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牆,我們都活在圍牆中,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又從什麼時候感覺到我們活在圍牆中?我們怎麼看待這圍牆?沒有圍牆的生活就一定是好的嗎?我不知道或者說我不想知道。我不希望改變。我只希望我的生活能像我預期的那樣走下去,沒有意外,沒有變化,平靜的走到終點,就像很多普通人那樣默默無聞的來默默無聞的走,不去改變什麼,不去沾染太多的因果。讓自己像一隻遊走於世間,孤寂的靈魂。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這種想法。
轉過天,孫浩拿回了幾塊地板,看的出來這些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我挑了一塊紋理相差不大的裁剪好,替代壞掉的船舷板,模型重又開工。許是經過了那場變故吧,小茵也變得冷靜了,自信滿滿的。還好在炭化處理上沒再出現什麼差錯,工程順利的進入下一階段,要把部件進行的初步拼裝,小茵做的很認真,由於是仿古構建所以取消了膠水粘接,用打孔的方式以牙籤代以連接,這在工程上要難的多。很多次小茵的手被牙籤扎破,每次她都會呀呀的叫著跳起來,把手放在嘴裡吸允,然後重又坐下,認真的拼裝,眼神中透露著執著和堅定。每次她跳起來時孫浩都會嘟囔句,「怕疼就別做了,你叫的我都疼了。」對於他的話我和小茵選擇無視。
露雪並沒有做模型,她說她更喜歡看著我們做。現在電視視乎成了孫浩的專屬物,他可以想看什麼就看什麼了,但在聲音的問題上他仍然沒有決定權,不過他換來了安靜,還是有所得的。露雪每天晚上都會泡壺鐵觀音,放在我和小茵能夠夠得到的地方,然後坐在我們對面,把頭放在膝蓋上,微笑著看著我們。她的笑容好像不會變化似得,好像永遠不會累,永遠都好像是同一個模樣。小茵說,她笑的很好看,也希望能像她那樣,可是沒堅持多長時間就揉著臉嘟著嘴喊累,露雪對此只是笑著搖搖頭,之後就又用不變的笑容微笑著看著我們。
這些天我一直在想關於圍牆的事情,也查了一些資料。《肖申克的救贖》中說,人們起初會憎恨圍牆,後來會習慣圍牆,最後會害怕沒有圍牆。我不知道這種說法對不對,也許對,也許不對,我不知道。我揉了揉頭,起身走到網吧角落,打開窗,點燃一根煙,以舒緩即將崩潰的神經。凌晨時分,城市裡的大部分人已經睡去,只有很少的房間還亮著點點燈光,那些窗外的人們,睡去的和沒睡去的,他們都有自己的圍牆嗎?他們會怎麼認知自己的圍牆?
我搖搖頭,掐滅菸頭,回到網吧大廳。今天的王歡並沒去睡覺,不知道網上又在過什麼節日,她正精神亢奮的刷網頁掃貨,看的我都有一種替她錢包悲哀的感覺。我繞過吧檯,在飲水機處接了杯水。王歡狠狠瞪了我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說,又在網吧里抽菸。我無視她要殺人的眼神,繼續接水,突然網吧內傳來一陣吵雜。
「我靠,我旁邊這人怎麼倒了?」一個聲音說。
「真的,鼻子裡都噴血了。」另一個說。
「這是看了多少片子啊?毛片害死人啊。」一個女生悠悠的說。
「牧師呢?快來救人。」
「我不行,我復活術一級,有高級點的嗎?」
「還救什麼人啊,來,哥來補個刀,搶個人頭。」
網吧內一片混亂,一片哄鬧。
我趕緊搶步上前,擠進人群,只見一個顧客正趴在鍵盤上,鼻子裡正在流血。「王歡,打電話,叫救護車還有報警。」我沖王歡吼道。
王歡正在人群外緊張的張望,聽見我的吼聲,忙拿出手機,哆嗦的撥號。
「你們都離遠點,還有別碰他,在不知道因為什麼發病的情況下,千萬別接觸病人,以免病情惡化,你們這裡有學醫的嗎?護士也可以。」我焦急喊道。
「我的職業是牧師,要不我來試試復活術?」一個聲音調笑道。
「沒用的,還是補一刀省事。」另一個聲音說。
「讓他不信我們教主,要不就可以滿狀態原地復活了。」
我的周圍充斥著各種聲音,可在我看來卻是一片死寂。是什麼讓人們如此冷漠?
之後的一切我記不太清了,隱約記得警察來了,救護車也來了,之後是李胖子。再之後,救護車走了,警察走了,李胖子也走了,上網的顧客也回到他們的座位上繼續打發時間。深夜的網吧一片吵雜,深夜的網吧一片死寂。
他們都有自己的圍牆嗎?
「小山哥,你沒事吧,小山哥,你別嚇我。」
是誰在叫我?我轉過頭看到露雪正焦急的看著我。
「你怎麼來了?」我定定神問道。
「我就說他沒事吧,用他的話說就是進入了什麼什麼狀態,反正意思就是剛才他不在這裡,具體在哪裡別問我,我也不知道。」孫浩聳聳肩說道。
「你也在啊,你們怎麼都來了?」我問道。
「你剛才很奇怪,我怕你出事兒,就用你的手機把他們叫來了。」王歡解釋道。
「原來你有我的電話啊,我還以為你沒有呢,以前都是我給你打,這好像還是你第一次打電話吧,會打了嗎?哦,我忘了,不是你打的,是王美女打的。」孫浩一臉欠揍樣的說。
「哥,你能閉嘴嗎?」露雪好像有些生氣了。
「你急什麼?我都沒急呢,大半夜的把人叫來,就為了看他一副神棍樣,我找誰說去?」
「哦,麻煩你們了,我沒事,你們回去睡覺吧。」我道。
「還睡什麼睡?來都來了,那,美女幫哥拿點啤酒過來,再拿點小食品什麼的,我給我兄弟壓壓驚。」孫浩說著隨手遞給王歡一張鈔票。
王歡拿了幾罐啤酒和一些小食品放在吧檯上,孫浩抄起一罐,打開。灌進嘴裡,然後猛地往吧檯一墩「小山,你以後別在整那神神叨叨的樣子了行嗎?哥求你了,我不在乎你把我大半夜叫來,我怕你真出事兒。」
「我沒什麼事,我只是在想些問題。」我道
「你,真是,算了,當我沒說。」
「來,王歡姐,你也喝點吧,剛才你也受了些驚嚇,來壓壓驚。」露雪微笑著拿起一罐啤酒遞給王歡。
王歡接過啤酒,打開,喝了一口,長出了一口氣,「剛才是那人怎麼回事?嚇死我了。」
「醫生怎麼說?」我問道,
「醫生說,好像是毛細血管破裂加休克,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我點點頭。
「小山哥,剛才想什麼呢?」露雪微笑著問,她的頭髮有些散亂,眼圈上有著淡淡的眼袋,正拿著罐啤酒小口小口的吸允著。整個人看著有些憔悴,只有那微笑一如往昔。
「圍牆。」我道。
「想到了什麼?」
「又開始了。」孫浩嘀咕道。
「每個人都會用一道圍牆把自己圍起來,隔離開自己認同的和不認同的,擁有的和不屬於自己的,承認的和否認的,這就是我們的世界觀和價值觀,可這不是一成不變的,它在變化,隨時都在變化。」
露雪微笑著點點頭,孫浩和王歡對視一眼,聳聳肩碰了下杯,繼續喝他們的酒。
「它在變化,人們總是在不停的或得到或失去,認同或不認同。只是我們都沒有意思到,我們認為它是一成不變的,從屹立之日起就不會變化的,但我們錯了,它在變。在某個時期我們把它建造起來,是為了更好的保護自己,為了安全感,也是為了更好的體現自身存在的價值。但世界是不斷變化的,不管我們願不願意,承不承認,我們也在變,或多或少。圍牆一直在加入新的元素,只是我們不自知,這也就導致可我們的世界觀和價值觀變得面目全非,自己都不相識了。」
「從哪裡開始改變的呢?我們在生活中無時無刻不受到他人的影響和暗示,但有一種現象更大眾化,更廣泛,這種現象叫流行,它受到絕大多數的接受的和認同。人們常常認為這種籠統的、一般性的人格描述更準確地揭示了自己的特點,更符合自己的切身利益。」
「但流行的並不一定是商品。」露雪接口道。
我點點頭「流行從哪裡開始的呢,又以哪種方式開始傳播。」
「就像一隻蝴蝶在遠方煽動了一下翅膀,可它卻形成一場風暴。」露雪說
「這場風暴席捲了很多人,很多人都認為它是無害的,甚至是有益自身的,會不自覺的把它納入圍牆,這樣從某種意義上說人們得到了利益,認同了某些觀點,從而拓寬了自己的世界觀和價值觀。」我說
「但這是正確的嗎?」露雪幽幽道
「不知道?衡量正確與否在於我們自己,我們每個人,風暴本身並沒有錯。」我說。
「這個世界上最難的是什麼?」我強笑了下,搖搖頭,問道。
「掙錢。」孫浩說道。
「花錢。」王歡答道。
「不掙錢,怎麼花?」孫浩說。
「掙錢不就是為了花,怎麼花錢才是學問。」王歡很哲學的答道。
孫浩認同的點點頭,舉起啤酒和王歡碰了一下。
「最難的是認識自己,審視自己。」我說道。
「所以...?」露雪微笑著問。
「所以我們都應該走出圍牆,在牆外重新審視自己,認識自己,雖然那要面對太多不確定的變化。」我拿起酒喝了一口,「可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會走出圍牆牆,對圍牆進行一個系統的規劃,人們...」
「那其實是很可憐的。」露雪說道。
「是的,我們都很可憐。」
「那你呢,小山哥,你會走出圍牆嗎?」
「不知道,我還沒有做好迎接變化的準備,我想,我應該先站在圍牆上看看,先重新審視下自己,雖然這很難。」
「我相信你能做到,小山哥。」露雪微笑著說。
「你們怎麼會成為朋友的?」王歡問道「小山就一怪胎,要不是因為工作,我有多遠躲多遠。」
孫浩自以為迷人的笑了笑說「這可是個很長很長的故事,講述這個故事可是要花很多很多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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