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元祐在雲州生意不少,珍寶閣只是其中最大的店鋪。讀書都 m.dushudu.com
事實上作為外來商賈,他在很多地方都有買賣,根基之地青州的生意規模,比鄆州這裡還大很多。
故而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錢元祐都是上層人物,缺的只是官身而已。
因為家財豐厚,交遊廣闊,麾下修行者不少,本身也是元神境的高手,時不時要與人進行利益爭鬥,所以錢元祐很清楚青衣刀客是一群什麼存在。
他更加清楚,「青衣人除惡刀,世間無義我來昭」這句話,有著怎樣的份量。
平民百姓或許不知道這句話代表的兇險,他們談論這句話的時候,更多只是在茶餘飯後講一個傳說。
但只要是稍有身份地位的富人、大戶、豪強、江湖勢力,每每聽到這十二個字,都會不由自主心神凜然。
如果這些權貴大戶本身還頗有惡行,那聽到這句話就會像是聽到了索命鬼,可能在半夜的時候驚醒。
這六七年來,在大齊的江湖上,到處都有青衣刀客的傳說,在普通人眼中,他們是鋤強扶弱、懲惡揚善的俠客,而對錢元祐這些富貴之人而言,他們就是懸在頭頂的利劍,稍有不慎,就可能身首異處——這樣的例子實在是太多了。
小到惡霸鄉紳,大到一方豪強,只要是見到了一副畫著青銅匕首的畫,多則三五日,少則一炷香的時間內,必然身死道隕。
無論對方是御氣境還是元神境,都會在悄無聲息間人頭搬家,而事後即便是刺史府大力追查,也根本發現不了什麼痕跡。
就連官府的官吏,若是惡事做得多了,也會死得莫名其妙,差別僅在於現場有沒有留下青銅匕首的畫卷。
所以即便是封疆大吏的刺史大人本身,也絕對不敢無視青衣刀客。
僅僅是在齊魯之地,六七年以來,被青衣刀客手刃的大小修行者,就超過了千人,而被他們處理的惡霸悍匪,更是多不勝數。
而若是把錢元祐聽說的,發生在整個皇朝,中原、關中、蜀中、漢中、江淮、江南的青衣刀客除惡戰績都統計起來,那絕對是一個看了能夠讓人頭皮發麻,連飯都吃不下去的恐怖數字。
當然,青衣刀客並沒有太多針對五品以上官吏的行動。
否則的話,無論陳景河還是鄆州刺史,眼下都不會有半點兒瀆職的行為,換句話說,青衣刀客要是隨便斬殺皇朝五品以上官員,那也早就沒了立足之地。
像陳景河跟鄆州刺史這種高官,因為身後就是整個皇朝,或許只是忌憚青衣刀客,並沒有害怕得不敢貪贓枉法,只是不敢草菅人命,但對錢元祐來說,他就不得不時時刻刻小心謹慎。
雖然錢元祐是齊魯大地有名的富商,買賣做到了中原,麾下御氣境修行者過百,元神境超過十人,但在青衣刀客的無形威脅下,平日裡都不敢有謀財害命、拖欠夥計工人工錢的事。
是以他雖然跟官府權錢往來很多,稱得上沆瀣一氣,但那都是經商之人必須要做的事,好似青衣刀客對此也不在意,又或者是管不過來,這些年錢元祐過得倒也順暢,沒有接到過青衣刀客的催命警示。
在去年開春之際,錢元祐聽說青衣刀客因為行為太過招搖,已經引發朝廷忌憚,各地的防禦使都接到了追查青衣刀客、圍剿青衣刀客的詔令,而且要求各地官府協同,派遣捕快四處探查。
當時,朝廷是將這件事作為皇朝大政來做。
從初春到初秋,包括齊魯的防禦使在內,各地新軍配合著捕快,到處大規模搜查青衣刀客。
不過後者行蹤隱秘,實在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所以半年時間過去,朝廷也沒抓到幾個人。
倒是一些跟各地官吏、防禦使有過節的地方權貴、豪強、富人,被官府趁機栽贓陷害、挾私報復,死傷甚多。
其實早在朝廷統一大規模捕殺青衣刀客之前,各地官府,包括朝廷,也曾有過對付青衣刀客的零星行動,只是聲勢不大,影響較小,不曾統籌布置,也沒什麼效果。
被他們抓住的一些江湖修行者,也只是打著青衣刀客的旗號為非作歹,亦或是仰慕青衣刀客而模仿他們,懲奸除惡的俠客。
總而言之,朝廷在實際上雖然沒有抓到幾個青衣刀客,但這半年來,青衣刀客也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沒有再出現活動。
某些理應被斬首的官吏、惡霸,這段時間也沒有遭遇什麼不好的事,故而現在江湖上已經有傳言,青衣刀客被朝廷絞殺殆盡了,往後不會再出現。
平民百姓固然對此深感痛惜,免不得指著日月多番臭罵,說老天不開眼,但錢元祐卻有消息渠道知道,青衣刀客實際上實力未損,只是暫時韜光養晦了。
而後國戰爆發,朝廷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戰爭上,便顧不上青衣刀客了。
又因北胡攻勢如潮,朝廷節節敗退,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也不再注意青衣刀客。
就這樣,銷聲匿跡半年的青衣刀客,被絕大部分人有意無意的遺忘了,不再有什麼人談論他們。
但此時此刻,錢元祐卻再次聽到了「青衣人除惡刀,世間無義我來昭」這句話!
還看到了那副曾經讓他輾轉反側、無法入眠,被迫反省自己,做出諸多改變,不得不善待麾下夥計,放棄了幾個會放一些百姓流離失所的產業擴張計劃的青銅匕首!
這不是畫在宣紙上的畫,而是實打實的青銅匕首本身!
匕首的刀身紋路很特別,飽含細節,很難偽造,錢元祐一名頗有惡行的好友,在被青衣刀客取了人頭後,他就對這些記得清楚,故而這會兒一眼就認出了,眼前這柄青銅匕首的刀身紋路,沒有任何錯漏!
「陳......陳兄,你......你跟青衣刀客有什麼關係?」錢元祐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一時間他思緒萬千,首先想到的,就是陳奕故弄玄虛,用青衣刀客的名聲來嚇唬他,逼迫他就範。
但轉念一想,他對陳奕本身就知之甚少,只知道對方修為莫測,麾下人手眾多,但具體勢力強到什麼程度,他並無切實把握。
陳奕目不斜視的淡淡道:
「錢兄只管放心,陳某跟青衣刀客沒有半點兒關係。只不過,要是錢兄不配合我們,你的人頭立時就會搬家,而別人也會在你屍體旁邊,發現一副畫著青銅匕首的宣紙。」
錢元祐:「......」
陳奕說他跟青衣刀客沒關係,錢元祐怎麼敢信?他見到了青銅匕首本身,如果這不是偽造的,那麼陳奕怎麼會不是青衣刀客?
錢元祐連忙將目光投向雲雍。
只見對方雖然對陳奕的舉止,有些許意外,但並沒有多少驚訝,好似早就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一般。
「這到底是不是他倆在演戲?」錢元祐這樣問自己。
「錢兄,賬本和自己的性命,你要哪個?」一直安坐的陳奕,忽然站起了身,目光如電向錢元祐看過去。
接觸到陳奕的眼神,錢元祐如遭雷擊,四肢僵硬。
這不是陳奕的目光如何可怕,而是因為伴隨著對方的目光,一道極為強悍的修為威壓,泰山壓頂般向他砸了過來,讓他氣海一陣翻湧,當場就要吐血。
「元神境後期!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後期,境界應該都圓滿了!」
大驚失色的錢元祐,腦海里剛冒出這個念頭,就在陳奕修為的壓迫下,不由自主後退兩步,跌坐在地。
與此同時,他敏銳的察覺到,在珍寶閣樓下的大堂,同樣有一道極為強橫,比陳奕只強不弱的修為氣機,陡然向他這裡覆蓋了過來,就像是呼應陳奕一樣,從兩個方向將他鎖死!
「竟然......還有一個元神境後期大圓滿的強者?!」錢元祐臉上再無半分血色。
「陳某沒有太多時間,最後問一遍,賬本在哪裡?」居高臨下,用看死人的眼神俯瞰錢元祐的陳奕,讓前者覺得對方就像是一隻參天猛獸。
「錢某這就去拿,這就去拿!陳兄......且慢動手!」錢元祐心驚膽戰之下,再也沒有抵抗勇氣,牙關打顫的選擇了屈服。
如果只是雲家家主跟長河船行大當家,來這裡逼迫他背叛鄆州刺史府,那麼即便對方修為強大,他也不會束手就擒。
畢竟對方要是真弄死了他,自己也不會好過,刺史府早就忌憚他們了,在因為國戰手中權力大漲的時候,就差一個藉口對付他們。
如果陳奕跟雲雍強行逼死他,那是魚死網破的選擇。
但陳奕還極度疑似是青衣刀客。
在這種情況下,錢元祐哪裡還能抑制得住心中的恐懼?
青衣刀客殺人,可是從來都不會手軟,不會懼怕報復的。
「錢兄果然是聰明人。」
陳奕收了威壓,換上一張笑臉,彎腰親自將錢元祐扶了起來,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大家都是好兄弟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讓錢元祐的心弦更加緊繃:
「還好錢兄做了正確的選擇。
「青衣刀客從不曾冤殺了誰,錢兄雖然不是什麼良善之人,但除了賄賂官吏,也沒有可以判罪的惡行,取你的人頭,對我們來說並不合理。」
此情此景,錢元祐半個字也說不出。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乾符七年,鄆州第一豪強被青衣刀客覆滅後,原本只是中等家族的雲家,忽然間異軍突起,成為了鄆州眾家族之首。
彼時,眾人都以為這是雲家底蘊深厚,聲望非凡的結果。
但現在看來,這豈不是青衣刀客跟雲家,本就在一條船上的鐵證?
錢元祐心念一轉,福至心靈,瞬間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連忙向兩人彎腰行禮:
「陳兄,雲兄,剛剛是錢某糊塗了,多虧兩位仁兄點醒錢某!從今往後,錢某必定唯兩位馬首是瞻,兩位有什麼需要錢某做的,錢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若能跟青衣刀客這樣強悍而又正義的存在建立聯繫,跟陳奕做個真正的朋友,那麼往後他可以得到的方便與利益,豈不是要比賄賂鄆州刺史大上百倍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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