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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嬈不管走到哪,都會花一點時間記清楚這裡的方位。
白烏鴉的這座海底大本營太大,也太過複雜,稍微不注意就會迷失方向,所幸除了不能離開此地外,某人並沒有限制她的自由。
她來這裡已經多久了?
沒有時鐘,沒有太陽,她只能靠感覺,還有一日三餐來計算時間。
一個星期,還是兩個星期?
有時候醒來,她總覺得時間可能與她預計得有很大的出路。她也正努力地想搞清楚這片海底到底在世界的哪一個區,還有夜辰,他一定很擔心她,夜家也肯定在到處尋找她。
這麼久了還沒找到她,怕是這裡是一處很隱秘的海域,她搜索著腦子裡的地理知識,但一無所獲,她恨自己當初怎麼就沒好好學習海洋學呢,那麼多魚在外頭遊動,一般深海的魚類都有自己的作息海域,只要能認出它們是何種魚,不定就能判斷這裡是在世界的北半球,還是南半球。
可惜,她對魚的認識太匱乏,覺得這些魚看上去都差不多。
「魚啊魚,你就不能主動告訴我你是哪個科目的嗎?」望著玻璃牆外遊動的一條長相醜陋的大魚,她自言自語道著,「要是真有美人魚就好了,至少能聽得懂人話,也會人話。」
「你什麼時候開始研究魚了……」
這個聲音……
聽到後,她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回來了,就在她身後。
她扶玻璃牆的手慢慢攥緊,然後回頭,鐫刻在記憶里的那張摯愛之人的臉總能讓她有片刻的呆滯,但是她告訴自己,不要被騙了,他不可能活著,還活那麼久。
眼前的男人不是他。
如果是,夜辰算什麼?
她堅信自己不會愛錯人。
面對他,她需要的是強大的定力,不能被他蠱惑……
她閉上眼,重複這句話,然後張開,清亮一片。
「你……回來了?」
她在那棟別墅醒來後,當她發現裡頭的一景一物與記憶中的家一模一樣時,她憤怒了,咆哮著要見他,他的人卻告訴她,他外出辦事去了。
知道他不在,她反而鬆了氣,沒有再歇斯底里,該吃就吃,該睡就睡,也沒忘記要偵查這裡的一切。
現在他回來了,她突然很想知道他去辦什麼事了,會不會和夜辰有關。
這裡所有人的都是他的忠僕,她就是卯足了勁兒,也沒法撬開這些人的嘴。
兩人之間還離了些距離,他顯然不喜歡離得那麼遠,長腿邁了過去。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
他不滿道:「悠……」
她仰起頭,用冷硬地聲音回道:「我不叫悠,我是夜妖嬈。」
慕容悠在千年前就死了,早就死了,不存在了,她現在是夜妖嬈,夜辰的妻子。
「好,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這麼稱呼。」
他再次企圖靠近她,但她仍是後退,兩人之間的距離沒有改變,像有一條巨大的溝壑橫在他們中間。
他不再靠近,怕她退無可退的時候就會轉頭跑開。
「你在怕我……?」他揚起了眉毛。
她知曉這個習慣,『他』表達不悅的時候,也會如此。
不不不,她開始警告自己,不要將他和『他』聯繫在一起,他們不是同一個人。
不是!
但她必須承認,她的確害怕他,不過這種害怕不是恐懼,是他這個人存在得太突兀,她怕的是他為什麼會長這個模樣,為什麼與他一模一樣,聲音,習慣,動作,還有對他的熟知。
怎麼會有一個人會將另一個人模仿得如此之像。夜深人靜時,她也會想他的真實身份是誰?儘管她猜不透他,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很熟悉狄克,熟悉到可以將他扮演得惟妙惟肖。
她仰起頭,直視他的眼睛,面無表情道:「原來你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沒錯,我怕你!所以別靠近我!」身後已經沒路可以退了,再退就是牆壁,而她不想在面對他時倉皇而逃。
「為什麼怕我,你該知道我不會傷害你。」
她哼笑:「不想傷害我?那麼是誰的人在尉遲府企圖殺我,孫芷晴和顧子汐這兩個女人,你不會不認識吧?」
當她知道莊流裳成了白烏鴉的紫靈後,那些個解不開的謎團就有了答案。
那天如果不是莊流裳暗中使壞,那兩個女人怎麼會瘋魔成那樣。
「她們是誰?我不認識。」
「裝得可真像!你以為能騙得了我嗎?」
「悠……不,妖嬈,我沒有騙你,我真的不知道你在什麼?」他此刻心裡很鬱悶,她在抗拒他,該死的抗拒,在他面前的她就像只刺蝟,張開了所有的刺。
「好,我就算你不知道那兩個女人是誰,那麼莊流裳呢,哦,不,應該叫紫靈了,這個人你總認識吧?她可是親過,紫靈這名字還是你賜予的。」
「紫靈?」他蹙眉,想了許久才想起這個人,「她的確是我的人。」
「哈!那不就對了嗎,尉遲府的事就是她搞得鬼。」
「不,你一定弄錯了,我從來沒要她殺你,會讓她加入白烏鴉,是因為她幫我找到了你。你不知道……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沉睡,很多事都交給了……」他眼眸突然一暗,沒再繼續下去。
「怎麼不下去了?如果不是你指使的,她怎麼會想除掉我?她不是你的人嗎?不應該聽你的命令行事嗎?」
「不,悠,你聽我解釋,我沒有……」他下意識地又邁出了腿,他只想離她近些。
「我警告你,別再靠近我。」她的背已經貼到了牆上,避無可避時,她的手摸向了,抽出了一把餐刀,她身邊沒什麼武器,吃飯的時候就偷偷摸了把餐刀藏起來。
森冷的光芒閃進了他眼裡,他沒有退,直接將脖子送了過去,「來,我讓你刺!」
她拿著餐刀,好幾次想抹他的脖子,但他這張臉讓她下不去手,就算她拼了命的告訴自己他不是狄克也沒用,她無奈地鬆了手,「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認為我想做什麼?我是你丈夫!」他吼叫了出來。
聽到這句話,她不能忍,回吼道:「你不是!你不是他!因為他不會這麼對我,也從來不會強迫我!而你……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很確定你認識我和狄克,而且還很熟……熟到你知道我們的一切。」
他僵了一下,隨後衝動地逼近她,手掌狠狠地捶在她耳旁的牆上,憤怒讓他的表情有些猙獰,他咆哮道:「我是狄克,是你不願承認我,因為你……愛上了別人!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忘記我!悠,如果你真的不相信是我,那麼現在就可以殺了我,我不會反抗。」
「你以為我不敢嗎?」她重新握緊刀。
他近在咫尺,近得兩人的呼吸都融合了在了一起,她嗅到了留蘭香的香氣,是牙膏,他最喜歡用的就是留蘭香味道的牙膏,她恨極了,他真是模仿得太像了。
她抖著手,咬了牙,餐刀的刀刃作勢就要划過去,可是下一秒,她對上了他飽含哀傷的藍色眼眸。
她沒法對著這雙眼傷害他,她做不到,就算過了千年,她也沒法忘記這雙眼眸里的哀傷代表的是什麼。
十六年……
她記得的,在那分離的十六年裡,他的眼睛就從沒喜悅過,就像現在這樣,哀傷滿溢。
哐啷一聲,她鬆了手,任由餐刀落到地上。
她不是心軟,她只是下不去手。
「悠,你捨不得的,對嗎?」他眼裡閃出了一絲竊喜,捧起了她的臉,「我知道你不會忘了我的。我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回到你身邊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我們……」他俯首,撫上她潤澤的唇瓣,「我愛你,從前,現在,未來,永遠都不會改變……」
她明明想逃開,雙腿卻像被定住了,無法挪動一步,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曾經有過的無數次親昵在腦海里翻飛,每一個樣子的他,她都記得。
這種時候,前世的記憶對她而言就是一道枷鎖。
突然,夜辰的臉竄進了她的腦海,清晰無比。
她一駭,作出了反應,想要狠狠地推開他,他紋絲不動,緊緊箍著她的腰,在他快要觸及到她的時候,她冷漠地將臉扭到一邊。
「滾開,如果你想要女人的,白烏鴉組織里有的是女人,你大可以去找她們……如果你沒忘記我是個孕婦的話。」
這話如同當頭棒喝,他像被一盆冰冷的水從頭頂澆灌而下,冷冽的氣息不自禁地從他身體裡散發出來。
他鬆開了鉗制她的手,藍色的眸像是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沒有一絲熱氣。
「尉遲夜辰,對嗎?」
她一驚,覺察到了他眼裡的殺意,「不准你動他!」
「你越是不要我動他,我越是想殺他。因為他占據了你的心!」
「那我現在就殺了你!」
這一次她沒有再猶豫,直接出了左手,想刺穿他的心臟,但手指尖在離他的胸膛還有不到一寸距離的時候,她的腿突然一軟,摔了下去。
他抱住了她,將她摟進了懷裡。
她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怎麼會!?
她連掙扎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你對我做了什麼!?」她的身體明明已經恢復了。
他溫柔地親吻上她的發心,「我只是不想你離開……所以,動了點手腳,夜家的鳳炁也不是沒有弱點的。」
她驚駭,整張臉都白了。
「不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我都活了下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悠,你乖乖的,我辦完事再回來陪你。來人!」
妖嬈虛軟地被兩個機器人侍者扶住,她沒法反抗,身毫無力氣,但比這更驚恐的是她意識到他里的辦事指的是什麼。
「我不准你傷害他,聽到沒有!」
此刻,她驚恐到了極點,恨自己剛才為什麼要心軟,她應該殺了他的。
「帶她回去,好好照顧,從今天開始不許出別墅一步。」
「是!」
「放開我,我不要回去!你……你給我站住!」
他沒有回頭。
她嘶聲竭力地呼喊:「不要!不要傷害他,夜辰……夜辰!」
**
鳳淵,祠堂。
夜辰對著供奉在佛塔里的的畫像已經看了一天一夜了,他看了多久,心漪和二長老就陪了多久。
心漪耐不住困頓,捲縮在佛塔門椅子上雞啄米似的點著頭,二長老倒還很精神,就是茶喝得有點多,肚子有點漲。
「子,怎麼樣?你想到什麼了沒有?這都快中午了……」
站在畫像前的夜辰,此刻藍色的眸子極為閃亮,畫像里的人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瞳上。
與那次晚上看到的時候差不多,起初腦內有許許多多的畫面閃過,可最後他還是想不起什麼,只清楚一點,比起晚上的某人,他沒幹什麼太缺德的事。
他並不是不相信妖嬈的話,而是很想知道過去到底發生過什麼,還有那兩人男人到底是誰。
是他嗎?
「子,你要是實在想不起什麼就放棄吧,你這麼幹杵著就是到天荒地老也沒用。」
「二長老,你曾經過,夜家的這位初代宗主有過兩個男人?」
「嗯!你可不許我家宗主水性楊花啊,那是人見人愛,受歡迎。」
「我不會。我只是想知道,您是否知曉這兩個男人的身份?你曾過他們倆是兄弟,同父異母的兄弟。」
「對,但有關他們的詳細信息實則記載得不多,所以我也只知道一點點,就是我上次的那些。我夜家啊對於外人向來不會浪費墨水,不過我記得宗主的丈夫是藍眼褐發,是貴族。情夫……灰眸銀髮。母親地位比較低,是個妓女來著,對了,到模樣,恰巧就是你的一半。你看你……一隻眼睛是藍色的,一隻眼睛是灰色的,頭髮也是銀色和褐色交雜。」
「二長老曾經懷疑我就是其中的一位對嗎?」
她點了點頭,「對,你一定會覺得很天方夜譚吧……這都什麼年代還相信那等東西。」
「不!其實……」夜辰將妖嬈過的那些有關前世的事告訴了二長老。
聽聞,二長老一臉驚喜,接著便是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會一門心思的要你,原來她記起以前的事了,這真是……」
未完,她便激動地在畫像前跪了下去,虔誠無比地三叩九拜。
「我夜家……我夜家總算能補償對您的過錯了……」她扭頭看向夜辰,頓時有點複雜。
如果現任宗主就是初代宗主的轉世,那這子不就等於也是夜家的祖宗了嗎?
「子……呸呸……」她怎麼可以稱呼祖宗叫子,連忙改道:「若真想你的那樣,宗主想起了以前的事,還非要嫁你,那就錯不了了,你就是他們兩人中的之一,不過你這模樣……」她總覺得還有更離譜的秘密在裡頭。
「二長老,您猜想得沒錯,我身體還住著另一個人……」
儘管二長老已經想到了,但親自從他嘴裡出來,仍是驚窒了一會兒。
真二合為一了!
她又扭頭看向了畫像,拜得更勤快了。
「宗主啊宗主,這回連老天爺都幫您了。」
夜辰卻沒什麼實感,為什麼他就是想不起來呢?看到的那些畫面,也像是別人的事,而非自己經歷的。
**
寒熙在祠堂外頭等了許久,見夜辰終於出來了,忙不迭跑上前去。
「要走了?」
「嗯!」
「你夢裡的那兩個搶你老婆的男人有答案了?」寒熙瞥向跟在後頭二長老,覺得很奇怪,進去的時候她可不是這樣的,現在眼睛都笑成一條線了。
「大概吧。」
「什麼叫大概啊,這位二長老沒給你解惑嗎?」
「我只是問些事情。」
「問了什麼?」
「了你也不信。」
「你啊,不定我就信了。」
「算了!」夜辰還是不打算太多,有些事知道的人太多未必好。
二長老親自將他送到了鳳淵的門,正要上船時,大長老怒氣沖沖地跑了過來。
「那子呢,走了嗎?竟然瞞著我又來了,我一定好好罵罵他。」
二長老一聽,斂去了笑容,扭頭就朝他吼,「不許對他大呼叫的……」
大長老被罵得一臉懵,抹了一把二長老噴過來的水,「老二,你這是……」
「閉嘴!」她凶完,回頭對著夜辰笑得和藹,變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道,「你先走吧,他由我來對付。我可不許他沒大沒的。」
沒大沒的?
是他嗎?
大長老瞪圓了眼珠子,這特麼是怎麼了!?
------題外話------
曬得特麼像非洲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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