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于氏聽著婆婆有些嘆息的聲音,心裡不知怎麼就是一疼,就是那種原本懷抱著滿腔希望,結果卻被人當著面給戳破了沒希望了一樣的疼。
于氏不能不承認,即便是真的被休出沈家了,可她最害怕的也就是剛被休的時候,隨後不過兩天她就想明白了,無論如何她都要再回沈家,尤其是回了娘家之後這幾天聽著的那些閒話面對的那些眼神,更叫于氏明白,除了想方設法回去沈家,她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是以琢磨了好幾天到底該咋整,原本她猜得出,這個家最心軟對她最有感情的是丈夫,可那又什麼用,那就是個窩囊廢,連自個兒妻子都護不住。
思來想去,還是得從孩子身上下手,這會兒她也顧不上先頭如何痛斥長子不孝長女冷淡了,只一門心思想要咋都要找到回去沈家的方法,這幾天過的日子她算徹底受夠了。
可真的回來面對所有人這樣冷漠的樣子,她心裡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老大媳……唉!」張氏張口又停了,看著于氏臉上那有些惶恐的神情,不由得有些覺得可憐,可該說的話還是得說,「我知道你擔心孩子們,你放心,家裡有我跟你爹……跟孩子他爺在,指定不待虧著孩子的,敬博小兩口住縣裡去了,仙兒的親事也差不多定下來了,你……真不用操心了。」
說到後頭張氏覺得自個兒有些殘忍,就算這個兒媳婦做錯的再多,到底她還是孩子的娘親,當娘的咋可能會不擔心孩子呢。
顯然張氏把于氏給想得太簡單了,不是每個當娘的都是把孩子放在第一位的,就算于氏從前啥都可著沈敬博,那也是因為公公看重的緣故,如今比起擔不擔心孩子,她更怕的是找不到藉口回來。
「娘……」聽到婆婆這麼說,于氏有些慌亂地抬頭去瞅長女,咋能就這麼跟她劃清關係呢,燈眼見得長女臉上一點兒變化都沒有,于氏不知咋的就怕了,竟然疾病亂投醫地瞅向了一旁的小閨女,「婉兒……」
沈雲婉不比她姐那麼無動於衷,聽她娘一叫頓時就有些忍不住了,小聲哭了起來,抬腳就要往她娘那裡去:「娘……」
「娘……」張氏正拿不定主意要咋做的時候,一直沒反應的沈雲仙突然開口了,抬頭看了沈雲婉一眼,頓時就讓她腳步定在了原地,隨後轉頭看向張氏,「奶,我娘是來瞧我的,讓我跟我娘說說吧,要不往後也不是個事兒。」
七夕沒扭頭,卻在心裡直犯著嘀咕,對沈雲仙突然開口有些不解。
張氏也沒想到沈雲仙會主動開口,這些日子沈雲仙的態度太過清楚了,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只要跟她親事無關的,她一概不去理會。
這麼一想再瞅瞅沈雲仙皺著的眉頭,張氏竟然頭一個明白了沈雲仙的方法,這是……怕她娘再鬧下去會影響了她的親事?
想到此張氏不覺心裡就是一涼,看著沈雲仙欲言又止,這孩子,到底心冷到了啥程度了?
只是有些話到底不便說出口,尤其這院裡還站著幾個孩子,張氏瞅瞅聞言面露驚喜還沒弄懂情況的于氏,半晌嘆了口氣:「行,你跟你母親說說吧,別等你爺回來又該來火了。」
「我知道了,奶。」
「娘……大姐……」來回瞅了好幾眼不敢動彈的沈雲婉一聽這話,趕緊也開口了,「大姐我跟你一起,一起跟娘說說話……」
「你回屋去。」沈雲仙扭頭冷著臉看了她一眼,「沒事兒別瞎出來。」
沈雲婉被那眼神看得忍不住退了一步,這些日子越發怕自己大姐了,看著她大姐每天陰鬱的臉,平時在家裡也不敢湊上去說話,只是這會兒到底是好久沒看見娘了,心裡頭想得厲害,就忍不住小聲囁嚅道:「我……我也想跟咱娘說說話……」
「沒聽見我的話嗎,沈雲婉,別給我找事兒。沈雲仙顯然不耐煩看她那樣子,眯著眼又看了看她,把沈雲婉看得越發往後縮,這才轉了頭。
「仙兒……」于氏這時候哪裡顧得上去瞅小閨女,她原本對這頭的惦記也不是真的因為孩子,相比起小閨女年紀小不懂事,如今攀上貴人家的大閨女才是她此行的目標,是以馬上又滿臉堆笑道。
也不知道從啥時候開始,于氏怕是自個兒都沒有發現,在她親生的大閨女面前,于氏竟然不自覺有些討好畏懼,就像是現在這樣的心情和行為。
「出去說吧。」制止了小妹,沈雲仙轉頭瞥了她娘一眼,就抬步先往院子外頭走去,竟然連帶她娘進自家屋裡的意思都沒有。
于氏先是一愣,隨後顧不得多想,趕緊跟張氏點了個頭就急忙追上了沈雲仙。
「娘……」沈雲婉追了兩步,站在後頭小聲叫了一聲,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
七夕看見了,想起沈雲婉從前跋扈的樣子,對比現在這樣娘不疼姐不愛一個人可憐兮兮站在那裡,不知怎麼竟然有些覺得她可憐,而且她突然覺得沈雲婉瞅著比沈雲仙順眼多了。
不為別的,儘管她很是不待見于氏,可到底于氏是她們兩姐妹的娘,沈雲婉再咋地還知道惦記她娘,可沈雲仙,呵。
瞅著那娘倆出去了,張氏嘆了口氣,扭頭看見另一個小孫女還哭著,搖了搖頭過去拉著進了主屋。
七夕姜氏一行人也都沒說啥,跟著張氏進去了,至於說沈雲仙拉著于氏去了哪裡說了啥,她就是想管也管不著了。
在老宅一直陪著張氏聊到了挺晚,當然于氏再沒來鬧騰,連帶著沈雲仙也沒有再進來,七夕拒絕了留下吃晚飯,在老沈頭還沒回來之前就回去了。
晚上回去的時候,進屋先在廚房停了下,想要看看先頭燉著的湯咋樣了,卻瞅見秦昭雪站在灶前。
「昭雪姐姐,怎麼不在屋裡歇著?」七夕湊過去笑著問道。
秦昭雪回頭,看見是七夕,在稍稍有些氤氳的氣裡頭含笑道:「老在炕上躺著身子都酸了,我下來走走,聞見你燉的這湯怪香的,想起之前在縣裡你教我跟凌兒做飯了……」
七夕聽了就笑了,因為老去秦家,也因為她廚藝深得這主僕的喜歡,是以不久之後就動了跟她學一兩道菜的念頭,當然她們也不過是閒來自個兒做著吃罷了。
做菜這本事若是放在鄉下女孩身上,要是哪個做得一手好菜,那日後尋親事都是能拿得出手的,所以她們是輕易不會要求跟人家學的,都拿著當保密的了。
可換成了秦昭雪這樣的富家小姐,她們即便日後要在夫家露一手,其實動手的怕也都是重金聘來的廚娘,不過是最後由著她們的手端上去罷了。
不過秦昭雪算是其中很特別的了,就算現在親自動手還比不得許多人,但也還說得過去了。
「給你補身子的湯我想起來好幾道,先頭也沒覺得你身子這麼弱,待會兒我可得寫下來,回頭叫凌兒照著給你燉來喝,說不得一個冬天下來就調養得差不多了。」七夕笑嘻嘻道。
秦昭雪還沒說話,凌兒已經是眼前一亮,她對七夕無論是醫術還是廚藝亦或是辦事能力都無比信服,這麼一聽馬上就點頭如搗蒜:「凌兒謝謝七夕小姐,那我這就去準備筆墨,勞煩七夕小姐寫下來了。」
說著還不等七夕給反應,就像是生怕她會反悔一樣,扭頭就往屋裡去了,連她家小姐都給扔下了。
身後兩人面面相覷一會兒,秦昭雪先笑了出來:「這丫頭讓我給嚇跑了,如今我哪怕只是咳一聲,她都瞪著眼睛瞧著我,其實我身子哪裡就那麼不好了。」
自小在爹娘疼愛下長大的,吃的用的都儘可能給她最好的,秦昭雪自然身體底子不錯,不過是這些年經的事兒多了,又不得不東奔西跑,加上心裡憂思太多,才積鬱成疾的。
是以對於凌兒如今的草木皆兵秦昭雪也頗覺無奈,可偏偏那丫頭固執起來就連她都沒有辦法,把她身子看得比啥都重要,加上對七夕又極為信任,別說是七夕開口給了燉湯法子交代她燉來養身子了,就是再複雜的她也指定毫不猶豫應下。
七夕已經探身掀開鍋蓋瞧了湯,又瞅了瞅下頭的火,又交代了旁邊站著的下人繼續瞧著,這才扭頭拉著秦昭雪的手臂道:「我不覺得凌兒做錯了,回頭我還得格外叮囑她一些,你要是自個兒不注意,那我就多跟凌兒說說,那丫頭聽我的話呢,保管看好了你,信不信?」
正往屋裡走著,也不過就幾步路,七夕卻感覺秦昭雪突然頓了一下,有些奇怪地扭頭看她,就見秦昭雪慢慢吸了口氣,緩緩笑道:「我信。」
眼前這個為她想了許多的女孩,讓她此刻在這個陌生的屋子裡卻一點兒不自在的感覺都沒有,甚至莫名有了一種家的感覺,雖然爹娘不在,卻並沒有覺得不習慣,是不是就是因為這裡是她的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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