫然見到那些長柱非木非石,而是大片屍骸,被擺弄成各種不自然的姿勢,彎折堆疊,串聯成柱。
這哪裡是什麼柱子,分明是一座座屍骨台!
司馬冰心頓時又驚又怒,對於造成這些的魔族,氣恨到咬牙,當下就想轉頭衝出去,只要把這裡的情況抖出去,都不用自己動手,大批發狂的朱氏子孫,自然會衝殺上來,與這些魔族拚個你死我活。
這念頭才剛在心頭一動,少女就連忙按壓住心頭衝動,自己這次是來偵查的,應該要儘可能弄清楚事情的全貌,而不是莽莽撞撞,只會壞事。
……魔族應該是藉此擺了某種術式,起碼,要想辦法弄清楚這個術式是幹啥的?把完整情報帶出去。
這個念頭才剛生出,司馬冰心身形欲動,想要上前查探,忽然一道幽光,從屍骨台所在的那座山頭升起,跟著,少女如墜冰窖,聽到腳步聲自四面八方而來,自己……已經被包圍了。
司馬冰心對自己特意以妖族秘法強化過的的輕功身法,還是頗有幾分信心的,但見到陵墓內層的封禁如此厲害之後,對於自己成功潛入後,遭遇敵人時的勝算如何,其實心頭並無多少把握,故而心裡打的主意,是進來之後,先看幾眼,時刻觀察周遭環境,狀況如果不對,自己就立刻掉頭逃走,絕不戀戰。
畢竟,陵園內情況未明,也不知道敵人在這裡到底有多少布置,貪功冒進,根本是自己找死。
結果,進來之後看是看到了,但還來不及往有問題的那邊過去,找到機會細細探究,甚至沒有半點察覺不妥就遭遇了敵人的反制手段,那道碧綠幽光一起,仿佛讓人見到了不可名狀之物,無法理解,跟著司馬冰心的思維就整個亂了。
司馬冰心從來沒有試過這樣複雜奇異的感受,悲、怒、哀、喜……諸般最強烈的情緒不斷波動,以最極致的形式在自家心頭同時湧現,彼此更交錯組合,瞬間衍生出無數種其他的複雜情緒。
妒忌、猶豫、羨慕、貪婪、不舍、怨毒……這些難解的心緒,同時在司馬冰心胸中此起彼落,讓她感覺,自己仿佛分裂出千百個不同的人格,在腦中齊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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