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回府後,就開始計劃種人參的事兒,不僅是人參,還有靈芝,不過這尚在籌劃中,畢竟她需要相關的知識輔助,真到開始種,也是一個月後的事兒。
這一個月里,她忙得很,忙著學知識,忙著……應酬。
當她風火輪似的參加愛好花草的各府太太們舉辦的這個宴那個會時,齊湛還在黃石山里吃沙,一吃就是一個多月,別說屍骨了,他們這一行人都快變成『乾屍』了,且黃石山又到了風季,黑夜颳風,白天也時常來個沙塵暴,刮過來的風沙能直接將活人埋了。
吉利就算擅長找線索和探聽消息,面對寸草不生的黃石山也沒轍,倒是利用遁地術,挖出不少能躲人的地洞,這才讓一行六人沒被黃沙給埋了。
「爺,這都找了有一個月了,大將軍的屍骨怕是已經風化了吧?」
這地界太乾燥,整年都沒有雨水,又風起風落的,活人在這都有可能風乾,就別說死人的遺骨了,指不定乾的都脆裂了,風一掃,全沒了。
不然,付冬找了十三年,為何找不到?就是不肯死心罷了。
如今……
吉利看向自家主子,見他吃了一個多月黃土沙子,嘴皮子都乾的起皮了,也沒見有回去的打算,怕也是不肯死心的,但作為忠誠的部下,該勸的還是得勸。
「爺,咱們不找了吧,您看,這一個月來,坑挖了上百個,屍骨倒也有,但那都是死在此地的動物屍首,大將軍要是也在此地,不可能找不見。爺,再這樣下去,屬下擔心您的身體,這連日來吃不好,睡不好,連水都不能多喝,鐵打的人也撐不住啊。」
山里沒有水源,喝水得回河間郡運水過來才行,因路途遙遠,路上又多沙蟒,一來一回耗時耗力,他們便七日回河間打一次水,所以喝水能省則省,喝水都如此緊張了,就別說沐浴淨身了,在此一個月,吉利都快有種自己是黃沙造出來的錯覺,頭髮倒不油膩,因為沙子覆在頭上,把頭油都給吸乾淨了,但頭髮脆得輕輕一抓就掉,他毛髮本來就不旺,真怕自己沒多久就禿了。
「爺,您要是還想找,不妨回河間先休息幾日,來日方長嗎,也讓兄弟們吃頓好的,再洗個澡?」
吉利一邊說,一邊觀察齊湛的神情,見沒什麼反應,話頭一頓,改了個說法繼續道:「爺,您也該好好捯飭捯飭了,這皮膚都粗糙了,文州不是說了嗎,大姑娘喜歡那漂亮的人,您要是丑了……那……」
一聽到大姑娘三個字,齊湛的臉皮子一繃。
吉利嘿嘿了一聲,心道:果然還是大姑娘頂用。
「爺,屬下也是為您好,你再這麼折騰下去,等回去了,大姑娘都不認識你了,就算認得,多半也要嫌棄您變得不體面了……」
齊湛筆直的站著,任風沙吹過,久久不動。
吉利納悶了,怎麼沒反應了?
正準備認命地繼續在這黃沙漫天的地兒操勞時,齊湛一臉嚴肅的回了頭。
「回河間!」
**
從黃石山到河間郡,快馬奔馳的話,兩天也就到了,但馬無夜草不肥,黃石山上人都過得極糟,哪還想得到馬,就算幾人騎得都是訓練有素的戰馬,如今也餓得皮包骨頭了,跑起來頗有點吃力,不過齊湛的坐騎騰霧是西域的大宛馬,比大辰自產的馬素質好,肉雖然掉了少,但依舊跑得很利索。
原想跑慢些也無妨,河間郡又不會跑了,沒想在路上遇到了沙塵暴,還有十幾條沙蟒,洶洶來襲時,有個親衛逃不及,被沙蟒給卷了。
沙蟒沒有固定的路線,刮到哪是哪,又是在風季里,一颳風,沙塵漫天,視線不明,一行人為了救人便偏離了原來的路線。
齊湛見那捲著人的沙蟒往一處山坡上刮去,立刻縱馬奔上山坡,施展輕功,借騰霧的馬頭落腳一點,噌一下飛高了七八丈,甩出馬鞭,捲住了親衛的腰身,將他拽了下來。
吉利跳下馬,飛撲過去接人,虧得沙子軟,沒摔傷。
齊湛轉了一下身子便輕巧地落了地,見風沙越來越大,趕緊捂住口鼻,避免沙塵嗆進鼻子裡去。
「爺,風沙太大了,不能走了。「
幾個親衛頂著大風,一步都沒法前進,馬焦躁地揚起前蹄,嘶叫不止。
齊湛道:「原地不動,將馬圍成圈,我們暫時在圈裡躲一陣。」
吉利趕緊將馬趕成一圈,因為沙塵大,馬都跪了下來。
「爺,馬圍好了,您快過來吧。」
幾人進了圈裡後,都脫下了衣服,兜頭蓋住,就留個能呼吸的縫隙,趴在地上,等著沙塵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風開始小了,沙塵也漸漸停了。
待到完全無風了,齊湛等人也都被沙子埋得不見蹤影了。
好久之後,平息了的沙地蠕出一道起伏,鑽出了吉利的腦袋,他一躍而起,抖掉身上的沙子,回身跪在地上像狗一樣的刨挖。
刨出的沙,堆成個小山丘之後,他才將齊湛拉出來。
齊湛一張臉全是沙土,眼睛鼻子在哪都看不到了,呸了好幾口唾沫才將嘴裡的沙子吐乾淨。
接著,吉利又將其他幾個人刨了出來。
一行人就跟出土文物似的,把腦袋甩飛了,那沙土還抖不乾淨。
「爺,您喝口水,別嗆著……」
吉利從背上取下水壺,打開後遞給齊湛。
齊湛喝了一口後,說道:「救馬!」
吉利光救人,把馬給忘了,拍了大腦門一記,趕緊回頭刨坑。
結果,六匹馬,除了齊湛的騰霧,其餘五匹全窒息死了,到底是馬,不是駱駝,熬不住這個。
這地界要是沒馬,靠兩條腿,可走不出去,騰霧就是再強壯,也馱不了六個男人。
「爺,您要不和吉利大人先走,等到了河間郡,再回頭救我們。」一個親衛道。
「走個屁!!」吉利鼓起腮幫用水颳了刮口腔,沒捨得吐,又咽了回去,「我瞧過了,咱們路線不對了,迷路了。」
沙塵暴過後,東南西北都一個樣,除了沙就是沙,雖然分不清,但吉利直覺判斷離河間郡恐怕很遠了。
「那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吉利也正為難著,這齣門一趟,誰想會遇到這個。
齊湛卻是一貫的冷靜,環視了一圈,指向一處,「往那走!」
吉利一喜:「爺,您認識?」
「不認識!」
「那您這是……」吉利不明白他這是啥意思。
「走一步算一步。」
吉利:「……」
這……這也太隨便了。
「吉利大人,聽爺的吧,死在路上,總比死在這好。」雖然都是死,但總歸前者還能有一線生機。
「滾一邊去,少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吉利將靴子裡的沙子倒了出來後,眯著眼往靴筒里瞧了瞧,確定沒有沙子了再穿回去,「天無絕人之路,懂不懂?而且老子就叫吉利,大吉大利的吉利,你少給我烏鴉嘴。」
還沒走呢,就說死,這不是找晦氣嗎?
瞅這境況也只能聽齊湛的,走一步算一步了,幸好水壺都沒丟,乾糧也還能撐個幾天,就看能不能在水盡糧絕時找到城鎮或者能補給的地方了。
一行人休整了一番,即刻出發。
結果,走了十來天也沒走出去,水沒了,乾糧也在三天前吃完了,要是再走不出去,非死在這不可。
太陽炙熱地燒烤著這片沙地,很快一行人就走不動了,吉利和幾個親衛腿一軟,臉朝地的倒在了沙土裡。
齊湛被騰霧馱著,也快失去意識了,騰霧甩了甩尾巴,鼻孔噴著熱氣,支持不住的跪了下來。
沙塵滾滾……
**
叮噹,叮噹!
這是駝鈴的聲音。
齊湛的臉貼著馬脖子,費力地動了動手指,抬眼往聲響處望去,模糊地看到了一對人馬,似是一個商隊,他想出聲叫喚,喉嚨卻乾的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駝鈴由遠而近,一隊人馬徐徐行來,約有二三十人並十來匹駱駝,打頭的是一個管家模樣的男人,三十來歲的年紀,生得有些圓潤,嘴上還有兩撇八字鬍,他哎呀了一聲,扭頭對身後騎在一匹駱駝上的男人道:「姑爺,前頭好像有人,看樣子又是迷路的旅人。」
「去看看,可還有活著的?」
聽到這句,齊湛望向說話的人,但眼睛霧蒙蒙的,看不清對方,只依稀看到一個輪廓,莫名令他覺得有些熟悉,似在哪見過,但他已無力思考,終是陷入了一片黑暗裡。
**
齊湛剛恢復些意識,耳畔便聽到一陣喧鬧,他皺了皺眉,手指也無意識地動了動。
不大的廂房裡,靠牆邊的地方,一個五六歲的男孩正踮著腳摸索掛在牆上的一把劍,正是齊湛的配劍。
小男孩身後跟著一個七八歲的男童,看打扮是個小廝,急得滿頭大汗道:「小少爺,咱們回去吧,大夫說了,客人要靜養,不可打攪。」
「不回去,好不容易溜進來的,我要看他的劍,你快幫我拿下來。」
「那東西您不能碰,會傷著您的。」
「別廢話,我就是要,你快幫我拿下來。」
小男孩生的眉清目秀,模樣很俊俏,但因個子矮,取不到劍,小廝又幫忙,回頭狠狠踢了小廝一腳。
「讓你拿就拿,哪那麼多廢話!我要劍,聽到沒有!!」
「小少爺,不行啊,老爺吩咐過,不許您碰這些危險的東西,您不是有把小木劍嗎?」
小男孩鄙夷道:「木頭劍是劍嗎,那就是騙小孩的玩意兒,我都那麼大了,怎麼就不能碰真劍了,你就拿給我看看,我就看一眼不成嗎?看完就放回去。你不說我不說,祖父怎麼會知道。」
「那你就不怕姑爺了?」
小男孩背脊一僵,但對劍的渴望,還是壓過了對親爹的恐懼。
「我又沒說要,我就拿下來欣賞欣賞,欣賞完了就再掛回去。」
小廝搖頭,「不成,姑爺和老爺吩咐過,不許少爺玩劍的,看也不行。」
小男孩一惱,鼓起腮幫子,氣呼呼地捋起袖子,吭哧吭哧地搬了個椅子過來,爬了上去。
「少爺,可使不得,您聽侍書的,快下來。」小廝張開雙臂,圍著小男孩,生怕他從椅子上摔下來。
「滾開!別擾我取劍,就……就差一點了!」
小男孩舉起的手終於摸到了劍,興奮地滿臉通紅,正要取下,一隻大手伸了過來,從他頭頂將劍取走了,眼見劍沒了,小男孩急了,回頭喝道:「哪個龜孫子,敢搶我的劍!?」
話落,他對上了齊湛那雙分外冷厲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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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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