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雲有意識的那一剎那,只覺著四肢百骸無力。
周遭寂靜,她不知道是自己聽不見了,還是本就安靜。
她努力地睜開眼皮,滿目黑暗。
適應了好一會兒,她才能分辨出,不是她看不見了,是深夜無月。
也不是她聽不見了,是房中安靜。
她試著動了動手。
只一動,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醒了?感覺如何?身體有何處不適嗎?」
段景曜?
她不是在均州嗎?她這是在汴京?
「我」楚昭雲想起身,結果一抬頭,心口便有些疼。
「莫急,你受傷了,先別動。」
楚昭雲依言放鬆了身體,緩了一會兒,才問道:「我這是在何處?」
「在金大人府上。你先閉上眼,我掌燈,別刺著眼。」
「嗯。」
段景曜起身掌了燈,楚昭雲慢慢睜開眼,滿目都是柔和的燭光。
「我在均州?」
一想到興許是她中箭的消息傳回了汴京,段景曜才來的,楚昭雲便不由自主猜測著,自己興許已經昏迷多日了。
楚昭雲擔憂:「我昏迷了幾日了?杜家滅門的案子破了嗎?」
「昏迷了幾個時辰,白日裡你中箭,眼下是寅時一刻。」
「幾個時辰」楚昭雲慶幸。
幾個時辰,也不算是耽誤了查案。
那刺客也跑不了多遠。
刺客,應當就是那兇手
楚昭雲暗自想著。
她的任何神色變化都落在了段景曜眼裡。
見她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段景曜立即明白了她在想什麼
。
他認真地看著楚昭雲的眼睛,半是安撫半是威脅:「眼下能醒來,是你身子底康健。那箭離著心臟只偏了些許,如此重傷,至少要修養月余才能下榻。否則,以後就算你想如往常那般查案,也是有心無力。」
楚昭雲聽了前半句,還想說什麼,可聽了後半句,她也有些後怕。
傷了心口不是小事,她也怕以後跑跳兩步就喘。
不過她仔細想了一番,此番說辭極有可能是段景曜哄騙她。
還是明日問問大夫再議!
想罷,她後知後覺疑惑,她才昏迷了幾個時辰,段景曜哪能這般快得了信又跑來均州。
「你怎在均州?」
「去梓州的路上,知曉你在均州,想著過來同你告別。」
「真是巧啊呵」
楚昭雲乾巴巴地笑了兩聲。
誰料想只是笑一笑也心口疼。
她倒吸一口氣:「嘶」
「疼了?」
段景曜擔憂地看著楚昭雲。
見她滿頭虛汗,段景曜急道:「快躺好,別動。」
「疼看來是失血過多,我竟全身無力。」
「不只是失血過多,你還中了毒。」
「賊子狡詐!」楚昭雲只能生氣地瞪了瞪眼,除了嘴皮子能動,她哪也不敢動。
「是」段景曜頓了頓,還是決定等抓到了兇手再同她說,省的她多思多慮,「先別想那麼多了,好好休息。」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段景曜無奈苦笑:「哪就是瞞著你了?只是想讓你多歇息,
緩緩再告訴你。」
「何事?」
「刺殺你的,並非是杜家一案的兇手,是溫令雅。」
楚昭雲恍悟:「難怪要在弓箭上抹毒,實在是陰險惡毒!」
就在這時,二人聽見門外傳來「布穀布穀」的聲音。
楚昭雲不以為意,以為是鳥兒在叫。
段景曜道:「是余富回來了,我去去就回。」
「別!」楚昭雲剛出聲,就被段景曜按住了肩膀,她的確是有些按捺不住,「是不是抓到刺客了?讓他進來,我要聽。」
「好。」段景曜稍稍提高了聲音,「余富,直接進來吧。」
聞言,門外的人輕輕推開了門。
先是探了探腦袋,低聲問道:「楚大人醒了?」
看見段景曜點了點頭,余富才放心地邁了進來。
楚昭雲動彈不得,只得側著頭看著余富:「抓到刺客了?」
「是,金大人事發後就命人嚴守城門,大人命咱們從銀莊開始搜查,挨家挨戶的盤問,一炷香前,還真把他從一處地窖里找了出來!汴京口音,拿著弓箭!」
段景曜問:「審了嗎?」
「審了,用了手段,他招的乾乾淨淨。是皇貴妃身邊的宮女給了他金子和毒藥,讓他來均州取楚大人的命,他昨日就到均州了,一直暗中跟著楚大人,今日才找到時機下手。他下黑手後往城外跑,沒逃出去,他就找了個荒棄的宅院,躲了起來。」
楚昭雲冷聲道:「看來溫令雅是向韓敬打聽明白了她失寵不是因為皇
後,這是記恨上我了。」
段景曜的聲音,更冷酷:「殺了她,做得乾淨點。」
「是。」余富領命。
他心想,三皇子韓敬在皇子府而非宮中,無聲無息殺一個失寵的嬪妃,簡單。
只是他剛要轉身離去,就聽見楚昭雲焦急的聲音。
「慢!不可!」
段景曜解釋著:「她三番兩次害你,眼下更要是取你性命,溫令雅此人留不得。」
「我知曉,她害我躺在這裡查不了案子,我也記恨她。可是你忘了嗎?要想查清楚韓敬的她很重要,她得活著,總不能到時候死無對證!」
段景曜眉頭輕蹙,不得不承認楚昭雲說得對。
他一時怒火攻心,只想讓溫令雅死。
全然已經忘了韓敬的身世一事。
但溫令雅傷楚昭雲至此,絕不能輕饒。
上一次,他同盛仁帝告狀,敲打溫令雅。
事實證明這般手段,軟了。
「余富。」
「屬下在。」
「把刺客帶回汴京,帶進溫令雅的寢宮,扒光了,殺了,夜裡扔在她的床榻上。」
「」
「做不到?」
「能,屬下能做到。」
「即刻啟程。」
「是。」
余富一邊往外走,一邊算計著如何行事。
要他料理了刺客,本沒什麼難度。
只不過就是一想到要扒光刺客,他就覺著這是他今年辦過的最噁心的案子。
皇貴妃娘娘也真是自食惡果,好端端的,招惹段大人和楚大人作甚!
真真是髒了他的手啊
不僅餘富在想像著那情景,楚
昭雲也在想。
她默了默,隨後開口道:「這般,會不會直接把溫令雅嚇傻了?」
「若她真有混淆皇室血脈的膽子,定不會嚇傻。若她沒有那膽子,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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