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盤腿坐在冰冷地磚上,面色白潤,閉目凝神著運功,直挺挺的脊背絲毫沒有折服於地牢寒氣。
聽到腳步聲,以為宮紫商和金繁終於商量好了對自己的審訊手段,宮遠徵呼出一口冷氣,緩緩睜開眼睛:「終於商量好了?我還以為你們要磨蹭到天……姐?!」
見到正笑盈盈望著他的姐姐,宮遠徵一個起身,大跨步走到她面前,開心道:「姐姐是怎麼進來的?」
問完,他又擔憂:「這裡這麼陰寒,姐姐不該來的。」
宮蘊徵溫聲道:「不放心,我來看看,陪你待一會兒就走。」
「我沒事,宮紫商和金繁他們不能把我怎麼樣,要不……姐姐還是現在就回去吧?」
「不著急。」
「噢。哥呢?」
「尚角哥哥去查賈管事了,結果很快就能出來。」
宮遠徵蹙眉,有些失望:「我還以為哥會去審宮子羽,為姐姐出氣。」
宮蘊徵語氣不復溫柔:「你可知若尚角哥哥去審子羽,他那邊用什麼刑,紫商姐姐便會對你用什麼刑,同樣那邊用的毒藥,也會在這裡用在你的身上。」
「我知道。」少年倔強,咽不下這口氣:「只要能讓他付出代價,我不在乎!」
他可以容忍自己出事,但絕對不能忍姐姐被人暗害!
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得出!這個仇,哪怕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得報!!
「遠徵!」宮蘊徵嚴聲警告。
看向姐姐生氣的臉,她氣極了臉色都在發白,總是如水般溫柔看他的眸子紅了眼眶。
在他的記憶中,姐姐鮮少有這麼生氣的時候。
不知所措,宮遠徵抿了抿唇:「姐,我不敢了,你別生氣。」
宮蘊徵上前,仰頭望著弟弟的眼睛,聲音重複溫柔:「不管再恨一個人,再想要報仇,別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見弟弟不說話,她帶了些祈求:「答應我。」
「好。」少年帶了哽咽:「我答應姐姐。」
見弟弟終於答應,宮蘊徵鬆了一口氣,她拍拍弟弟手臂,跟他解釋:「我知道,靈香草是賈管事冤枉的你,同樣的,子羽也是被冤枉的。」
「那姐姐知道誰是真兇?」宮遠徵追問。
若姐姐說宮子羽沒嫌疑,他信。
姐姐是不會騙他的。
腦中浮現宮喚羽的身影,宮蘊徵肯定道:「八九成是賈管事,目的應該是想要我們自相殘殺,至於他的目的是什麼,就要看尚角哥哥查到他到底是什麼身份了。」
「地牢戒嚴,不許帶吃食,也不許帶衣物,但法子總是人想出來的。」說著宮蘊徵將自己身上的墨狐大氅解下來,「我特地帶了這個大氅過來,墨狐最為禦寒,能讓你在地牢裡好受一些。」
原本要讓他們二人冷靜,她是不該來的,可還是捨不得。
哪怕只是受凍一晚,也捨不得。
「我不冷。」後退一步,宮遠徵拒絕:「要是給了我,姐姐怎麼辦?」
宮蘊徵解釋:「青嵐拿著另一件披風在地牢外等著我,給你披上了,我就回去。」
她走上前,在弟弟屈膝配合下將手中大氅披到他身上,如墨的緞帶系成好看的蝴蝶結。
「這樣就不冷了。」她說。
身上的寒意立即被墨狐油光水滑的皮毛隔絕在外,宮遠徵覺得心中發暖:「我知道姐姐對我好。」
宮子羽那個蠢貨,拿什麼跟他比?!
門外靠著牆無所事事到把玩玉佩上穗子的宮紫商,見到走出來的宮蘊徵身上明顯少了大氅,她指著她,目瞪口呆:「……你……你……」
還能這樣?
「紫商姐姐?」宮蘊徵面不改色。
「沒有。」收回手,宮紫商轉向牆壁:「我可能是病症還沒好吧,都有些看到幻覺了。」
將手中地牢的鑰匙掛在宮紫商腰間,一襲青色衣衫的宮蘊徵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哎?去哪呀?出口在這邊!」宮紫商驚訝。
把大氅都給宮遠徵了,這衣著單薄的不趕緊出地牢還要去哪?去往得風寒之地嗎?
宮蘊徵頭也不回的回答:「去看子羽弟弟。」
……
「二小姐。」守在牢房外的金復行禮,拿出鑰匙將牢房的門打開。
和宮遠徵的牢房一樣,宮子羽的牢房也需要走一段地磚甬道,宮蘊徵見到宮子羽的時候,劍眉星目的貴公子正在火盆前烤火取暖。
見到宮蘊徵,宮子羽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阿蘊姐姐。」
這是自他在女客院與阿蘊姐姐意見不和,執刃殿誤會她,到今晚他身上背了暗害她罪名之後,她來地牢裡見他,兩人第一次交談。
宮子羽不自覺有些心虛。
他這兩天總是在惹阿蘊姐姐生氣。
很快,注意到宮蘊徵穿著單薄的宮子羽沒心思心虛了,上前兩步:「阿蘊姐姐來看我怎麼不披個披風?凍壞了怎麼辦?!」
他下意識要把自己的披風給她,往肩上一摸發現他只穿著一件長衫,還沒宮蘊徵穿的厚呢。
只能將她拉到燒著木頭的火盆前:「快烤烤火,驅驅寒氣。」
又忍不住抱怨:「阿蘊姐姐身邊的侍女是怎麼回事?一點都不周到。」
宮蘊徵解釋:「我來的時候披了大氅,去看遠徵的時候,給他禦寒了。」
「哦,這樣啊。」宮子羽頓感心中酸澀,話忍不住出口:「阿蘊姐姐先去看了遠徵弟弟,就連大氅都給了他,異父異母所生果然比不過同父同母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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