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小茵拿著露雪上了色的塗鴉很忐忑的走了,臨走時還不停的回頭看,似乎很害怕手裡的塗鴉失靈。我和露雪都沒有告訴他真正的原因,只是對她說那個常欺負她的孩子是個很有天賦的人,他很會觀察事物,很擅長把看到的事物用自己的方式描述出來,他的畫法和歷史上的某位大師有很多相似之處,也許他將來會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呢。我將那位大師的的畫作存進mp4讓小茵拿去給他對比,雖然小茵對那位大師的畫作也不甚寥寥,但還是依言照作了。
事後孫浩很疑惑的問,為什麼不告訴小茵真相?露雪告訴他,欺騙的最好效果就是把自己也騙了。孫浩對此是嗤之以鼻。周瑩只是輕笑著看著我們爭論,沒說話,沒贊同也沒反對,她似乎在想著什麼。
那天晚上周瑩沒有離開,她是在露雪的房間和露雪擠著睡的。她本想回她的住處的,但我們三個都沒同意。周瑩拗不過我們,只得點頭同意,留了下來。
周瑩的家是在另外的一座城市,大學畢業後或許是因為小帥或許是因為工作,反正是和我一樣都飄在了這座城市。不過她的工作比我的要好很多,如果工作也分高低的話,周瑩是辦公室女生,用流行一點的詞兒就ol,每天的工作就是處理各種文件和同事間的勾心鬥角,周瑩是個很堅強的女孩,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應付工作的,也不知道對於工作,對於小帥,對於留在這座城市裡,她會不會後悔。
後悔,會後悔嗎,我不知道。
第二天,我依然六點四十五起床梳洗,準備應付新一天的工作。但是很奇怪的,孫浩也起來了,並且很關心的問我,身體 怎麼樣?用不用他再替我值一班?我想了想,還是拒絕了。孫浩沒再說什麼,只是擺擺手,就又回到他的房間去睡他的回籠覺了。
七點十五,我準時到達網吧,王歡一如既往的比我先到。劉阿姨正在清理顧客們奮戰了一夜後戰場,王歡依然坐在只屬於她的寶座上,不過今天她好像沒去瀏覽網店,而是放了一首很老的歌,單手托著臉,若有若無的看著屏幕,也或者是看著門口。
王歡見我進來瞟了一眼,依舊保持著姿勢,另一隻手沖我招了招手。我的心臟猛的一縮,可以想像,這位有著哲學范兒的購物狂,擺著這樣一副既寂寥又賣萌的姿勢,她此時會是何等的心情。我此時又是何等心情。我有些後悔沒答應孫浩了。
我故作平靜的走近吧檯,王歡依舊擺著她那賣萌的姿勢,沒有看我,只是合著音樂輕聲哼唱著。
「蒼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漂泊
尋尋覓覓常相守是我的腳步,
黑漆漆的孤枕邊是你的溫柔,
醒來時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這個,有問題,一定有問題。我故作平靜的走進吧檯,接了杯水。王歡繼續哼唱著,背對著我,在音樂間歇時,有一搭沒一搭的問了句,「病好了?」
我點點頭,可突然發現她並沒看我,所以還能硬著頭皮應了聲。
王歡依舊保持者姿勢,沒回頭,沒回應我,也沒再繼續合著音樂哼歌。我拿著杯子走出吧檯,繞到她的正面,她依舊沒看我,似乎在很認真的聽著歌曲。
「小山,你能告訴我,男人究竟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呢?」過了好一會,王歡才幽幽的問道。
「女人?」我皺著眉,閉上眼,又睜開,「首先應該是認同吧,人們不都是說每個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個女人嗎,在古時候男人是從事著打獵的工作的,打獵時一件很危險的事情,能讓一個獵戶把不設防的後背交給別人,那絕對是一件很鄭重的事情,那個人也一定是他絕對認同的人。還有要溫柔,要善良,男人的骨子裡永遠都有著一股敢於拼命的瘋狂,溫柔是最好的軟化劑。女人要有自己的觀點,這樣才不會才不會被男人當成獵物而是同伴。」
王歡淡淡的笑了笑,直了直身子,靠在椅背上,「我覺得女人還應該要有自己的工作,因為人生,婚姻都是很乏味的,所以應該找個更乏味的事情來緩解下。」她淺笑著說,依舊帶著那股子哲學范兒。
我想了想認真的點點頭,目光瞟向窗外,耳邊傳來音響里婉轉的唱音。
「或許明日太陽西下倦鳥已歸時,
你將已經踏上舊時的歸途,
人生難得再次尋覓相知的伴侶,
生命中就難捨藍藍的白雲天。」
「我姥爺病了,病得很重,醫生說可能沒有多長時間了。」王歡幽幽的說道,像是在對我說,又像在對自己說,「我的親戚們也都明白,老人歲數大了,總會有這麼一天的,所以大家都覺得應該儘量滿足老人的願望,讓老人走的沒有遺憾。」
「我姥爺一直很疼我的,昨天我去看他時,他還在說沒能看到我交個男朋友,沒能把我交給一個放心的男人的手裡感到很是遺憾。而我卻傻傻的回了句,那時因為我沒有遇到像姥爺這樣的好男人。」王歡輕聲說著,又停著了下來。
「轟隆隆的雷雨聲在我的窗前,
怎麼也難忘記你離去的轉變,
孤單單的身影后寂寥的心情,
永遠無怨的是我的雙眼。」
「小山,你後悔過嗎?」她又問道。
後悔?我搖搖頭,我沒後悔過。準確的說,後悔是對往昔的過往的追憶。而我不會去回想過去,也不習慣遙想未來。
「我姥爺說,他說他並不是好男人,他對不起我姥姥。我沒見過我姥姥,我的姥姥在很多年前,就因肺結核去世了,之後我姥爺一直沒再娶,就一個人拉扯著一家人。我每次去姥爺家時,總會看到姥爺對著姥姥的排位絮叨半天,從不厭倦,從不間斷。我一直認為我姥爺的婚姻可以稱為愛情的典範,可是昨天我姥爺告訴我,這不是愛情,這是生活。」
「他說,他對不起我姥姥,」王歡停了一下,又繼續道,「在那個年代肺結核是不治之症,我姥爺說他看著我姥姥一天天消瘦很著急,但卻沒有辦法。有一位鄰家的老婆婆說,讓他們再辦一次婚禮,沖沖喜,也許我姥姥的病就會好了。我姥爺沒有答應,後來我姥姥走了,可這件事卻成為我姥爺最後悔的事情,雖然他明知道那樣做並不能治好病的。而且看起來很傻。」
「烏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臉,
怎麼也難忘記你容顏的轉變,
輕飄飄的舊時光就這麼溜走,
轉頭回去看看時已匆匆數年。」
「呵呵,」王歡輕聲笑了笑,「我本不該和你說這些的,但我今天心情不好,總想找個人說說,雖然看起來很傻,但至少不會後悔。人吶,總是關心自己太多,考慮別人太少.」最後她很哲學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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