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如州鬧市,人群熙熙攘攘,臨近年關,店鋪里的年畫掛滿了一排排,興兒從飯館走了出來,融入人群中,步伐走向了山外的一處谷中,那兒需要乘船才能到達,越往上氣溫越冷,其中雲霧繚繞,似乎那縹緲的霧氣也是寒露凝結成的。
兩邊山勢自成一道峽谷,陡峭而又險峻,懸崖瘦骨嶙峋,仿佛一個年邁的老人,上有枝枝蔓蔓,鳥兒迴旋,但很多生物陷入冬眠了。
一縷裊裊青煙陷入眼帘,興兒直往山坳上翻下來,這已經是十天之後了,這段日子他主要做了兩件事,一件是對崆峒武術勤修不輟,一件是沒有放棄研習茜香國的文字。
此外,他終於在一些醫書上找到了治病的方法,治療腎結石有兩種中藥配方:一是車前草和豬小肚,藥效較猛。二是金錢草和黃芪,藥效平和。如此雙管齊下,外加他體質今非昔比,果然打下了結石,無病一身輕。
腎結石是一種常見病,一般是飲食習慣引起,也有可能是遺傳因素,但算不得不治之症。
前方一道溪流旁邊,秦可卿一身素服,默默在墓碑前燒紙錢,山腰上有幾間茅舍,讓興兒瞬間想起「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當然陶淵明的詩句未必適合心繫人間的秦可卿,反而是香菱喜歡那種純潔。
「這兒外接郭市,內成天然,遠有鬧集之便利,近有山水之清幽,不失為一個好地方。昨兒璉二爺派了人來,皆安排妥當,我婆婆也叫人傳信你回去,你果然是一個好的,不僅我看中了你,也有別人這麼想,過幾天你回去吧。」秦可卿笑得很平淡。
「地兒是好的,難怪叫天絕谷,可你未必耐得住寂寞。」興兒和她走上了山腰。
「你總得給我一個機會吧,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太史公說的不錯,但那麼多事情我都走過來了,這或許是我的幸運。」秦可卿說完,到了茅舍,興兒主動請纓去修理房間,秦可卿說不用,興兒卻不聽。
秦可卿無奈,出來拉香菱說悄悄話,香菱一個勁溫順的低頭,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即便是守孝的地方,房間也是一如既往的奢華,遙想秦可卿的臥室,有紅娘抱過的鴛鴦枕,什麼同昌公主、壽昌公主的東西,安祿山和楊貴妃的木瓜,西施的紗帳奢侈得一塌糊塗。
興兒一一安置了古董字畫,因秦可卿離開了寧國府,過來的下人們也不大賣力了,敷衍了事,他又上去房頭翻修了一遍。
本來以為如此平平淡淡的一件事情,不會有什麼意外,但是興兒做事很細心,便在椽木上頭發現了一個匣子,灰塵布滿。疑惑之下打了開來,興兒大喜過望:「竟然是茜香國的古老文字?還有本朝的文字對照翻譯?」
秦業能夠爬到工部郎中的位置,比起賈政工部員外郎還要高一級,家裡有些典籍收藏並不奇怪,但會有興兒想要的東西,委實是意料之外,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當下興兒便點燈夜挑書起來。
一直到三更半夜,他整個人都融入到了這件事之中,連秦可卿給他披上了一件外衣也未發覺,等到眼睛青澀,抬起頭來:「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哎呀,你不用遷就我,這怎麼好意思。」
秦可卿未曾過問興兒的很多事情,在明面上她始終是賢妻良母的樣子,也許她真的要盤問的話,他會毫無保留。然而他可能會尷尬,慶幸她懂得保持距離。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對男人完全了解的女人,最後只能分道揚鑣,對男人一知半解的女人,往往可以白頭到老。
距離產生美,無論這句話對不對,但是秦可卿的聰明之處在於:她很明白怎麼樣做一個很有女人味的女人,並且一直在做這樣的女人。
至少興兒會對這種女人既愧又喜,秦可卿坐在他身上,裊娜的身子和容顏在燭光照耀下明艷不可方物:「你想不想親我?」
「想。」興兒傻傻的點頭,秦可卿玉手就摟住男人的脖子,櫻唇湊上去,他感覺到冰涼和溫潤,眼睛看到她美麗的睫毛合攏了。
秦可卿素手擦了擦嘴唇,難得的紅臉:「你怎麼那麼多口水。」
「不是我那樣,而是你的樣子讓我垂涎三尺。」興兒早已不管案上的工作,抱住了婦人軟綿綿的嬌軀,有一股芳香的頭髮撓得他痒痒的。
這樣默默的擁抱到了蠟燭燃盡,燈台上布滿了紅燭的蠟炬,像女人的淚腺湧出來的淚水一樣,秦可卿才低聲道:「我會等你。」
興兒聞著她的體香,一言不發,秦可卿或許是在乎他未來對她的作用,這兩年來他和她的接觸,當初秦可卿是他的救命稻草,而現在自己成了對她有用的人?也許是未來能幫她?
這就是風水輪流轉,她說的一句等他,就是有一天可以保護她,可以和她一起明目張胆的恩愛,可能也有她自己選擇的成分。
以利益為基礎的愛情?
這也是人之常情。
剎那間興兒覺得自己的擔子很重,有些事情你做了,你必須得承擔,連彼此都不知道名字的男女,上過床之後,男的也會說一句: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更何況他不想做一個在床上抽著煙說著騙鬼的話的男人,而且他們也不是簡簡單單的露水情緣。
翌日早晨,秦可卿還沒有醒過來,天鵝般的脖頸下面,露出了一道迷人的溝壑,棉被蹭了下去,青絲很凌亂,床單四處都是褶皺,連簾賬也被扯歪了。不難想像,昨天晚上這對男女是何等的癲狂,以及歇斯底里。
興兒給她蓋上了被子,在女人眉頭上輕輕吻了一下。他前所未有的通體舒泰,秦可卿的柔,已經化到了他的骨子裡,還有那種盪,揮之不去。
秦可卿睜開美眸的時候,屋子裡空蕩蕩的,但是遍處都是他的足跡,從屋頂,到椽木,到案上,到每一個角落,包括床上還有他的餘溫,還有男人的氣息。那種氣息,就像昨晚耳邊的呢喃,輕聲細語,餘音繞樑。她摸了摸枕頭,還很熱,仿佛她此時此刻的眼淚,是苦的,是鹹的,但卻很有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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