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笑天悄悄出了賭坊後門,登上一輛停在路邊的普通馬車,往秦淮河邊駛去。筆神閣 bishenge.com他行事必須小心低調,實在是金陵城中敵人太多,還有更多的人想殺了他一舉成名。即使在魔教內部,那些在赤閻、成鷹、戰鋒身上投注的人,就絕不希望看到他崛起,恨不得他折戟沉沙。
秦淮河流經金陵城,曲折蜿蜒,兩岸景色宜人,尤其以東水關至定淮橋這一段最為繁華熱鬧。河面上花船穿梭,歌姬如雲,岸上青樓林立,酒坊爭雄,乃是尋花問柳的好去處。為了爭奪秦淮名妓的歡心,金陵城的權貴富豪花錢如流水,經常鬧出些風流韻事。
馬車繞過鬧市區,穿過仙鶴橋,在柳葉巷附近的一條無名小巷外停下。四周皆是古舊的民居,青磚灰瓦,苔蘚深深,甚是安靜。馬車一停下,久候多時的駱飈迎了上來,笑道:「公子,大伙兒都齊了,快請!」
進入小巷十餘步,只見牆上開有一間小小的門戶,門板上的油漆脫落了大半,門檻中間光滑凹陷,平平常常毫不顯眼,門楣上掛著「何家小菜」四字招牌。步入門中,迎面看到大小數十盆綠色花草,如文竹、吊蘭、君子蘭、龍鬚、小榕樹、茶花、海棠等等,皆用造型別致的陶瓷盆栽培,或懸吊空中,或鑲嵌牆上,或錯落擺放地面,每一盆植物都精心修剪養護,令人耳目一新。
胡笑天忍不住贊道:「眼中滿庭春意,胸口暑氣盡消,主人家好巧妙的心思啊!」
駱飈心中暗喜,笑道:「這何老闆原是秦淮大家,閱遍繁華,覽盡風月,厭倦了烈火烹油的生活,自己贖身後隱居於此,開了一間私房菜館打時間。她家的菜餚精緻、新鮮,有口皆碑,深得一幫饕餮欣賞。最重要的是何老闆口風很緊,絕不會向外泄露有關客人的信息。」
胡笑天擺手道:「我可不管。若是走漏了風聲,連累到人家的生意,你要設法擺平。」
駱飈正色道:「公子放心,我心裡有數。」
穿過狹小的天井,經過茶室、琴室和客廳,又穿過天井廚房,才來到用於待客的後院。
後院種了一棵梨樹,枝葉繁茂,樹枝遒勁。樹下用湘妃竹搭建了一間專門待客用的廂房,清風流動,令人心曠神。房間內的地面鋪以木板,桌椅皆老藤精心製成,推開窗戶,又可看到一牆之隔的秦淮河,真是一個品茶聚會的好去處。蘇浩然、盤靈兒、安秋白、南宮仇、宋謙已然在座,紛紛起身行禮。這幾位算是胡笑天眼下最核心的部屬,得私底下籠絡一番。
盤靈兒嘟起小嘴道:「胡大哥,你去了哪裡?不是說讓人家做護衛嗎?難道你偷會佳人,人多了不方便?」
胡笑天偷抹了一把虛汗,道:「靈兒,有些場合不適合你去。」
盤靈兒哼了一聲,有點悶悶不樂。
駱飈忙打圓場道:「公子,請坐上位!大伙兒都餓了不是?何老闆,開席了!」
「來了!」隨著一聲溫柔悅耳的聲音響起,香風吹送,一位身著淡紫色繡花長裙的美女快步而出。她皮膚白皙,身材苗條,面容姣好,塗了淡淡的妝容,氣質恬靜出塵,若非她挽起衣袖,手上端著雪裡紅,鹽水花生,醋拌木耳,小蔥豆腐幾樣小菜,誰都會以為她是來彈琴唱詞的。這美廚娘語聲輕柔,待客親切,令眾人如沐春風。
宋謙打趣道:「難怪駱飈你推薦這裡待客,何老闆秀色可餐,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駱飈擠擠眼道:「宋叔你若有意,我可以牽線搭橋哦。」
宋謙笑罵道:「少胡鬧!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都多,可不想欠下一筆情債,餘生難安。」
少頃,酒菜上齊,葷素搭配,恰好鋪滿桌面。菜是以長江太湖的新鮮魚蝦為主,酒是店家自釀的青梅果酒,清爽可口,味道上佳。
胡笑天舉杯道:「大伙兒自天南地北同聚金陵,緣分難得。虎牙、翼龍兩衛,將是我今後的左膀右臂,望諸君為了神教大業攜手同心,風雨與共!幹了!」
眾人齊聲道:「當以公子馬首是瞻!干!」
當下連干三杯,胡笑天舉筷夾了一口太湖銀魚,問駱飈道:「我讓你去查探的事情有眉目了嗎?」莫愁湖論劍結束後,他險遭人伏擊,一直對此難以釋懷,想要弄清楚誰是幕後主使。
駱飈道:「回稟公子,那家府邸應是駙馬都尉梅殷的私宅,其為汝南侯梅思祖從子,尚寧國公主。」
駙馬爺?胡笑天眉心微皺,如此人物高高在上,往來的皆是皇親國戚,為何偏要為難自己?雙方素無交集,更無恩怨。難道這駙馬爺在姬浩明身上下了重金賭注,輸到惱羞成怒的地步?
駱飈又道:「梅駙馬深得當今天子寵信,經常出入皇宮,亦跟太子朱標關係親密。」
胡笑天心念電閃,莫非是太子朱標授意他出手?不,不對!太子眼下身體欠佳,深隱宮中調養治病,哪有心思在意他一個魔教弟子的死活。如果不是太子指使,那又會是誰呢?緩緩道:「你設法查一查梅府上有無特異之處?比如說有無供奉佛道神像,有無江湖豪傑出入,明白嗎?」
駱飈道:「公子懷疑梅駙馬另有根腳?」
胡笑天道:「事出必有因。他絕不會無緣無故的派人對付我。」
盤靈兒插言道:「要不要我偷偷給他們下點毒,略加警告?」
胡笑天道:「萬一把公主毒倒了,看你怎麼收場!」
盤靈兒吐吐舌,嘟噥道:「人家只是想幫忙嘛。」
安秋白好奇地問道:「盤姑娘擅長毒術?」
盤靈兒傲然道:「我爹爹是百毒教教主,你說呢?」
安秋白手一抖,這小姑奶奶今後可不能得罪啊!
宋謙笑道:「盤姑娘不僅毒術本領出神入化,御獸之術也極為了得。她派出的靈狐暗中跟蹤目標,堪稱神不知鬼不覺,已順利發現了敵人的藏身之所。」說著取出一張手繪的地圖打開,圖上粗略標註了街巷名稱及河道走向,有一座民宅已用硃砂圈注,又道:「公子請看,他們如今藏身於此。我打聽過,這是一座西域富商的豪宅,跟當今權貴關係不大。」
駱飈忍不住道:「公子,翼龍衛成立以來寸功未立,駱謀願率人踏破此地,盡殲強敵!」
安秋白不甘落後,亦抱拳道:「請公子下令,安某及眾兄弟願衝鋒打頭陣!」
胡笑天點點頭,道:「好,正是要用到你們這把尖刀的時候!實話告訴你們,對方亦是神教弟子,但他們數日前出手欲置我於死地,就變成我的敵人了!我打算明晚將其一網打盡,具體事宜將由宋叔統一部署。希望在座各位嚴守機密,不得泄漏風聲,以免打草驚蛇,反遭對方算計。聽清楚了嗎?」
眾人凜然應道:「是!」魔教教主之爭歷來殘酷,各為其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眾人既然和胡笑天同在一條船上,攻殺其他派系的弟子理所應當,誰也不會有半分異議。
就在眾人大略商議明晚行動的當口,忽聽遠處響起一陣呼喝打鬥聲,在這空曠安靜的河段格外清晰。眾人停箸細聽,似有多人在呼喊:「妖女受死!」「各位同道,捉住白雲妖女!」「殺了李玄兒!」胡笑天心情激盪,啪的一拍桌子,霍然立起。
距離何家菜館數百丈外,白衣翩翩的李玄兒如仙鶴起落,正踏著河邊延綿的屋脊飛速急掠,身法發揮至極致。但是追兵鍥而不捨,大呼小叫唯恐天下不知,起初僅有五六人,迅速增至二十餘人,都是名門正派的弟子,人人都想搶到斬殺妖女的功績,一躍成名。雙方一追一逃,鬧出的動靜可不小,不時有好事者躍上高處眺望。
嗖嗖!忽聽暗器破空,多縷寒風急速射到。
李玄兒身形被迫忽左忽右地不停變向,暗器擦身而過,叮叮噹噹射在瓦面。就這麼稍微一耽擱,追兵將距離拉近,沖在最前面的幾名劍客不約而同地振腕發劍,凌厲的劍氣劈斬過去。
李玄兒暗叫苦也,自己可沒有三頭六臂的神通,如何能在逃命的同時抵擋敵劍和暗器襲擊?一旦她停下腳步,必將陷入重重包圍,插翅難飛,最終落得黯然隕落的下場。只見她足下不停,險之又險地避開劍氣,寒芒閃處,後肩鮮血飆射,已然被一柄飛刀射中。
一眾追兵精神大振,歡喜地叫道:「妖女受傷了!」「趁她傷,要她命!」
就在這時,黑影連閃,斜側里躍出數條蒙面大漢,一聲不吭地或出掌或揮拳,隔空擊向眾人的後背。勁風洶湧如潮,蘊藏著龐大雄渾的勁力,非同小可。眾追兵猝不及防,失聲大叫道:「不好,妖女狡猾,竟暗藏同夥!」不得不沉足凝身,紛紛振臂出掌,化解這突然的襲擊。與此同時,又一位蒙面女子在對側悄然浮現,乘人不備,將數顆雞蛋大小的彈丸擲到瓦面上。彈丸裂開,內部噴出白色的煙氣,迅速隨風擴散,聞者無不涕淚交加。
追兵陡然間陷入混亂,李玄兒又驚又喜,正奇怪哪來的神兵天降,忽見前頭凌空落下一人,身材雄偉,霸氣隱現,目光中柔情似水。
「冤家!」李玄兒芳心顫動,身如乳燕歸巢般投了過去。
剎時間清風卷過,人影飄渺,男女隱沒在古城間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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