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平,大選兵。
雖遣往冀州的騎卒未還,雖可能生的戰事未定,燕北卻也已經決定未雨綢繆。
不但要選出一支精銳之軍,更要篩去尋常之卒去屯田。京都洛陽在先帝駕崩後鬧了兩次宮廷政變,那幫達官貴人還折騰不清
遼東養不起那麼多的常備軍,但他可以用三個田卒來養活一個職業武士。
「燕某要挑選的武士,要能著皮甲披大鎧,肋環刀負大盾,攜弩負矢再挎上兩支手戟,備五日軍糧,日行五十里;弩百步、操弓百步、擲戟二十步,十中五;並策雙馬半日行百里!」
襄平大營的高台之上,燕北一臉桀驁地望向營寨里人山人海。各地調來足足四千餘名雄壯的兵將立於寨中,昂看著燕北,聽著他口中的遴選標準暗自咂舌。
這個要求高嗎?
並不高,燕北自己能夠很輕鬆地完成。或許那些漢軍隨手召之即來的鄉勇根本達不到,但是那些歷經重重磨難從冀州隨他到這裡的軍卒,除了投射手戟與操弓用弩有些困難,其他的八cd能做到。至少早先受過麴義操練的先登陷陳大多都達到了這個標準。
「這些事情,或許你們都能做到,甚至留守各縣的那些兵馬中一定有人也能做到!達成考驗入選者,你們將是燕某練出的親軍,燕某身後的,將會是你們自己的旗子!」燕北朗聲說著,隨手指了指身後疊起的黑旗,這才接著說道:「入選之後,練兵三月,操弓負弩,要達到十中八,你們就有資格得到這面旗幟,成為燕某的新軍。」
說著,燕北打出手勢,身旁高覽以鐵矛穿入旗幟,黑旗迎風而展,上書『燕趙武士』。
「入選者,將得到遼東郡最好的兵甲,每個人得田二十畝,良馬兩匹。除糧草之外,月兵俸四百錢。」
受到僱傭匠人的啟,燕北打算在這支新軍中一樣以最優渥的錢餉與土地激勵他們。
東漢官員俸祿施行半錢半谷,百石小吏的俸祿為月錢八百,谷八石。燕北給予每名入選軍卒的月俸在軍糧的基礎上相當於年俸五十石。先漢時邊塞把守烽燧的軍卒一月不過給兩石谷,四五人一月共用二百四十的菜錢……燕趙武士的月俸聽起來少,但比起其他軍卒已經好到天上去,只是不夠多罷了。
燕北鼓掌喝道:「穿戴好你們身旁的武備,從這裡啟程跑到遼水營寨,高校尉會率領你們明日清晨趕回來……中途停下的,便放棄了這次入選,開始!」
隨著他話音落下,高覽負上大盾與強弩,腰間繫著手戟走下高台,呼喝著驅趕士卒開始行軍,片刻之後,留下一座亂糟糟的襄平大營與張頜手下千餘別部。
張頜的別部本來也有近兩千人馬,因為燕北的號令,也擇選出七百人參與此次選兵。
高覽率軍出營後,張頜招呼士卒收整留下的馬匹驅趕到營寨外遛馬,這才走到燕北身邊問道:「將軍,這麼做行得通嗎?咱們的人都能日行五十里吧?」
漢代一里合四百一十五米,在鮮卑時他們便拖著全部輜重一日行軍七十里,雖然當時的軍士負重不如現在,卻是一路徒步完成,根本與燕北所想要的精兵扯不上什麼關係。
「嘿,儁義有所不知,我和高校尉商量過,這百里折返可不好走,中間有二十里是要他們急行的。」燕北狡黠地笑了,徒步行軍當然不能選出精兵,但如果徒步與疾奔結合,九個時辰行上百里路還能不掉隊趕回來的,那便是絕對精兵的模樣了,「你覺得,明日清晨能回來多少人?」
張頜皺著眉頭抬手搓下巴苦思冥想,「這四千人,能回來三千多吧?不會掉隊太多。」
他們這批士卒這半年一年從未因缺糧餓著過,去年冬天更是在鮮卑掠了大量肉食,各個養的瞟肥體壯又久經搏殺。張頜搖著頭說道:「急行軍攔不住他們。」
燕北點著頭盤腿坐在高台上,伸手扯過那面寫著燕趙武士的旗子鋪開在腿上看著,抬頭說道:「要不把你調到燕趙武士里,做個軍司馬?這支軍隊我打算在三個月後帶入冀州討黑山賊,如果州府不願,便跟著我一同去烏桓屬國……朝廷的節杖都送來了,要去上任啊!」
張頜幾乎沒怎麼考慮,當即拱手抱拳應道:「頜,但憑將軍驅馳!」
「如此那便說定了,你這個別部司馬便算是燕趙武士的軍司馬了。」燕北起身拍手,將旗幟遞給張頜道:「對了,還沒問你……河間張氏,可還有親人?」
燕北手底下有不少能人,而這些能人強將無一不是冀州人,好在沮授、高覽等人都是舉家追隨遷至遼東,但張頜不同。張頜雖不是望族出身,在河間卻也是衣食無憂的大族,就這麼一個人跟著自己跑到遼東,若閒時還好,如今冀州遭了兵亂,燕北自然打心底覺得有些愧疚。
張頜輕輕咬了咬牙,向冀州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故作輕鬆說道:「族中有鄔堡,家僕亦常舞刀槍……應當無事。」
嘴上這麼說,可心裡,哪個又能不擔心呢?
事到如今,張頜只能寄望於河間的家人不要與黑山賊寇做對罷了。
「應當無事。」燕北這麼說著,卻拍拍張頜的肩膀道:「等派到冀州的斥候回來,我會說服劉公征討黑山……你在冀州有多少親人?」
張頜看了燕北一眼,「五服四十有餘。」
「那真是大族了,等平定了黑山,把宗族接到遼東來吧。」燕北說著目光炯炯地看向張頜,「至少遼東不會再亂了。」
面對如今遼東的情況,除非燕北不在,不然遼東亂不了。無論是郡中那些心口不一的豪強大氏還是外族,亦或是公孫瓚……誰都無法在遼東這片土地上翻了天。
外人不知道遼東的情況,但張頜作為燕北軍的將領自然知曉,屯田法令與鐵鄔商隊能在明年給遼東帶來怎樣的財富,組建新軍的嚴格標準又能為遼東的戰力帶來多大的提升。
只不過,張頜面對這個問題明顯沉默了很久。
宗族遷居,並不是他一個人就能做下的決定。
燕北笑著讓張頜別在意,還有一個多月才能收到冀州亂象的確切消息,不必急於一時。隨後,燕北便向張頜道別,吩咐他在營寨里準備百步與二十步的箭跺,明早準備好歸來軍士的溫湯,便離開了襄平大營。
高氏阿母看如今天氣炎熱起來便做了兩身單衣,派人告訴燕北讓他回襄平宅院試試是否合身。
回到襄平燕北自然對高氏阿母陳懇感謝,隨後便邀憋在家中的甄姜出城遛馬,在城外草草做了個箭跺二人硬是玩了整個下午。
傍晚,伴著落落餘暉,二人帶著侍從在弓長嶺山腳下的室偽水畔點燃篝火,聽著蟲鳴鳥叫別有一番意味,燕北甚至還挽起袖子下河抓了些魚蝦小蟹,洗淨了枝杈串上架在火堆上烘烤,不一會兒便熟透散出饞人的香氣。
甄姜捏著烤熟的河蝦並不急著吃,倒是笑意嫣然地看著一臉專注與螃蟹較勁的燕北道:「嘖嘖,燕君呀,有什麼是你不會的麼?」
會騎馬會舞刀,能射一手弓箭雖然水平次了點,能打仗還總能打贏,搏鬥也沒聽說他輸過。現在到好,又現他會捕魚,還能做生意……這麼一個人,天沒塌下來是餓不到的罷?
「我不是和你說過嘛,寫詩作賦我就不會。」燕北挑弄著篝火十分輕鬆地說道:「砍些木柴做個小簍抓魚呀、套個陷阱捕小兔兒,這都是小時候學的,你不是見過我三弟,他天生就聰明,弄這些東西更是手到擒來,七歲就會了!」
「七歲就會?那……你是什麼時候會的?」
「我也不記得了,太早的事情,誰記這些啊……我想想啊。」燕北本懶得想這樣的事,只是不經意抬眼正對上甄姜滿是好奇的目光,讓他忍不住回想,「我還給公孫氏放馬呢,就走咱們今天走的這條路,我騎羊趕馬走了上千遍,那會這沒有這麼多大樹,馬兒和羊群到了這就低頭河水,我就會找個地方歇著,撿些木柴和藤條做些小玩意兒。」
燕北的臉上帶著回憶的溫和笑容,那時的卑賤與辛勞仿佛全都記不起來,回憶里兄長還未喪命,世道也沒有這麼兵荒馬亂,除了回頭憶起便總帶著飢餓感,「飯總是不夠吃的,那時我每天都期盼傍晚,沒有那些歲數大的傭奴欺負我,到這個沒人知道的地方,魚簍擱上一夜總能撈出些小魚小蝦,放在林子裡的陷阱三五日也會抓到些野食,買不起鹽,就用火烤一烤半生不熟的也很好吃。」
甄姜靜靜地坐在對面,看著燕北緩緩地撕開蝦皮張口便吃掉一尾,不覺被篝火映紅了臉。
「還有人能欺負你?」
「奇怪麼?家裡能喝到肉湯之前我一直瘦瘦小小,公孫氏的佃戶誰都可以欺負我,有時候兄長也會被打。」燕北想著,後來又不太確定地說道:「也許也沒那麼多人欺辱我,也許……只是我一直那樣記著,所以才覺得誰都欺負我吧。不過後來,後來就再沒人能欺負我了。」
燕北看向甄姜,臉上帶著暖意笑了,眼睛都眯成一條線。
「因為我有了馬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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