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上,二人碰到不少其他官員的馬車。
余家馬車駛入官道時,車夫揚起馬鞭,趕來與蘇家並駕齊驅。
余曄推開車窗,朝他們喊道:「南枝郡主、蘇將軍,我家王爺可是在蘇府?我剛才去王府沒瞧見他的身影。」
「在的。」蘇南枝撩開車窗珠簾,頷首。
「我猜也是。」余曄嘿嘿一笑。
「南枝郡主?好巧,未曾想你們也趕到此處了。」右前方的分叉官道上,駛來輛黑色馬車,周炳成探頭喊話。
一行相識的人都碰上了,各自喊停車夫,索性都坐進蘇家的那輛大馬車。
馬車裡,鄒虎虎給他們斟茶。
蘇南枝穿著赭紅孔雀官袍,慢飲了一口茶,身側八卦的二哥率先開口,打聽道:「諸位可曾聽到什麼風聲?好些年都從未像今日這樣,夜晚急召文武百官入宮。」
同為武將的余曄,動作豪爽地大口喝茶,擦了擦唇邊:
「我倒是有一則耳聞。聽說,西戎可汗抱病在身,恐怕時日無多,今年封了一位來路不明的男子做親王,稱為雲親王。而這位雲親王格外仇視大慶,時常帶兵騷擾邊境。昨夜軍中急報,說大慶一支軍隊和雲親王的親兵在淵城邊境打了起來。」
「當然……我也是道聽途說,聽我那位遙在邊境的同窗好友來信說的。」余曄補了一句,笑著看向蘇南轅,「蘇二公子可是當年的武狀元,同僚遍天下,可聽到風聲?」
蘇南轅面色有些凝重,幽幽地嘆口氣:「同在軍營,這則消息我早有耳聞。余將軍也這麼說的話,看來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也就意味著……
西戎和大慶邊境不穩,前情不妙。
余曄又道:「三公主和親在即,不知她嫁去西戎後,能否改變兩國關係。」
蘇南轅搖頭:「和親意在聯姻、維護和平,西戎常年纏綿病榻的那位可汗,倒是主張和平,可眼下多了位仇視大慶的雲親王,聯姻維護的和平能支撐多久?尚未可知。」
「可嘆三公主深明大義,自請和親維護兩國和平。但願這場和親,能使兩國長治久安。」周炳成憂國憂民地輕聲嘆息,轉而又問,「今日怎麼沒看見大理寺卿,蘇大公子呢?」
「咳咳。」蘇南轅一口茶噴了出來,和蘇南枝對望一眼。
蘇南枝平靜地放下茶盞,淡笑道:「大哥身體抱恙,重感風寒,唯恐將病氣傳給諸位,故而特讓我代為告假。」
「這樣啊……初夏的天,怎會感染風寒呢?大理寺卿身子骨弱了些,常年勞形案牘,也需注意強身健體才行。」周炳成沒起疑,隨口關懷了兩句。
幾人談話間,馬車徐徐駛停在皇城門口。
蘇南枝走下馬車,和許多官員一起朝乾清宮走去。
文武百官同時議事,不少官員沒見過蘇南枝,卻早有耳聞,或多或少都對她多看兩眼。
馮清琅一路姍姍來遲,小跑著喊道:「蘇參議等、等我一下。」
身穿武官長袍的風清琅氣喘吁吁,與蘇南枝並肩而行,壓低聲音道:「我回了趟莊園看奶娘,險些誤了時辰。好在趕上了。」
「風清琅你小子,跑哪兒鬼混去了?」蘇南轅滿眼戒備,拎著風清琅衣領後退兩步,「離我家小妹遠些,她如今是有婚約在身的人。你離她這麼近,小心曜親王吃醋。」
風清琅摸摸鼻尖,瞥蘇南轅一眼,攤開手道:「上次喝酒,是我給你墊付的銀子,拿錢。」
「……」蘇南轅摘下腰間沉甸甸的荷包,塞進他手裡,「這月俸祿都給你,拿去買點肉補
補身子,瞧你這瘦瘦小小的個子,作為小爺的副將,日後上了戰場怎麼輔佐我?」
說起這個,蘇南轅就很生氣……
「兵部挑副將之時,我便說了,要一個身材魁梧、力拔山兮的高個子,抗打、能跑、聰明,結果呢?把你分給了我。」蘇南轅仰天長嘆。
「……」被嫌棄到一無是處的風清琅,終是忍無可忍,「咱們倆誰也別嫌棄誰。你嘴碎聒噪,也就我能忍。若換別的副將,早就自請調離了。」
「風清琅你小子……」蘇南轅被噎了一下,大掌虎口鉗住風清琅嘴巴,「你現在都敢以下犯上,頂嘴啦?」
風清琅嘴巴被捏成o型,迅速憋紅了臉,一抹紅暈從耳根燒到脖子,含糊不清道:「放、放開!蘇南轅你……你……」
你個半天,風清琅也沒罵出半個字。
蘇南枝急忙阻止:「風公子脾氣好,二哥,你別老是欺負人家。」
風清琅眼圈一紅,冷冷瞪了蘇南轅一眼,加快腳步迅速遠離他。
他在官道上暴走,蘇南轅幾個箭步趕緊追上去,小心翼翼地瞧風清琅臉色,軟著聲音問:「小風風,你生氣啦?鬧著玩而已,怎麼還真生氣了?要不,你打我一耳光,打回來消消氣。」
「……」風清琅才不會像他一樣無聊!
風清琅抿唇不語,臉上紅暈消失,沉默無言地侯在大殿中。
蘇南枝、周炳成、蘇南轅、余曄、蕭瑜等人,也一一入列。
也許都是女子為官的緣故,蘇南枝格外憐惜風清琅,覺得她很不容易,私底下又提醒了蘇南轅幾次,讓他好好照顧風清琅。
蘇南轅有些心虛,時不時用餘光去瞥風清琅,知曉自己今日是真惹他生氣了。
德寧拂塵一揚,面容肅穆,站在龍椅前面,尖利的嗓子高聲大喊:「肅靜!陛下到——」
隨後。
頭戴龍冠、身穿玄黃龍袍的蕭睦緩步而來,臉上氣血很差,灰白如土,儘管他舉止十分小心,儘量表現的與平常無意,可他扶著龍椅坐下時,顫巍巍的手臂,還是出賣了他——
龍體欠安。
或許,他的病情,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糟糕。
尤其是被蕭仁明氣吐血後,蒼老的更快了。
畢竟蕭仁明此生最寄予厚望的兩個兒子,一個是蕭子炎,一個是蕭仁明,卻沒想到自小立的太子居然並非親生,替女干人養了二十年私生子,直接氣得半死。
第二個兒子是寵妃所生,多年孝順勤勉,卻為了一個道姑如此忤逆他,簡直孽障!
到最後兜兜轉轉,蕭睦人至晚年,身邊竟然只有一個宮女生的蕭瑜可用,出身卑賤,卻能力最為出眾。
其他些個皇子嘛,老大成家後不問政事,老二不學無術,老五自幼痴傻……
也不知道他生的都是個啥。
蕭睦想起良莠不齊的兒子們,就心梗,喉間湧上一股腥甜,被他生生壓了下去,接過德寧遞來的茶盞,喝口水沖淡嘴裡的血腥味,語氣微弱道:「仙丹……」
德寧連忙打開一個錦盒,小心翼翼拿出棕紅色丹藥:「陛下慢用,當心著身子。」
兩個太監一左一右掌著五明扇,恰好遮住蕭睦病顏。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武百官跪伏在地。
「諸位愛卿平身。」蕭睦氣息不穩,渾身無力,說話也時而停頓,「今日……宣眾愛卿前來……是以兩樁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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