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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將起,宋治親自來到軍前,檢校三軍將士,當眾慷慨陳詞,在贏得甲士們的齊聲響應後,心滿意足的回到帥帳。
這段時間,宋治沒少帶著一眾王極境高手,大搖大擺的到各軍宣示存在,無論高福瑞所部還是趙寧所部,都接受了他的檢閱。
在他興致上來的時候,他還會經常白魚龍服,到營中查看士卒的訓練、伙食情況,並且跟滿嘴葷話的大漢們插科打諢。
在彼此其樂融融之際,敬新磨往往會恰到好處的出現,佯裝有急事需要皇帝回去處理,從而點破宋治的身份,賺得所有人的意外驚詫。
然後,宋治便會在將士們受寵若驚的行禮聲中,面帶微笑的飄然離去,只留下滿地仁君明君的好名聲。
宋治的種種行為,趙玉潔都看在眼裡,她一方面深感不屑、鄙夷,另一方面又很是佩服,學習到了不少。
不屑與鄙夷,是因為在國戰形勢混亂,不確定元木真是否會突然出現的時候,宋治從來不敢出現在沙場軍前,生怕自己有個萬一。
而彼時,其實才是最需要他這個皇帝,在陣前鼓舞士氣,宣示自己與將士們共進退、同生死的的時候。
現如今,國戰形勢好轉了,宋治知道元木真不能奈他何了,便迫不及待來彰顯自己帝王的存在感,並且收買人心,意圖獲得將士們的忠心與愛戴。
所以眼下的宋治有多神氣,走起路來有多虎虎生風,趙玉潔心中嘔吐的欲望就有多深。
但從另一個角度說,宋治的所作所為,又完全符合一個帝王的身份,雖然用心堪稱齷齪、行為令人生厭,但效果卻並非沒有。
故而趙玉潔又學到了一些。
她心裡打定主意,自己以後也要多多微服查訪,幫助普通將士解決不大不小的問題,跟他們閒話家常拉近關係,並且在達到目的後顯露身份,以此收買人心。
之所以是解決不大不小的問題,是因為大問題是不能輕易解決的。
譬如將領吃空餉貪糧秣,這是軍中常態,上層心照不宣,一旦觸動,就會危及將校們的切身利益,若是被軍中實權的將校們怨恨了,那就得不償失。
能解決的問題,無外乎是士卒被將校鞭打的時候,出面喝斥教訓,再假模假樣的命令他們日後不得如此;士卒們吃得不好,就自討腰包請他們吃頓肉喝點酒,裝作士卒們只是今天吃得不好,並不是一直吃得不好。
凡此種種,多的是可以作秀的地方。
「明日就是出戰之期,朕已得到斥候探報,在衛州主持戰事的,是北胡公主蕭燕。這人有些聰明,昔日躲在燕平搬弄了不少陰謀。
「但早在十年前,她就敗給了趙寧,被對方當猴子耍得差些瘋掉,可見也不是什麼太難纏的人。你只要有不輸給趙寧的手段,擊敗她就不難。」
宋治心情很好,大馬金刀坐在帥案後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巡山歸來的百獸之王,既意氣風發又睥睨天下,「愛妃可有把握?」
趙玉潔肅然道:「臣妾必當竭盡全力,不讓陛下失望。」
宋治滿意地嗯了一聲,繼續道:「三路大軍,左路雖然有河東軍配合,但要應付察拉罕,迅速取勝的可能性不大,右路本就是配合你的,沒有建立大功的可能。皇朝渡河北攻之戰,勝負的關鍵就在中路,在你身上。
「只要能突破黃河天塹,成功殺進河北,這份戰績便足以壓制趙寧的破兗州之功,再加上之前你收復中原大片疆土,日後克復河北州縣的軍功,這大齊的戰神之名,也就該易主了。
「等到那時,朕無論讓你做什麼,擁有怎樣的大權,都是名正言順,無人可以不服;整個天下,也都會因為你的巨大威望,而不敢正面對抗你的鋒銳!」
說到這,宋治眼中滿是精芒,仿佛看見了一個全新的天下——而那正是他理想中的天下。
「二十年,只要這場國戰能勝,頂多再過二十年,這天下就將再無世家門閥,將再沒有任何存在可以威脅、掣肘皇權分毫!」
宋治站了起來,猶如一座山峰,滿身淵渟岳峙之氣,好似將九州萬方都踩在腳下,「等到那時,我宋氏的江山,便會成為真正鐵打的江山,可以真正傳承千秋萬代,實現始皇帝二世三世乃至萬世無窮世的千古雄圖霸業!」
趙玉潔望著眼前英姿勃發、顧盼自雄的皇帝,忽然有些失神。
恍惚間,她覺得眼前的皇帝,竟然豪氣無限、光芒萬丈。
多年以來,這是她第一次在宋治身上,看到這種令人目眩神迷的煌煌光芒。
充滿了魅力。
一個天下之主該有的魅力。
......
廣闊無垠的河面上,百舸爭流、千帆競發。
一艘艘符文戰艦整齊排開,船舷相連首尾呼應,檣桅如林、荊旗蔽空,構建了一座巍峨雄奇的水上連城,在一聲聲攝人心魄的戰鼓聲中,緩慢而又雄渾的向前行駛,一寸寸碾壓、吞沒兩軍陣前的土黃河面。
當兩座水上連城之中,各自升起無數道耀眼瑰麗的符文流光,如蝗蟲過境般的箭雨滑過當空遮蔽太陽,朝對方船艦如石如彈的傾瀉而下時,甲冑在身、眉眼秀麗的趙玉潔帶著一眾王極境高手,從腳下的戰船上如標槍一般拔地而起,向北胡戰船投射過去。
當渾身裹著真氣烈焰的趙玉潔,以比箭矢快得多太多的速度,蠻橫無理的撕破、沖毀身前的流光箭陣,就要降臨北胡戰船連城上時,她面前的空氣一陣扭曲模糊,繼而一個穩重的身影凌空踏出,出現在她眼前。
那是頭戴錐帽、身著藍色右衽交領袍服,手持一柄符文古樸晦澀的新月彎刀的蕭燕。
看到蕭燕,趙玉潔止住了身法,任由咻咻破空的箭矢,如連綿不絕的洪流一般,從身旁不停地飛速划過,對雙方已經碰到一起,開始追對廝殺、盤旋升空,掀起種種領域異象的高手強者視而不見,用看手下敗將的目光,望著蕭燕譏誚道:
「聽說你連王極境都不是,竟敢還敢出現在我面前,可知螳臂當車為何事?」
她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態,無聲宣告著彼此之間的強弱早已更易,也在提醒蕭燕不要再用以前的目光看她,不要再用以前的姿態跟她說話。
毫無疑問,趙玉潔如此神態,令蕭燕胸中的仇恨更加洶湧。
她乜斜著趙玉潔,冷笑道:「當初在代州城外,我救了一條落難的喪家之犬,並餵食了她不少時間,有一天這條狗瘋了,反咬了我一口,並且自鳴得意,好似從此就做了一個人似的,但人盡皆知的是,狗,永遠都是狗。」
聽了這話,趙玉潔就像是被一根根倒刺劃破了心肺,痛苦難當。
這不是因為蕭燕羞辱了她,而是讓她想起了自己那不堪回首的底層歲月。
她最不想被提及的,就是曾經弱小可憐的自己。在身為上位者的權貴看來,在如今的趙玉潔自己看來,昔日的自己的確活得跟雞犬無異。
每當被人翻出那段歷史歲月,她就不由得自慚形愧,覺得矮人一截。
她的眼神低沉:「你一介塞外胡蠻、荒漠野人,也敢這般吐口狂言,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嗎?」
蕭燕哂笑不迭:「你一介趙氏叛女,一條慣於賣主求榮的惡犬,縱然身在齊朝,也不知禮義廉恥為何物,又怎會明白文字的奧義?」
趙玉潔頓時怒不可遏。
她平生最不能容忍的事,就是被人稱作「趙氏叛女」,這比罵她豬狗更讓她難以接受。
她當即長嘯一聲,縱身而出,以不死不休的氣勢,一拳朝蕭燕面門砸去:「等你的人頭成為我的軍功,我倒要看看,你還如何搬弄唇舌!」
蕭燕現身迎戰,對趙玉潔而言,是求之不得的事。
只要能陣斬對方,這場戰爭她就贏了大半。
對此趙玉潔很有把握。
蕭燕曾經瘋癲過,修為大減,國戰開始之際,靠著元木真的幫助,也不過是元神境的修為,如今就算有所進益,說破天就是王極境前中期。
是以這一拳轟出去,趙玉潔認為蕭燕必然付出慘重代價。
她錯了。
錯得離譜。
當她出手的時候,她看到蕭燕舉起手中的新月彎刀,不緊不慢地筆直朝她斬落。
那一瞬,趙玉潔肝膽俱顫。
在她的感知中,新月彎刀上爆發出的刀氣,猶如大海一般浩瀚,又似宙宇一樣深邃,仿佛都能將世界劈成兩半!
刀氣中蘊含的無窮力量,高深到她一時無法理解。
顯然,這不是蕭燕的實力。
問題在那柄刀——那柄刀上蘊含的力量!
生死危機臨面,趙玉潔發出了狐狸般的悲鳴慘嘶,再也顧不得隱藏境界,陡然將全部修為之力,全都調動起來凝聚於左拳,毫無保留轟擊出去!
蕭燕看著趙玉潔五官扭曲,心中有說不出的暢快,眸子裡的殺意如鐵石一般堅硬。
她敢來出戰趙玉潔,當然是有依仗——後者應該也明白這一點。
不過只有蕭燕知道,她手中的新月彎刀到底有多強。
那是元木真從海上歸來,去晉陽出戰趙寧等人時,半路順手交給她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蕭燕不藉助元木真的力量,也能應對強力威脅穩住大局。
乾符十三年,元木真在晉陽敗給過趙玄極等人一次,去年冬天回來,雖然對戰勝趙玄極等人頗有信心,但也不得不以防萬一。
元木真在這柄新月彎刀上,注入了幾分自己的修為氣機。
天人境的修為之力,就算是一品符兵也承載不起,所以蕭燕無法藉助這彎刀發出相當於天人境一擊的力量,但對付天人境以下的修行者,絕對殺傷力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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