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想行家法!
不是對兒子行家法,而是對兒媳婦兒行家法。
起因是因為胡廣清忽然回歸,老太太覺得其中有異,派鐵牛查探情況。鐵牛不負所望,果然發現胡廣清偷偷和小田氏在屋裡講話。
鐵牛對偷聽極有經驗,他拉著老太太的手到了屋檐下,悄無聲息打開了窗戶一角。
老太太起先還不明所以,當聽到屋內傳出小田氏和胡廣清的聲音,頓時明了,鐵牛這是帶她來聽牆角來了。
當婆婆的聽媳婦兒的牆角,老太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但很快,她就不必糾結了。
「廣清,你這時候回來是不是因為我給你傳的口信?」
叢氏心焦氣躁,語氣不自覺染上了焦急。
老太太心頭一頓,上前一步,仔細聽著。
房內出現胡廣清的聲音,清亮的少年音穩重又堅定。
「是。」
他是為了小田氏的口信而回來。小田氏被趕回田家後,坐立不安之下想到了自己的秀才兒子。老太太不待見她,總不至於不待見秀才公。她讓人給胡廣清傳去口信,讓他務必回家。結果胡廣清歸來卻見到已經回到胡家的小田氏,他白跑一趟。
小田氏既已歸家,胡廣清便不好再說他是為了小田氏歸來,這才有了想家一說。
旁人雖然覺得奇怪,但也都不知道內情,唯有小田氏膽顫心驚,就怕胡廣清將她供出。
得到胡廣清的親口承認,小田氏更加慌亂。
「現在事情都解決了,我又讓人另外給你傳了口信,許是還沒送到。你快回去,若是你奶知道是我讓你回來了,定然饒不了我。」
不安的聲音帶著催促,小田氏恨不得胡廣清現在就回臨安。
老太太壓下一口惡氣,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小田氏明知道此乃胡廣清的關鍵時刻,依舊執意讓他歸鄉。萬一胡廣清因此名落孫山,她如何彌補!
比起兒子的前程,還是她自己的安危更重要。
屋內安靜了片刻,才傳來胡廣清依舊淡定的聲音:
「嗯,我明日就走。」
本來他也是想解決了小田氏的事後就趕緊回去。
別人都在往臨安趕,偏他反其道而行之,這麼關鍵的時刻還要回鄉。此事他只告訴了張毅,旁人皆不知他回鄉一事。
小田氏微微放心,卻一個勁兒叮囑胡廣清千萬別說漏了嘴。明日天亮就趕緊回去,在家裡待得越久大家越是懷疑。
胡廣清對此未置可否,小田氏絮絮叨叨說起近來家中發生的事。提及田家莊的收成更是喜不自勝。
今年田家莊收成不錯,全靠胡家的農具幫忙,等第二季稻穀再收起來,田家莊將會迎來大豐收。
這些事胡廣清在胡老三寫的家書中都已悉知,而今聽小田氏講起,他也沒有任何不耐。
等小田氏說完了,他才問道:
「究竟是怎麼回事,爹為何要休您?」
小田氏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到關鍵,胡廣清的時間就那麼多,他必須在走之前理清原因。
小田氏派去送信的人只到家中出事,胡老三要休妻。但究竟為何休妻,出了什麼事,胡廣清一無所知。
小田氏面色一僵,她不安地看了眼胡廣清,而後快速移開目光。
「娘也是一時糊塗」
小田氏也不想說太多不利於自己的話,可她做的那些事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故此,她只能把全部的事都告訴了胡廣清。
但話里話外穿插著她的不得已。
胡嫣兒本就是她的女兒,她女兒想出來的方子她也有份參與。她不過是想將賣方子的銀子供兒子念書罷了,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
小田氏不知不覺又開啟了「自圓其說模式」,胡老三不理解她,胡家人不理解她,作為她的兒子,胡廣清一定能夠理解她。
老太太被迫聽了一耳朵小田氏的謬論,想想就火大。幸好,小田氏沒在胡廣清面前亂說,她要敢跟胡廣清胡說,老太太現在就能衝進去拆穿她的謊言。
可就算這樣,小田氏的話也讓老太太動氣。
本以為她回娘家這些日子總該知錯,結果,就這?
屋內,小田氏還在借希望於胡廣清能夠為她撐腰,說著說著她也有了底氣,更不覺得自己錯了。
「廣清,你一定要幫娘。你爹最聽你的話了,你說說他,他便不會將我如何。」
兒子便是小田氏的底氣來源,她所做皆是為了胡廣清,便是所有人都將她捨棄,兒子總不會如此。
對此,小田氏信心十足。
然而,讓她頗有信心的胡廣清卻遲遲沒有應答。
「廣清?」
小田氏略有不安,因為她發現本該為她撐腰的秀才兒子並沒有想像中那樣體貼。
胡廣清打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小時候管弟弟、妹妹,現在都能管爹、娘了。小田氏從以前就有點怕胡廣清,這種「怕」,並不全是心理上的畏懼,還有對聰明人的忌憚。
他太聰明了,讀書好,看人也准。別人的那點小心思,在他眼中全都無所遁形,這種感覺與老太太相似又有點不同。小田氏說不上來,但讓她選,比起老太太,她更「怕」胡廣清。
「銀子呢?」胡廣清沒說撐腰的事,反而提到銀子。
銀子
小田氏一愣,不安感漸漸擴大。
兒子的反應,和她所想差距太大了。
她的迷茫看在胡廣清眼中還以為她不明所以,故此,他又加了一句:
「賣方子得來的銀子呢?」
這回說的這般明確,便是小田氏想裝傻充愣也裝不過去。
她忽而委屈,眨巴著眼睛深深嘆氣。
「都被你爹上交給你奶了。」
那些銀子她沒想瞞著胡老三,可胡老三都沒和她說一句話就把銀子全部上交。那裡面可不止她賣方子得來的銀子,還有她這些年的積蓄,全都沒了。
小田氏被打發回了娘家,初初歸來還沒敢和老太太提及此事。正好胡廣清回來了,小田氏一下子想到了辦法。
「廣清,你去要,你奶最疼你,她肯定會把銀子給你。」
小田氏賣方子的銀子本就是給胡廣清讀書用的,他去要,再合適不過。
她越說越覺得這個辦法好,似乎都已預見到銀子的回歸。
小田氏的臉色由陰轉晴,一雙美麗的杏眼寫滿算計。這樣的小田氏於胡廣清而言無意是陌生的。
三房式微,無論是老太太還是其他兄弟,對胡老三總是可有可無。胡廣清打小就知道想要讓三房過上好日子,得靠他出人頭地。
他一直拼命學習,努力成為讀書最好的那個。
他還沒走到成功,胡家的局勢忽然變得撲朔迷離。老太太不再一意孤行,曾經深受寵愛的孩子,現在變成了草芥。而曾經從未被老太太放在眼裡的胡老三,卻變成了受寵的那個。
雖然沒人和胡廣清說這些,但每次回來家中的情況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愛屋及烏,小田氏也跟著吃香。再加上胡廣清考中了秀才,小田氏的身份竟然跟著水漲船高,就連胡嫣兒的婚事都能更上一層樓。
胡廣清一直覺得,這就是他所期盼的好日子。他努力讀書,就是為了讓三房過上如今的生活。
可他卻忘了,窮人乍富,還伴隨著無窮無盡的磨難。
這磨難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生的。
曾經的小田氏被生活磨滅了鬥志,她總是安分守己,任勞任怨。可現在,她也學會了算計。
還是算計他,算計老太太。
誰給她的自信,路都沒學會走,已經妄圖要跑了?
從進屋便站在小田氏身邊的胡廣清踱步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他的動作不急不緩,從站到坐有一段時間,他卻一言不發。
小田氏眼巴巴地望著,在胡家,她靠不上胡老三,唯有兒子才是她的指望。
然而,胡廣清的話終究讓她失望。
在小田氏等得不耐煩之際,胡廣清才漫不經心道:
「我不會去要,也不會惦記那些銀子。」
換句話說,小田氏的那些銀子全都沒了。
小田氏:「」
因為吃驚,一時無語。
她覺得胡廣清是不是讀書讀傻了,那麼多銀子,他居然都不要了?
那可是給他讀書的銀子!
不等小田氏疑問,胡廣清便道出她的心思:
「娘,你是不是覺得有我在,你便能在胡家為所欲為?」
小田氏:「」
「我沒有!」
她的心又開始不安起來,這就是她「怕」胡廣清的地方。他看得太透了!
小田氏不承認,胡廣清也繼續說:
「咱家是老太太做主,別說我只是秀才,便是舉人、進士,甚至做了大官,奶的一句話也能將我劈下雲端。」
本朝重「孝」,就連皇上都對長輩敬重得不行,誰敢與之爭鋒?
胡廣清說的這些小田氏懵懵懂懂,但有一點她聽懂了,老太太最大。
「你奶那麼厲害?」她覺得不可思議,當初老太太只是秀才娘的時候也沒人能管得了她啊。
有了老太太這個「前輩」在,小田氏一直覺得只要兒子考中了秀才,她便也能為所欲為。
此一時彼一時,就連胡廣清都道。
「奶真的厲害。」
無論這句稱讚是真是假,都讓小田氏不敢造次。
「所以,娘,以後在家老實點。真出了事,我救不了你。」
胡廣清說得煞有其事,小田氏聽了連連點頭,她萬般慶幸自己跟著老太太回了胡家,否則,即便今日胡廣清回來了,她怕也難回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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