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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並沒有許家人想的那麼簡單。
蔡家自己有莊子,吃過一頓飯,人家就回自個兒莊子上安頓去了。許家人必須跟著秦家人行動,聽從秦家人的安排吃住出行。秦家人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特地給他們單獨安排了一個大院子,距離秦家人所住的主宅有半個莊子的距離。地方倒是寬敞整齊,屋子也有七成新,屋裡屋外該備齊的都備齊了,臨時受僱來幫忙做雜活的莊戶媳婦爽利能幹又懂規矩,可以說樣樣都無可挑剔,偏偏離秦家人太遠了。許崢許嶸還好,男孩子出個門,在莊中閒逛,並無大礙,但是女眷們就不好離開院子,在莊中佃戶面前隨意走動了。
哪怕是許崢與許嶸,都不好隨便出門。許嶸是出門玩樂慣了的人,跟任何人相處時都能和氣應對,還好說。許崢面對那些從前很少接觸的莊稼人,尤其是說話比較粗俗一些,穿戴也不夠乾淨整齊的粗漢,還有那些眼巴巴看著他,有心多與他說幾句話或是稍作接觸的村姑、大嬸們,就覺得渾身不自在。若是跟著秦家大部隊出門遊玩,倒還罷了,馬車就停在院子門口,許家人直接上車上馬,不必跟莊中人接觸。除此之外的時間,若非秦家與盧家兄弟喚他一起去,又或是許氏相召,他都恨不得死守在院子裡,一步都不往外踏。反正他還帶了書本功課,不怕沒法子打發時間。
許二夫人與許二奶奶私下曾經勸過許崢,許崢每次都面露難色,勉強自己帶上兩個小廝往主宅去尋秦家兄弟、盧家兄弟說話,又或是與許嶸一起,騎馬到蔡家莊子去拜訪蔡世子,但是每次都不是很順利。
蔡家人自有行程,不一定會在莊子裡等待客人來訪。蔡家與秦家人一起行動的時候,又有一大幫人在,許家兄弟根本輪不到多少與蔡世子兄弟單獨談話的時間。許嶸每次都儘可能攬下跑腿辦事的差使,力求向所有人表現自己的能幹與細心周全。許崢則有些放不下架子,沒法做到弟弟能做到的事,又不好意思主動巴結討好人家,只能陪在外圍,跟著蔡家人與秦家人到處走動,努力表現得合群一點。但說實在的,這麼做,根本沒辦法給蔡家人留下什麼好印象,自己也難受得很。
他們兄弟艱難,女眷那邊也不見得有多順利。許二夫人與許二奶奶帶著兩個女孩子緊跟秦家女眷的步伐,倒也時常能與蔡家女眷見面,但有那麼多人在場,她們再有心要討好雲陽侯夫人,也刷不到多少存在感。
許氏年紀最長,雲陽侯夫人自會敬她三分;姚氏也是精明圓滑擅長交際的人物,時常能哄得蔡家女眷們高高興興地;閔氏雖說清冷些,但閔家與雲陽侯府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她未出嫁時就與雲陽侯夫人相熟;秦幼珍性情溫婉大方,也很有眼色,知道什麼時候插什麼話,只需要陪在許氏身邊,就能很自然地融入到大家的交談中去。許二夫人與許二奶奶先前並不認識蔡家女眷,又與許氏以外的秦家女眷關係微妙,往往要花費心力,才能湊進來聊上幾句話。都是些家常瑣事,又或是京中八卦,至於兒女親事什麼的,沒有人提,她們也不方便主動提起。
許二夫人倒是曾經試探著感慨了一句兒女們都大了,父母又要為他們操心嫁娶,多麼不容易什麼的。雲陽侯夫人的一個妯娌笑著表示了一下贊同,然後就開始感嘆蔡十七遲遲找不到合適的婚事,讓全家人都頭疼得很。
許二夫人能怎麼說呢?蔡十七是雲陽侯的侄兒,還不是親侄,而是堂侄,都快出五服了。他父親是蔡氏族人,做一個六品的小武官,早年駐紮在邊鎮,年紀輕輕就死了。他母親是軍戶之女,遵循當地風俗,為夫守足三年孝後,就由娘家安排改嫁他人。蔡十七成了無父無母無依無靠的小可憐,四五歲大就被送到蔡家族裡養活,長大後顯露出學武的天賦,才被送到雲陽侯府,跟著蔡世子兄弟等人一塊兒讀書學武。他今年十六歲,已經入職軍中,做了小旗。他勉強算是雲陽侯的義子吧,將來想必也是前程似錦的,可這樣的家世條件,怎麼可能會是許家人感興趣的女婿人選?
許二夫人當時沒接話,接著姚氏就轉開了話題,沒有人再往迴繞,鬧得許二夫人也不好意思再重提兒女親事了。
特別煩惱。
姑娘們的進展也不太順利。秦家幾個女孩子,大的三個與蔡元貞倒是十分親密,連帶的跟蔡元貞的胞妹蔡季珍也混熟了,出去遊玩時總在一處。至於兩個小的秦姑娘,則是由盧悅娘帶著,在長輩們身邊自行玩耍。許家兩位姑娘煩惱過,到底是跟著蔡元貞與秦家幾位大姑娘們在一處,還是在幾位太太奶奶們面前討人歡心?最終許岫選擇了待在長輩們身邊,尤其與姚氏親近,可惜對方對她一直淡淡地。許嵐與姐妹們一塊兒行動,則是明顯地感覺到了秦家姐妹對她的排斥。蔡家兩位姑娘都與她不熟,就更說不上帶她一塊兒玩了。
許嵐心裡委屈得緊,晚上回到住處,她就向姐姐抱怨了:「秦家人都欺負我,太可惡了!她們去玩打獵,居然沒把我算上!」
許岫心中早就有數,淡淡地道:「這也是早就能預料到的,你又不會打獵,去了也白去,何必生氣?還是放寬心吧。婚姻大事,原也不是勉強得來的。」其實這兩日的相處,讓許岫內心更清晰地感覺到,蔡家這門親事,真的不適合許家。
別看蔡元貞是位詩詞出眾的才女,蔡家人其實是典型的將門作派,無論男女都自幼習武,性格偏硬朗爽利,不過是因為幾代富貴,給他家的軍伍作風增添了幾分精細閒逸,衣食住行都格外講究些罷了。但他們骨子裡,是絕對與許家的文人作風格格不入的。承恩侯府的家風與許家就已經有了明顯的區別,使得許家人在很多事上,都看不慣承恩侯府的作派。如今到了雲陽侯府,這種區別就更加明顯了。
許岫直覺地感到,兩家不可能成功議成婚事。就算議成了,蔡大小姐嫁給許崢,也絕對不會給許家帶來他們所期望的那種改變。到時候,不是蔡大小姐被壓抑得狠了,鬱鬱寡歡,就是許崢無法滿足岳家的期望,滿腔抱負,卻不得志。
許岫內心憂慮重重,她對妹妹道:「從明兒開始,我們就別再想辦法討好別人了。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必非得跟什麼人湊在一處。難得出一趟門,還是趁機玩一玩吧,就當作是散散心。否則等我們回家去了,下一次有機會出門透氣,還不知是什麼時候呢。」
許嵐驚訝地看著她:「姐姐這是怎麼了?為何忽然說這些話?是因為我抱怨了秦家人麼?」她有些緊張地拉著許岫的手,「我就是隨口說說,並沒有別的意思。姐姐可千萬不要因為我的話,就灰了心。你將來是要嫁給秦表哥的,不趁著這會子把二表嬸給哄好了,將來的日子可怎麼過呢?」
許岫苦笑了下:「你以為我真的能嫁給秦大表哥麼?別說笑了。除了姑祖母,秦家上下,誰是樂意促成這門親事的呢?別為了一門親事,鬧得本來好好的親戚都做不成了。我們想要與秦家聯姻,為的是日後能繼續依靠他家。若是這會子就把人得罪了,將來有求於人時,也指望不上了。那時候即使我真的嫁了過去,又有什麼用?」
許嵐皺著眉,憂心忡忡地看著嫡姐。許岫只是淡笑:「就這樣吧。婚姻之事,原也不能強求。人家不樂意,我們何必上趕著呢?這幾日天氣這麼好,郊外的景致格外美,就連這村居四周的花花草草,也是討人喜歡的。我們好好玩幾日就是。其他的,等回家再讓長輩們操心去吧。」
許岫、許嵐姐妹倆對話的時候,正屋中的許二夫人與許二奶奶也在交談。
事情並沒有她們想的那麼順利,她們連加深與蔡家女眷的交情都做不到,更別提討論兒女親事了。許二夫人也曾想過,要不就不提親事,那樣顯得太急功近利了,先與蔡家人混熟再說吧。只要兩家混熟了,她們日後有機會上雲陽侯府做客,還不是有的是機會提起親事?
可問題是,蔡家女眷似乎跟她們並不親近,秦家除了許氏,也沒人幫她們的忙。許氏也表現得略嫌冷淡,除了一直拉著她們與秦家、蔡家女眷們共同行動,旁的就沒再提供過任何助力了。這樣下去,等從昌平離開,回到京城,許家人甚至沒辦法與蔡家結下交情,連上門做客都不成,還提什麼結親?
許二奶奶有些著急了,她對許二夫人說:「是不是請姑太太再幫一幫忙?哪怕是幫忙遞句話也好!」
許二夫人沉默半響,卻搖了搖頭:「不成,秦家與蔡家也不見得有多深的交情,此番不過是湊了巧,兩家都在一處踏春,日子也相近,才會同行罷了。況且姑太太有兒子媳婦,孫兒孫女,她孫子也不曾訂親。若是她越過簡哥兒,幫崢哥兒向雲陽侯府說親,她自個兒家裡就過不去了。姑太太對我們許家十分重要,她能給我們機會與雲陽侯府相識,就已經極難得了,不能再給她添麻煩。崢哥兒說不成蔡家的親事,也不打緊。這是長房的事。我們卻不能為了崢哥兒,把嶸哥兒的前程給耽誤了。」
許二奶奶頓時肅然:「婆婆說得是。我差點兒忘了。崢哥兒若與蔡大小姐無緣,我們也不必強求。其實我也覺得,齊大非偶,這門親事對崢哥兒實在是太勉強了。現放著簡哥兒在,蔡家兄弟幾個又都出眾,哪裡顯得出崢哥兒來?今日雲陽侯夫人還誇了肅寧郡王與壽山伯府大公子呢。那都是什麼出身的青年才俊?崢哥兒哪裡比得上?」
許二夫人又沉吟片刻,忽然問了個出人意料的問題:「你覺得蔡十七如何?」手機用戶請瀏覽m.biyange.co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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