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近日來,寒熱交替,祖太后乃是夜裡受涼所至,並無大礙。隨夢小說網 www.suimeng.co」
「但祖太后年事已高,此病或許緩慢而愈,故需要靜養。」
院醫先後從偏殿內走出,看到大王等人,又是一禮,隨後將華陽祖太后的病症說道出來,雖無大礙,但放在祖太后身上,可就不一樣了。
這種病放在年輕人的身上,猛藥下去,三兩日便可無憂,但對於祖太后,怕是得十天半個月,才有可能痊癒。
「嗯,你等下去吧。」
秦王政頷首以對,既無大礙就好,隨之,左右看了一眼,行入偏殿之內,來往的侍女諸人行禮,楚夫人、周清、昌平君隨後。
內殿極大,服侍的人仍有許多,有專人已經持方抓藥去了,對於華陽宮,秦王政很熟悉,因為自從十多年前歸於咸陽之後,便是經常來此。
倒是近年來因為國事的緣故,少了一些。
「祖太后!」
大殿深處一隅,紅木雕紋木榻之上,一位妝容華貴的夫人半躺著,一頭髮絲已經有些許銀色出現,精緻的梳攏起來,金簪穿插,金鳳隱現。
皮膚不復少年之人的柔滑亮麗,眼角處已然有了紋理,容顏之上,有著淺淺的蒼白之意,雙眸半睜著,有些無神,看著秦王政等人進來,輕輕頷首。
「煙兒見過祖太后!」
楚夫人近前福身一禮。
「玄清見過祖太后!」
周清近前拱手一禮。
「熊啟見過祖太后!」
昌平君亦是如此。
「大王無需多禮,煙兒,替本宮看茶!」
身上蓋著厚實的紅色絨毯,華陽祖太后輕輕一笑,在身側侍女的攙扶下,半坐而起,單手揚起,而後又看向楚夫人。
「喏。」
楚夫人接令,福身又是一禮,便是在殿內走動,有條不紊的吩咐下去。
「大王國事繁忙,近來剛攻滅韓國,想來有要事處理,本宮這點小病不算什麼,修養數日便可無憂。」
「這位應該就是道家天宗的玄清子,如今大秦武真侯吧,本宮聞你之名久矣,不曾想,今日真正一觀,不錯,真的不錯。」
華陽祖太后看向秦王政,蒼老的眼眸深處平靜如水。
眼前這位大王是自己看著成長的,從他被接回咸陽的第一天起,就見過他,更是見證他擊敗成嬌,登臨太子之位,登位尊位,如今更是要登天諸夏尊位。
心中感慨,遙想當年自己在昭襄王旁邊之時,已然感覺昭襄王是大秦難得的雄主,想不到,如今的大王更有其曾祖父之風。
只是……如今的楚國,念及此,心中有些嘆息。目光轉過,落在另一位身著淡青色錦袍的年輕人身上,聽其自語,已然知曉身份。
近年來,自己雖處於深宮,但對於外面的情況並非一無所知,秦廷中樞重臣,對他們的情況,自己都很了解,正因為如此,也更加知曉這位武真侯的分量。
大王今日帶著他拜見自己,已然彰顯不同了。
「武真侯添為道家高人,入秦數年來,功勳卓著,理應如此,此次滅韓便是武真侯所謀。」
秦王政面上輕輕一笑,從祖太后口中聽到這般誇讚,倒是罕見,近前一步,坐在祖太后木榻一隅,順著祖太后的目光看過去,也是有些讚譽。
「韓國,無恥之國也。」
「當年上黨長平之戰,便是韓國禍水東引之策,好在武安君白起領軍督戰,戰敗趙國,如今滅韓,也合先王之意。」
「啟兒,你也要助力大王完成大業。」
對於韓國,華陽祖太后同樣沒有好感。
深宮之內,先前莊襄王夏姬夏太后便是韓國人,為長安君成嬌一脈的支持者,欲要與自己爭鋒,打掉楚國外戚之力,不過,韓國終究是弱國。
數年前,其人身死,如今國滅,心中也是高興,但想起其他之事,目光又落在昌平君熊啟的身上,輕聲囑託道。
「大王,請用茶!」
語落,旁側的楚夫人已然準備好香茗,緩步近前,素手持盞,進獻秦王政,身後的侍女則是持茶水以供武真侯、昌平君。
「啟定不負祖太后所託,定不負大王所望。」
聞華陽祖太后之言,昌平君熊啟又是一禮。
「你雖在我身邊長大的,但走到這一步,也是你的能力。」
「大王,近來趙姬薨逝,諸般事情如何?」
對於熊啟,華陽祖太后很是重視,對其心性也是十分了解,對著點點頭,話鋒一轉,倒是落在另一個話題之上。
「祖太后請放心,母后之事交由宗正等人處理,一切禮畢,有條不亂。」
秦王政輕抿著手中茶水,於祖太后之言回應著。
趙太后的一應後事,以秦國現在的情況,很安穩的處理著,陵墓也都已經選好,待良日便可下葬,期時,一切事情也就可以結束了。
「大王今日既然前來,本宮倒是想起一樁事情。」
「如今,大王欲要雄圖大展,匡合諸夏大業,然山東六國立國均數百年,怕是艱難,故而,有朝臣提議欲要立下王儲之位,大王之意如何?」
中樞定策,一天下大勢於秦,成大周八百年來恢宏之事。
所行者,便是將諸夏各國一一滅掉,滅韓都需要花費一兩年,滅其餘諸國,怕是需要更長時間,而且接下來的目標趙國,也是不弱。
沒有在政事上多言,但立下王儲之事,卻是可以建言一二。
「王儲?」
「哦,祖太后心中已有人選?」
秦王政面上仍為輕笑,只是略有驚訝,瞥著身側的楚夫人、昌平君等人,沒有避開這個話題。
「本宮不過後宮一婦人,焉得有王儲之選。」
「但王儲之位向來事關重大,孝公歲月,若非獻公臨死之前指定孝公接位,怕是無如今秦國盛事,其後武王猝死,引得公子爭鬥。」
「大王如今雖盛年,但立下王儲,也可一安國事民心,更合大業。」
迎著秦王政的目光,華陽祖太后搖頭輕笑,大王性子剛硬,直接建言,怕是不妥,但如今武真侯、昌平君俱在,無論如何,大王也該有所表示才是。
據自己所知,武真侯對於扶蘇還是喜歡的,而且昌平君也常常教導之。
中樞重臣中,如果言語立下扶蘇為王儲,怕是無人反對,而……那也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祖太后之言,乃是謀國之舉,政自當遵從。」
「然,如今諸公子年幼,扶蘇雖長,但也稚嫩,多日之前,政便是於武真侯有言,待諸公子盡皆學道中央學宮、護國學宮,已分高下,再行考量。」
「後宮無王后之位,諸公子當擇優而選!」
秦王政放下手中茶盞,對著華陽祖太后一禮,想不到王儲之位連祖太后都關注起來了,似乎還已經有了人選,沒有避諱這個話題。
既然他們要立下王儲,自然可以,但自己也要立下王儲入位的規矩。
「學道中央學宮、護國學宮?」
「公子為尊貴之軀,如今咸陽宮文武教養,大王以為不足?」
華陽祖太后略有蒼老的眉目一挑,中央學宮、護國學宮自己是知曉的,每個學宮三年而畢,諸公子入內,怕是六年。
縱然扶蘇六年之後足夠出色,但如今的年幼公子也都長大了,未來不可知。
「學宮乃大秦根基所在,那也是政給予諸公子的機會。」
秦王政頷首以對。
韓非有言,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不經歷諸般之事,將來又怎能擔當大任,縱然是自己,每歲都要花費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巡邏關中各處。
諸公子可以不入學宮,但不入學宮將沒有任何爭奪的資格。
「如此之言,大王現在並沒有立下王儲的打算?」
華陽祖太后直言,她有直言的資格。
王后之位、王儲之位,這兩個位置對於楚國外戚來說至關重要,而且如今咸陽宮內,最為合適的當屬扶蘇,但大王卻沒有任何表示。
聲音略有些高昂,殿內的楚夫人神色微動,不知道大王如何應對。
「待政大業有成,再立不遲。」
「如今正是滿朝文武齊心協力之時,立下王儲,或有分心分力之患。」
秦王政頷首以對。
「大王如今也大了,本宮本不想要多言。」
「但後宮之內,沒有王后之位,沒有王儲之位,引起諸多紛爭,去歲,麗夫人小產,或是人為,但未必不是一個警示。」
「果然立下王后、王儲,也能夠平息一些人的心思,同樣可以朝政後宮安穩,無損大王之業。」
華陽祖太后面上有些不好看,想當年,若沒有自己的助力,沒有楚國外戚的助力,孝文王、莊襄王,乃至如今的大王,如何等夠登位。
然,現在,大王似乎忘記了這一切,想要將楚國外戚打壓下去,這是自己不允許的,可惜,自己的身體怕也撐不了多久。
煙兒雖為楚國公主,但胸無手腕,近年來,也不得大王寵幸,自己若薨逝,怕是要有禍患之事出,無論如何,在自己臨死之前,也要定下最後之局。
「而且,本宮還聽聞,大王曾在昭德宮有語,若然麗夫人誕下公子,即刻晉封王后尊位。」
「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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