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三擺出當爹的威嚴,哪怕是秀才兒子在他面前也得伏低做小。小田氏剛想勸和幾句,被胡廣清攔下。他姿態從容,並無被數落的不虞,語氣也很輕鬆:
「爹,近來家中日子可好?」
風度翩翩的少年郎純淨無害,仿佛世間無暇的美玉,頓時讓胡老三升起一種自慚形穢之感。
他有些彆扭地點點頭,好不容易積攢出來的「爹的威嚴」不知所蹤。甭管他肯不肯承認,在秀才兒子面前他總會氣短。
胡廣清拿出自己做的詩給胡老三看,都是些隨手之作,胡老三卻如獲至寶。他很快不想擺「爹譜兒」了,拿著胡廣清的大作出門找人顯擺去了。
胡老三剛走,胡廣清臉上的神色便沉了下來。
「娘,發生何事了?」
小田氏剛開始還想隱瞞,被胡廣清三言兩語套了話。
「還不是你爹和你二伯母哦,是你二伯母的二姐。」
雖然胡老三和叢氏沒什麼,但胡老三心中的白月光是真實存在的,叢氏心中不安,她怕有朝一日胡老三會休了她另娶。
小田氏又「嗚嗚」哭了起來,這些話她埋在心中許久,又無人能說。難得胡廣清願意聽她說會兒話,小田氏便將心中的苦悶全都說了出來。
胡廣清久久未曾言語,臉色卻越來越沉。看了眼哭個不停的小田氏,他語氣輕柔:
「娘,你有我呢。爹有多喜歡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我在,他怎會捨得將你休棄?」
胡老三是什麼性子,小田氏比胡廣清更清楚。他那般貪圖榮華的人,怎會捨得將秀才兒子的娘休棄?這是污點,他不會容許自己在外的形象有污點。
這句話很快安慰好了小田氏,兒子就是她的指望,是她後半輩子的幸福。她抓住胡廣清的胳膊,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力氣之大竟讓胡廣清感到疼痛。
「清兒,娘就只有你了,你可得好好護著娘。」
小田氏的眼睛很大,年輕時這雙眼睛為她增色許多。而今卻像牛蛙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頗為驚悚。
胡廣清面不改色,提醒道:
「娘還有嫣兒,還有鐵牛,我們都會好好護著娘。」
無論是胡嫣兒還是鐵牛,在胡廣清看來都是好孩子。若胡老三真那樣混賬,他們也會護著小田氏。
其實,胡廣清還想說,老太太也會護著她。奈何小田氏對老太太畏懼已久,這樣說她不一定能相信。
但這回,胡廣清想錯了。他的提醒非但沒能安慰好小田氏,反而讓她心頭惴惴。
「嫣兒」小田氏欲言又止,似有許多難言之隱。
這有點奇怪。
「怎麼了娘?」
胡廣清依舊從容,含笑的眼睛懷著無限縱容。小田氏心頭一梗,笑了下。
「無事。」
頓了頓,又問:
「清兒,若是娘有一天做了錯事,你能護著娘嗎?」
小田氏這話說得可不像隨口一問,她目露急切,似乎很想得到一個回答。
心思細膩的胡廣清早就懷疑起來,但面對小田氏的期待,他什麼也沒有問,給出了她想要的答案:
「會的。」
不過兩個字,便讓小田氏一掃先前陰霾。她又高興地和胡廣清說起家中的變化,通過小田氏,胡廣清更為具體地知道了老太太都做了哪些事。
兩人說著說著,胡老四回來了。胡廣清要和胡老四說會兒話,這才止住了小田氏的滔滔不絕。
胡老四現在作為木工廠的主要負責人,這次想厚著臉皮蹭一蹭胡廣清的墨寶。
木工廠也沒正兒八經弄開業儀式,只請了幾個本家吃了頓飯便開業了,到現在招牌還是胡亂造的。他想請胡廣清給寫個招牌,價錢方面好商量。
胡老四頭回做這種事,哪怕是自己的親侄子他也顯得手足無措。整個人慌裡慌張,像在幹什麼壞事一樣。
胡廣清一聽就笑了,「什麼錢不錢的,四叔莫不是在笑話我?」
不過幾個字的事,他馬上就能寫。
胡氏木工廠幾個大字躍然紙上,看起來龍飛鳳舞卻又極有章法。胡老四說不出那種感覺,只覺得處處都滿意。
送走了胡老四,胡廣清還沒有躺下來休息的意思。鐵牛在院中牽著一頭小牛犢走來走去,旁邊還跟著一隻小山羊。三個小傢伙步伐一致,瞧著喜人。
鐵牛遠遠就瞧見他大哥站在窗口,又見胡廣清朝他招手,立即撇下「小夥伴」跑了過去。
鐵牛對胡廣清的崇拜由來已久,在他剛出生的時候,胡廣清便已在學習一途嶄露頭角。從記事起,聽到的全都是胡廣清的溢美之詞,他和所有人一樣,覺得胡廣清就是文曲星下凡,更無比慶幸能夠成為他的弟弟。
「大哥!」
鐵牛聲音高亢,蹦跳著跑到胡廣清身邊。他仰起頭看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大哥,一個勁兒傻笑。
胡廣清拿出糖果給他,自從胡嫣兒開始做點心,胡家再不缺點心,但糖果是個稀罕物。胡廣清從府城買的糖果上還帶著好看的花紋,鐵牛吃得津津有味。
兄弟倆時隔數月見面,鐵牛對胡廣清在外的生活很是好奇,問這問那,胡廣清耐心解答,兩兄弟雖然許久不見,感情卻很深厚。
聊到興起,胡廣清忽然問:「近來家中有什麼新鮮事嗎?」
說是「新鮮事」,肯定是剛發生又不被多數人知曉的事。這是兄弟倆的暗號,鐵牛是胡廣清的小眼線,他對胡家發生的事了如指掌。
鐵牛想了想,道:「胡廣茂不是咱們老胡家的種。」
鐵牛撅起小嘴很是不滿,他和胡廣茂的恩怨由來已久,胡廣茂總仗著自己長得壯實來欺負他。
這件事小田氏都給胡廣清說了,還有呢?
「二伯寧可頭上長草也要帶著二伯母去城裡住。」
「頭上長草」是鐵牛偷偷聽老太太說的,他給記下了。
這件事胡廣清也知道,他可從來不知道自己精明的二伯會栽到女人身上。不過這種事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只要二伯自己不介意,別人也說不得什麼。
鐵牛一連說了幾件事都不是胡廣清想聽之說,索性直接問:
「娘有發生什麼事嗎?」
小田氏求的那個保證終究是讓胡廣清掛了心,他懷疑小田氏已經做了錯事,但以小田氏的性子,他又想不出她到底能做出什麼事。
可惜,鐵牛想了半天也沒有收穫。
胡廣清也只好先將此事放下,等小田氏主動和他說的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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