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對於如今秦國設立的兩大學宮如何看?」
一路之上,隨意閒聊,便是落在如今魏國大敵,乃至如今山東六國大敵的身上,之所以重練魏武卒,所為便是能夠與秦軍抗衡。書神屋 www.shushenwu.com
三晉之地中,韓國已經淪為藩臣之國,不堪大用,而趙國新敗,雖國內軍力仍有,但想來與秦國相比,差距更大,魏國近年來雖沒有與秦國大戰,但年年納貢、美人、財寶不可數。
想起自己十多年前還在秦國為質子的時候,魏王增不自覺的神色有些凝重,那段日子,他對於秦國了解很多,也正是因為了解很多,才有了如今之改變。
「秦國兩大學宮?」
「一者為專為武事的護國學宮,一者為專為文事的中央學宮,從兩大學宮貼出來的告示來看,挑選百中無一、千中無一之人教養,三年之後,授予爵位、官職之類。」
「這……末將暫未感評判,不過,末將已經將秦國內的暗子啟動,想來接下來必有所得。」
提及秦國新設立的兩大學宮,絕對是如今諸夏的一樁大事,若說不了解,決然不可能,但若說很了解,也並不多。
僅僅知曉兩大學宮中,中央學宮倒是可以隨意入內探察,但護國學宮方圓五十里的區域內都是禁區,鳥獸都難以從其上飛掠。
只此一點,都可以看出秦王嬴政對於護國學宮的重視。
只要在其中待滿三年,便可授予簪裊的爵位,若然入軍,也是百夫長,關鍵在內部可以學到兵家珍貴謀略,乃是將帥之才的後備之屬。
三年之後,他們入軍,絕對會很快的成長起來的,因為他們本身就很優秀,他日大秦軍中將才不斷,這對於魏國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百家不入秦,區區中央學宮倒是翻不起什麼花樣,倒是那護國學宮,令寡人心有憂患,明歲便是有千人進入其內,三年之後,便是將才。」
「一千名將才,足以出現一些足堪大用的帥才了,倒是那秦王嬴政捨得爵位,簪裊雖不足道,但這般賜予,每年一千人,怕是大秦的爵位不為貴了。」
「龍陽君以為何?」
諸子百家不入秦,故而,根據自己所得,秦國的中央學宮中,九大院堂的博士之人,要麼是法家之人,要麼是秦廷重臣,可見一斑。
故而,中央學宮魏王增不擔心,唯一覺得很危險的,也就護國學宮了,聽聞是秦國武真侯建言設立,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到的。
秦國即將東出,若然期間將帥之才不斷,山東六國如何抵抗?
遍觀如今的大梁城中,足堪大用的將帥之才屈指可數,對比秦國明歲千人教養,相差甚遠,好在大將軍已經放入了暗子,倒也可詳細了解一二。
三載之後,授予爵位,軍中百夫長,優先提拔,如此這般不重視爵位,難道不會引起秦國軍中的不滿,不會引起秦國人的不滿。
魏王增覺得奇異,目光落在身側後方的龍陽君身上。
「大王,秦國之民不亞數百萬,精壯之人也有一兩百萬,從其中挑選千人教養三年,授予爵位,看似多,實則能夠進入護國學宮的人已然是千里挑一了。」
「縱是入軍,也非普通人可比,三年的時間,憑藉己身之力獲取簪裊爵位,獲取百夫長,也不算什麼,莫不……大王也有意在大梁設立這等學宮?」
龍陽君輕輕搖頭,本身已然是千里挑一的人,選拔更甚魏武卒,入學宮之前,足以優秀,獲取爵位也是不難,放眼整個秦國,一千個簪裊不算什麼。
十年也才一萬個!
而秦國下屬鄉里的鄉老,何止萬千,也都簪裊之位。
念及大王對大秦護國學宮頗有興趣,龍陽君心中倒是一動,大王近年來的國策中,對於軍伍頗為重視,若說設立學宮,也不是不可能。
「百多年前,大魏國曾有西河學宮,但後來消失不存。」
「你等覺得,寡人若是在大梁也設立如秦國護國學宮那般所在,如何?」
魏王增的確有此意,百多年來,大梁城乃是百家匯聚之地,其內兵家之人甚多,諸子百家更是應有盡有,如果在大梁城內設立那般學宮。
絕對教養之效果超越秦國,如今有大將軍練就的魏武卒,再加上培養出的軍伍之才,秦國……又有何懼。
「大王也願意給予秦國護國學宮那般的賞賜?」
以魏國的國力,設立一座學宮不算什麼,但秦國護國學宮的設立,之所以為秦國人歡喜,一則為秦國尚武之風,一則便是教養的賞賜。
待滿三載,沒有性命危險,便是有爵位加身,入軍,更是百夫長,實在是誘惑力極大,倘若大王也能夠給予此等賞賜,龍陽君相信,絕對可成。
「當然!」
「秦國能夠捨得那些爵位,寡人如何捨不得,不過此事需要朝堂公論一二,若然我大魏國也能夠出現一位位將帥之才,足當霸業。」
魏王增眉目一挑,對著龍陽君看了一眼,難道秦王能夠做到的事情,自己就做不到不成,區區爵位,區區百夫長……自己還是可以給予的。
「果真如此,大魏國霸業有望。」
囂魏牟與龍陽君神色大喜,大王有如此堅定之語,真要立下這等學宮,選拔大魏國內的優秀之人進入其中教養,實在是裨益良多。
就是不知道那些老貴族是否反對?
「哈哈哈……。」
魏王增心神暢懷,國有精銳之兵,加上接下來設立的學宮,大魏國霸業復甦指日可待,如何不歡喜,如何不興奮。
「嗯,大將軍以為那人如何?」
在招賢館內隨意行走,來往之間,倒也看到了許多博士之人,魏王增都不覺有才,行至招賢館內的一片水池旁,左右而觀,不遠處的涼亭岸邊,倒是看到了一位鬚髮灰白的儒生老者。
正在細細翻閱著一卷羊皮大書,不似如今諸夏盛行的紙質典籍,正襟而坐,甚為肅穆,直接引起魏王增的注意。
在大梁城這般的風華之所,一個相對比較閒散的博士不去拿著豐厚的賞賜去遊樂,而在此枯守讀書,僅僅這份定力與品德,也絕非普通之人。
輕輕對著囂魏牟低語,腳步已然近前。
「敢問先生,高名上姓?」
魏王增躬身一禮,身後的囂魏牟與龍陽君低首不言,餘光倒是撇著那髮絲灰白的老者。
「屍埕!」
「尋常之人怕是認不得這兩個字。」
儒生打扮的老者抬起頭瞥了魏王增一眼,只手在旁邊的石案上隨意寫著複雜的筆畫,卻非普通之字,有此言,想來以前遇到過不識字的。
「哦,先生是尸子的後人?」
魏王增王室博學,如何不認得文字,一言看出,而後面有驚容,再次細細看了眼前之人一眼。
諸夏列國之中,屍姓本就不多,而能夠家學如此的,列國之內,怕也只有尸子一脈了,而且尸子也是魏國人,當初衛鞅秦國變法的時候,也曾助力不少。
「足下何人?」
「竟然知道尸子?」
老儒生言語驚訝,放下手中羊皮大書,抬起頭來,再次看向魏王增。
尸子早年在魏國,後來入秦國,後來又在蜀地,百年來,聲名不顯,而今碰到的眼前之言竟然可以道出尸子之名,豈不驚疑。
「昔者,尸子為衛鞅師者,諸夏傳聞,我如何不知?」
魏王增笑道。
「哈哈,足下說笑也,先祖並非商君之師,諸夏傳聞多謬誤也。」
老儒生仰首一笑,從座位上起身,好不容易碰到一個知曉先祖之名的,倒是可以與之細談一二,聞其言,多有差錯。
「哦,莫不其中還有隱秘?」
魏王增倒是好奇了起來,諸夏間的確這般傳聞的,衛鞅也沒有反駁,尸子也沒有多言,豈非正是如此。
老儒生倒也是實誠,對著魏王增深深頷首,隨後,便是說到百多年前的一樁往事。
那時,先祖尸子在稷下學宮遊學,學於道家、儒家,覺有所成,寫下二十餘篇的文章,便是入魏國,欲要一展所學。
那年,先祖入了魏國國都安邑,在洞香春內論戰百家士子,結識了年輕的衛鞅,此時先祖名聲已有,便是將己身所作二十餘篇讓衛鞅一觀。
——師尸子之學,執一國之政,成天下之名,此所謂先祖之語。
衛鞅拿走文章,閱覽三日,復見先祖,也拿出自己所作三篇文章。
——足下膽識可嘉,然迂闊過甚也!二十餘篇萬餘言,唯見崇王道尊儒學,未見一句言法言變。如此迂闊之學欲圖治國變法,豈非南轅北轍哉?足下果然明睿,當拜我為師也!
此為衛鞅之語也。
先祖奇異,閱覽衛鞅三篇法家雄文,頗為大動,欲要前往拜衛鞅為師,可惜,這個時候,衛鞅已經入秦了,隨後,先祖也是入秦,待在衛鞅身邊,謀事畫計,立法理民。
可惜,二十年後,衛鞅變法有成,孝公身死,惠文王繼位,處死衛鞅,先祖惶恐,便是逃亡蜀地,未有復出,此為當年先祖執筆記下之事。
說完諸般之事,老儒生面上甚有光耀之色,先祖之名雖不若衛鞅,如今竟也有人知曉,當得快哉。
「這……,果真如此?」
魏王增第一次聽到這般之事,面上滿是驚訝,連帶身後的大將軍囂魏牟與龍陽君都彼此相視一眼,此事自己先前還從未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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