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煉山河 第1241章 她已經死了

    藏在地底恐懼萬分的大傢伙，在園主感應中，便像是黑夜裡一座燈塔，簡直醒目極了。

    心懷殺意，眼神落下瞬間，大傢伙心頭一個抽搐，唯一念頭就是這人要殺我！

    慘叫一聲扭頭就跑，空間「嘭」一聲炸開，它直接破界而去。

    廢話，面對這種狠人，又已動了殺心，還不趕緊逃命，難道留下來等死嗎？

    跟「黑影」半聖激戰一夜，還占了一些上風，為這方世界主宰的大傢伙，就這樣被一道眼神，從自己生活了無數年的世界，被生生嚇跑了。

    園主有一瞬的無語，他搭眼就可確定，大傢伙與桃女出現意外，並沒有任何牽連。

    卻沒想到，這是一眼就嚇壞了它。

    但這時候，園主根本沒心情，去理會倉促逃竄的大傢伙，一步邁出驟然消失不見。

    下一刻，隨著空間崩碎，園主邁步走出，看到了半埋在泥土中的大爐，也看到了其中的大繭。

    呼

    一口氣吐出，天地間狂風驟起，無數棵粗壯大樹被連根拔出，拋入半空絞成粉碎。

    是不是很誇張？但這正是，彼岸真聖所具備的，強悍無比的實力！正因為如此，之前東海時，龍聖才會阻止，園主與槐聖在海域大戰。

    兩位真聖級巨頭，一旦動了真火，彼此廝殺餘波，便足夠毀天滅地。

    也才有了之前，一波三折的界虛聖戰。

    大繭一閃一滅，完全隔絕內外氣機，可如此短暫的距離，足夠園主感應到桃女。

    狀態雖不太好，但已經穩定下去。

    而幫助桃女，自魂散絕境中活下來的，就是大繭中另一人，桃園行九小師弟秦宇。正是那個，他一力決斷，收入桃園的最後一名弟子。

    園主目光微微閃動，眼眸變得無比深邃，看來今日之後，他應該儘快跟這個弟子，好好的談一談了。

    嗡

    空間震盪起來。

    園主扭頭看了一眼，神情淡漠，眼神更淡漠。

    下一刻，一隻拳頭轟出，然後抓住破碎的空間裂紋，拖動身體用力從中擠了出來。

    「師尊！」冒出的腦袋，此刻大汗淋漓，先是一喜接著慌張，「您聽我解釋，它是有原因的！」

    園主抓住他脖子，像是一根蔥，直接拔了出來，面無表情道：「園子裡的酒窖很髒了，回去就清理出來。」

    被抓住的年輕人，聞言面露愁苦，卻不敢辯駁半句，老老實實稱是。

    對今天的事，師尊是動了真怒，涉及到桃女師妹，哪怕他真有原因也罪責難逃。

    酒窖不好清理，但嚴格算來，其實師尊已算是輕饒，還是趕緊認了……畢竟以老師的性子，再敢多廢話，下場只會更悽慘。

    哼了一聲，園主伸手向前一握，大爐震動了一下，旋即乖乖從了。

    看人下碟這種事，它也懂。

    園主轉身就走，一步碎了空間，身影消失不見。

    ……

    東海壽宴風波，隨著各方賀壽修行者歸返，開始在聖道圈中傳播。餘下，只有各方豪強，與聖道者關係密切者，才能隱約得知一些。

    各種版本的傳言不多說，總之一句話，桃園行九的秦宇，親手屠了跨入苦海成聖的西山煉一，此事發生於眾目睽睽下，絕無半分虛假。因此引發槐聖親身降臨，園主隨之到來，開啟了已多年未現的聖戰。

    對這件事，層次不同關注點不同，聖人們大部分的焦點，集中在聖戰之上。兩位彼岸真聖開戰，絕不可能就此結束，雖然此戰結果無人知曉，但通過後續事情發展，卻不難推測一二。

    昊陽如海，那麼彼岸真聖絕對算是，這片海中最恐怖的捕獵者。兩頭頂級捕獵者之間的碰撞，必然會引發，整片大海隨之動盪，產生一些列的變化。

    若是有心，這就是機會……但具體怎麼做，後續反應還沒到來，暫時需繼續等待。

    聖人之下，聖道圈子的「修某代」們，則不約而同將全部關注，都集中到秦宇身上。因為在他們看來，這個新來的小子簡直拉風的一塌糊塗，強悍的讓人渾身顫抖！

    現今的聖道圈，聖人大都存世漫長，煉一之前唯一新晉聖道，也已超過了一千年。千年無新聖，就在大家所有人都卯足了勁，想要拔得頭籌，成為「修某代」第一人時，剛突破成為第一人，跨入苦海成就聖道的煉一，風光了不到一刻，就被當場斬殺。

    這件事情對他們造成的心理衝擊，簡直就是一場摧枯拉朽的颶風，秦宇這個名字也就徹底的，烙印到了他們心底，成為某個金光閃閃，自帶光環的標籤。

    東海壽宴見過秦宇的修行者們，面對他人詢問，大都三緘其口，問急了頂多說一句這人不好說。事實上，只是不想丟臉，畢竟當初東海時

    ，在他們這些人眼裡，秦宇就是個卑鄙無恥小白臉，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才騙了桃女的歡心跟園主的認可。

    可後來發生的事情，無疑表明秦宇雖然長得很像一個小白臉，可就實力而言，卻足夠碾壓他們所有人。

    傳來傳去，在未曾得見一面的「修某代」們心中，秦宇更加神秘莫測，於是標籤越發閃亮，甚至引得不少聖道圈子裡，美貌與才華兼備的，一些出色女修的青睞，讓眾多追求者們惱火萬分，卻又不敢多說什麼，只能在心裡安穩自己，秦宇已經有了桃女，除非他想被園主，硬生生將腦袋揪下來，否則絕對不敢動別的心思。

    當然，秦宇被「修某代」們推崇，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最終活了下來。

    殺了槐聖愛子，引得槐聖憤怒降臨東海，最終還能全身而退……就算沒前面的事，就這一點也足夠牛逼了啊。

    所以，牛逼的人一向都牛逼，啥也別說了，默默豎起拇指吧！

    ……

    聲名鵲起，真正一日之間，名傳昊陽的秦宇，在經過漫漫長黑甜一覺後，終於睜開了雙眼。

    眼前光線柔和，沒有半點刺激不適，他腦海空白了一下，下意識眯起眼睛，然後才一點一點回神。

    猛地起身，眼神掃過周邊，仔細看了幾眼，繃緊身體才緩緩放鬆。

    沒問題，這裡的確是，他在桃園的住處，不僅因為房間內部相同，更因為秦宇已經，與院中的那棵桃木恢復了感應。

    活著回來了！

    感受著發自桃木的，單純的喜悅與興奮，秦宇心頭微暖，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能安穩的活著，誰願意去拼命呢？哪怕這些事，會帶來很大回報。

    比如今日之後，再在世間行走，想來除了桃園弟子這個名頭，說出他自己的名字，大概也能震懾很大一批人了。

    咳咳，果然虛榮是每個人心底，都不可避免的情緒。剛醒過來，正事還沒做呢，就先想到了這些。

    深吸口氣，按下亂七八糟，念頭隨之快速轉動，既然他安穩回到桃園，桃女一定也被救了。

    嗯……可兩人間的感應，如今卻很模糊，若隱若現似乎被某種東西隔絕。

    想來是園主的手段吧。

    至於為什麼，要忙著先隔絕，兩人之間的聯繫，當然是為了接下來對他的詢問。

    如果秦宇的確值得信任，想來等待他的，將是來自園主的獎勵。一位彼岸真聖，堂堂桃花源聖地執掌者，賞罰分明是必須的。

    秦宇救了桃女，就追殺陣仗來看，絕對是大功。更何況，他「二次屠聖」的事情，園主怕是也已經知道了。

    這倒不是秦宇自誇，就他表現出的能力，被重視理所應當。當然，話題回到最初，這需要秦宇自己，經得住詢問跟考驗。

    否則……呵呵，就從園主先一步隔絕了，他跟桃女的聯繫，也能想到下場肯定不會太好。

    好在對這件事，秦宇已有準備，閉目想了一會，睜開眼神色平靜。

    起身稍事梳洗，將自身整理好，既然他已經醒了，園主當然就會知道。

    不出意外，應該很快就會召他了。

    片刻後，敲門聲響起，「小師弟，是我。」

    秦宇推門而出，朗聲道：「三師兄請進。」

    院門打開，白鳳邁步進來，眼神落到秦宇身上，略略閃過幾分複雜，嘴巴動了動卻只是說，「師尊叫你過去，跟我來吧。」

    秦宇拱手，「有勞三師兄。」

    一前一後，兩人都在沉默。

    秦宇是有心事，白鳳也有心事。

    他很想問，園主說的女婿之事，是不是在開玩笑？

    可偏偏，白鳳又很清楚，何為聖道金口？真以為，堂堂彼岸真聖存在，會隨便亂說？

    但為什麼？白鳳想不通。

    秦宇則根本，沒注意到此刻，心神不屬的三師兄，只是在想接下來，如何應對園主的詢問。

    雖然決定了，要將事情和盤托出，但說話是門技術活，哪怕只能多讓園主多一絲好感，都完全值得。

    還是白鳳打破了沉默，「小師弟，我們到了。」

    秦宇露出一絲抱歉的笑容，抬頭看向眼前小院，深吸口氣邁步前行。

    他很清楚，從現在開始，絕對不能露出，半點遲疑與不安。

    聖道無情，哪怕他說的都是事實，園主也未必會信，一旦被認為不可靠，下場必然很悽慘。

    所以，事實上考驗從現在，就已經開始了。

    「吱呀」聲中，院門自行打開，秦宇看了一眼，舉步進入其中。

    站定，躬身行禮，「弟子拜見師尊。」

    園主背對院門，雙手負後，「你當知道，本座為何喚你前來。」

    秦宇恭敬開口，「

    是。」

    園主道：「那就說吧。」

    秦宇沒有馬上開口，略微停頓一下，道：「弟子出身卑微，因緣際會方正式踏入修行，曾在早年時，遇到兩位女子，皆與我情投意合，早年便已結為道侶。」

    語速不快不慢，將涉及寧凌、幽姬之事道來，簡略不可避免，卻未刻意隱瞞什麼。

    「當年，桃女師姐追殺薛楨，我便發現她與寧凌一模一樣，除了氣息不同之外，便似一個模子刻出。通過薛楨，弟子接觸到了萬魂道，弄清楚寧凌與桃女師姐的關係，之後設法進入萬魂道中，試圖找到破解之法，但最終都是徒勞。」

    「待弟子回歸家中，寧凌、幽姬被人抓走，經追查都在被抓不久，便自行消散。弟子實在無路可走，只能想辦法進入桃園，試圖能求得師尊與師姐高抬貴手，給她們兩人一線生機。」

    園主背對秦宇，神色一片淡漠，對他所言毫無表示，院中陷入沉默。

    秦宇咬咬牙，「弟子所說句句屬實，雖有欺瞞之處，但絕無對師姐對桃園不利之心，還請師尊明察。」

    園主終於開口，「你既然知道，萬魂道是什麼，就應該明白，你所提要求本就是，在傷害桃女。」

    這是事實。

    秦宇深吸口氣，「弟子願意彌補，只要師尊與師姐答應，秦宇願不惜代價。」

    園主淡淡道：「哪怕是要你的命？」

    秦宇毫不猶豫點頭，「是！」

    園主的院子裡，也有一棵桃木，看著並不起眼，枝椏歪歪曲曲葉子有些蔫蔫的。

    站在桃木下，園主嘴角抽了抽，心想這麼愚蠢的選擇，沒想到居然還會有人做。如果不是之前，秦宇已經用行動證明了自己，他一個字都不會信。

    園主轉身，看了一眼秦宇，「所以，為了救這兩個女子，你才拼了命的要救桃女？」

    秦宇拱手，「是。」

    這也是事實。

    面對一位真聖，最好不要動任何，自作聰明的小心思。

    能回答的，就照實說。

    低頭看著地面，秦宇能夠感受到，園主的眼神如今，正停留在他身上。無形壓力，灌注到空氣中，像是粘稠汞水，將秦宇整個淹沒，漸漸感到難以喘息。

    就在他覺得，自己就要憋死的時候，耳邊終於聽到園主的聲音，「起來吧。」

    三個字，所有窒息感瞬間消失，秦宇大口大口喘息。

    等他喘了一會，氣息稍稍平復，園主已徑自走到桌旁落座，倒茶喝了一口，「二次屠聖的感覺如何？」

    秦宇苦笑，「不敢欺騙師尊，一點都不好，如果可以的話，弟子一次都不想遇上。」

    態度依舊恭敬，語氣卻稍稍輕鬆幾分，因為從這個問題開始，他大概算是過關了。

    當然，只是初步認可，後面還得小心。

    園主點頭，「你倒是實在，可屠聖就是屠聖，能殺死『黑影』，你已證明自身的強大與潛力。」

    手指輕輕敲擊桌面，園主沉吟不語。

    秦宇心頭微沉，能夠感覺到接下來，他說的話會很重要。

    時間一息息過去，秦宇漸生不安，就在他嘴角動了動，準備再爭取一下時，被園主揮手打斷。

    「本座知道你想說什麼。」看了秦宇一眼，他繼續開口，「你想救自己的女人，本座給你機會，但能否做到，終歸看你自己。」

    秦宇大喜，「多謝師尊，弟子願答應一切條件！」

    園主擺手，「不，你沒明白本座的意思，能救她們的只有你自己，而並非本座或桃女。」

    秦宇道：「請師尊明示！」

    園主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直至將杯中茶喝完，「啪」的一聲輕響放下茶杯。

    「世間皆傳聞，桃女身上有本座道蘊，是我大道修行中一部分，因而讓她備受關注、各方追逐。但你不同，你已見過本座，留在桃女身上的道蘊，當明白並非如此。」

    秦宇點頭。

    園主繼續道：「這次東海壽宴，本座提前已有所察覺，讓你跟桃女一起前往，算是一次考驗。本做了萬全布置，不會讓桃女受損，卻不料這世間蠢貨太多，恰好其中一個，就是你的二師兄，所以才給了你二次屠聖的機會。」

    有些迷。

    園主究竟想說什麼？

    心中不解，秦宇表面卻只能，保持恭敬聆聽狀態。

    園主再道：「碎魂三次，令自身出現問題，即便有本座道蘊所凝封印，依舊開始魂散，所以才讓你逼不得已，將桃女生死與你相連，暫時將她保全。」

    看向秦宇，園主道：「懂了嗎？」

    秦宇略微猶豫，「桃女師姐出了問題？」

    園主道：「她已經死了。」

    空氣驟然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