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男人那聲嘶力竭的慘叫,我誕生到這個世界。
一出生,就光芒耀眼,渾身散發著馥郁的花香,窗戶大開,院內盛開的淡粉櫻花呼啦一下隨風灌了進來,像仙女的柔荑輕撫我稚嫩通紅的臉蛋。
生我的男人被嚇得暈了過去,參與了一半生我工程的女人被嚇得目瞪口呆,而負責接生我的穩公(解釋:就是負責接生工作的男人)則被嚇得當場尿失禁。
男人和女人並沒有因我妖孽似的誕生而將我扔到荒郊野外,相反,男人和女人小心翼翼地呵護著我。女人姓風,所以我的全名便叫風緋櫻。
我是與眾不同的娃,因為我正是廣大小說中虛構的那樣——是靈魂穿越過來的。此次的穿越乃是我在前世行善積德才受老天的眷顧,所以才會讓我帶著前世的記憶重生一次。
這裡是鳳尾國,是個男產子,女為尊的奇怪國家,文明程度類似於我原來世界的唐朝。
兩年後,我已出落成一個粉雕玉琢的漂亮瓷娃娃,因著我前世近三十年的記憶,我不意會流露出知性成熟的表情,與眾家鼻涕眉毛一把抓的泥娃娃更是玩不到一起,我喜歡靜靜地坐在溪邊的石頭上看著游魚在清亮的溪水中自由自在地游耍。
也正因此,男人和女人,不,禮貌地說應該叫爹娘,經常會在背後唉聲嘆息,我的與眾不同他們是知道的,但他們很愛我,自然對流傳於鄉間的謠言感到擔憂。
是了,從我誕生那日起,坊間就已經攛掇起流言蜚語,大多是說我一身妖氣,滿臉凶兆,定然是個克父克母克兄克弟克姐克妹,但凡與我沾親帶故的都會克,各種克,克不能之克。
對此,我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四月時節,暖風拂面,鳥語花香。
這一日午後,我又來到小溪邊坐在石頭上,撐著小下巴朝水裡張望。
我穿著粉色荷葉邊的紗裙,梳了滿頭的辮子,頭上還帶著爹親手縫製的精巧玳瑁。我很美,我知道,因為打我身邊走過去的大大小小十來個泥猴推推搡搡,羞羞澀澀,連大氣都不敢出。
之前,我還覺得好笑,但現在我已經麻木,雖然我才兩歲。
「喂,你別推啊!」
「誰讓你擋在我前面!」
「我就擋著你了,怎麼地?」
「小心我揍你!」
「有種你就來呀!」
「……啊啊,大牛和二牛打起來了!」
……
如此這般,每天都會上演不下八遍,所以對此,我根本是連看都懶得看,雖然我曉得,那兩頭小泥牛是為我而決戰。
「啊,不好,爹來了,快跑!」一個泥猴大呼,剩下的泥猴立刻撒丫逃竄。
我瞅著被小魚兒撥動起圈圈漣漪的水面,粉粉的小嘴忍不住向上彎翹,唉,孩子真好,更或許,我不應該帶著前世的記憶來,正因為有了記憶,我才再也不能擁有孩童般天真的微笑。
我正想著,感到身邊站了個人,確切地說是剩下沒跑的泥猴。我抬起臻首,以著側仰45°的美人歪頭姿態睥睨著他:「你怎麼還不走?」
「……」
泥猴抿唇不說話,只是拿他那雙眼睛在死死瞅著我,而我這時才發現此泥猴不同於其他泥猴,他的眼睛又黑又亮,眉毛形若柳葉,聚而不散,小巧的鼻子高高挺立著,嘴唇很薄,呈現與我一樣的潤澤淡粉色,只是皮膚黝黑。
看他年紀應在五六歲左右,穿著打了兩三個補丁的粗布褲褂。
他無疑是個漂亮的男娃。
「你怎麼不回我話?」我蹙了蹙小眉頭,整張小臉更顯俏皮可愛。
「我……」男娃支支吾吾,小手扭絞著自己的粗布衣襟。
「你不說話,我要走嘍!」我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念頭。
「我…我…」男娃著急了,一雙黑曜石般璨亮的瞳眸直直瞅著我,那其中夾雜了幾分幽怨幾分靦腆以及幾分近乎哭泣的期待。
他在期待什麼?我歪著小腦袋不由地覺得好笑,水漾明眸彎成了兩個小月亮。
男娃見我笑,他也咧開嘴巴笑,露出一口與他黝黑膚色甚是不搭調的潔白貝齒,模樣看來傻傻的,但卻令人從骨子裡覺得可愛。
我見狀,立時便皺起小眉頭,兇巴巴地瞪著他。
幾乎是瞬間的,那男娃便因我的瞪視而害怕地扁扁嘴,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但又強自忍耐著不哭出來,模樣倔強又好笑。
我就這麼一會微笑,一會瞪眼,而那娃也隨著我表情的變換而變換著自己的表情。
我玩上癮了,站起小身體,走到他面前,身高不過才到他的下巴處,我伸出胖乎乎白嫩嫩的小手一把薅住他的衣領口,小腳尖奮力踮起,揚起小臉,嘟起粉唇吻上他的嘴角。
男娃本在我薅住他時嚇得僵住了身體,但在我親吻他時,他又不禁渾身一顫,豆大的眼淚就這麼撲簌簌地砸在了我粉嫩的臉頰上。
「為什麼哭呢?」我瞪大美眸,粉無辜地拉扯著他的衣袖搖來搖去。
男娃不回答,只是抽抽嗒嗒地哭。
我從袖內摸出爹為我準備的熏了花香,繡了彩蝶的漂亮絹帕,再次踮起腳尖,伸長小手臂替他擦拭眼淚,邊擦邊哄道:「乖,別哭了,哭丑了,就沒有姑娘敢娶你了!」
「那,你,你會娶我嗎?」男娃一邊抽噎著,一邊問,浸在淚水中的瞳眸愈發幽亮璀璨,讓人移不開眼。
我停下替他擦拭眼淚的動作,直直望進男娃那純淨得不含一絲雜質的聖潔眼神內,而後低斂下纖密的眼睫,嘆息一口氣:「我不能娶你,因為我是妖精,我若娶了你定會害死你,知道我會怎麼做嗎?我會一口一口吃掉你哦!但是,我不想那樣做,所以……」說完,我故作悲苦地皺縮起小臉,而後快步朝家中走去。
男娃愣在原地,怔怔地望著我的背影,不知把我的話聽懂了幾分,不過很肯定的,我達到了嚇唬和捉弄他的目的。若是此刻男娃追上我,那麼他就會發現,我正抖著小肩膀,笑得那叫一個花枝亂顫。
天可憐見,兩歲的我只是一時興起才逗弄了那個小男娃,然而,第二天,我的命運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我所居住的村落的首領帶著一幫人闖進了我家,首領的身旁站著她的夫君,她夫君的身後則藏著一個正眨著小鹿斑比般黑亮大眼的男娃,既害怕又期待地朝我望來。
娘和爹都很驚訝,不明所以地望著院子內的一干眾人,只有我在見到男娃的那一刻,心虛地朝向爹的身後躲去。
「我家兒子被你家女兒輕薄了去,沒法再嫁人了,你們說該怎麼辦吧?」首領嚴厲地瞪著爹娘說道。
爹娘面面相覷,而後將我揪到眾人面前,同樣嚴厲地問道:「風緋櫻,你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爹娘向來是淳樸厚道之人,你今日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家法伺候!」
我抽了抽嘴角,知道今日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過了,於是便紅著小臉,扭捏著小身體,糾結著小手,奶聲奶氣道:「我看那個哥哥長得可愛,就親了他一下……」
我一語既出,眾人譁然,而那男娃更是羞澀了一張小黑臉。
我氣得咬牙,暗暗在心裡罵道,可惡的早熟死小孩,只不過親了你一下就帶領你全家來興師問罪,我去!
我自認自己是粉清白,粉純真的,但是在眾人的眼裡,我卻是個做了有傷風化之事的地地道道的小色女。
爹娘為了給眾人一個說法,便將我和小男娃的親事當場定下。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美眸,剛想出口反駁,卻見又有六個年齡大小不一,個頭高矮不一的男娃衝進來,一起衝著大人們喊:「櫻櫻也親了我,櫻櫻也親了我……」說完之後,個個都熱情地瞅著我。
見狀,我是完全徹底地怒了,丫一幫趁人之危,趁火打劫的小土匪,老娘啥時候親你們了,啊?啊?啊?
眾人沒容我反駁,全都虎視眈眈地瞄著我那對淳樸厚道的爹娘,眼神赤裸裸地威逼。爹娘傻了眼,手一抖,嘴一哆嗦,當場再次定下了我與其他六個人的親事。
我氣瘋了,小身體顫抖得厲害,但氣歸氣,只有兩歲的我卻不曉得怎麼辦才好。
這時,一個一歲大的漂亮小男娃蹣跚著向我走來,嘴裡咿咿呀呀地衝著我叫「蝶蝶(姐姐的發音)」,卻不料腳下一個踉蹌,小身體就這麼朝我撲了過來,我本著愛護弱小的良好美德心,毫不猶豫地伸出小手臂去接住小男娃,而這時,悲劇發生了,小男娃留著口水的嘴巴親上了我的唇……
於是爹娘不得已又一次將我和那個一歲的小男娃的親事也定下。
眾人滿意了,而我卻精神錯亂了,天殺的,之前不都謠傳我是妖孽嗎?不都說我克父克母克兄克弟克姐克妹嗎?那現下又為毛非要我與他們的兒子成親?為毛啊為毛?
沒人回答我,爹娘只是愛莫能助地瞅著我,說了一句讓我頓時生出想要弒父殺母的罪惡念頭——
他們說:「櫻櫻啊,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就不要再糾結了,趕緊想想何時把你那八個夫君娶過門吧!」
我:「……」死不足惜,死不足惜啊!
這便是我風緋櫻穿越人生的開端,至於過程及結果,無需我多說,後世將我傳奇的一生總結如下:女娃兩歲,親親遭罪,夫君八個,羈絆糾葛,如痴如醉!
------題外話------
親們好!竹子閒來無事時寫了篇小故事,發上來,希望能搏親們一笑~
五一快樂~耐你們的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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