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你這脾氣該改一改了啊!稍安勿躁!弄清事情原委,再罵我也不遲啊!」洛雲崖膽戰心驚地嘆口氣,如避瘟神般躲開蕭沉韞,躲在大樹背後,探出個腦袋道,
「我方才給郡主服了可解百毒的肅清丸,又用針灸將毒血凝聚到一處,嘔出兩口毒血後,再服用一顆我防止的那解藥,便可解毒。」
蕭沉韞扶著渾身難受的蘇南枝,將她扶進了西院臥房,為她倒了溫水漱口,擰乾濕帕為她拭血。
蘇南枝服用洛雲崖仿製的解藥後,毒發的症狀正在一點點緩解,可還沒完全消除,她倒在床榻內側,將身子蜷縮成小小一團,連長睫也在微微顫慄,如暴風中的蝴蝶。
蕭沉韞無法緩解她的痛苦,只能躺上床,將她小心翼翼攬入懷中。
禮部官員及軍隊將狄瓊護送到淵城邊境,便算是完成了任務。
狄瓊踏上北狄邊境的城池——圖鄴城。
她下榻在圖鄴城最恢弘的客棧,客棧當即被重兵守護。
「阿諾。」狄瓊手執至高無上的璀璨權杖,那權杖頂端是一顆罕有的華美明珠,她雙手交疊放在明珠上,目光里皆是接近冷酷的平靜,緩緩扯動唇角,「辦妥了?」
「回稟陛下,已經妥當。」阿諾臣服跪地,恭敬磕頭。
蘇南枝今夜回驛站下榻,並未和蕭沉韞一起留宿總督府。
她剛打開房門時,一支巴掌長的小巧羽箭便破空射來!
蘇南枝敏銳地側身躲避。
「咻!」地驚響,羽箭嵌入地板,箭矢還綁著一張紙條。
拔出箭矢,取出紙條:「驛站左拐三街小巷口,紅木馬車,圖鄴城。」
這是……
狄瓊派人留給她的字。
在狄瓊眼中,今日是解藥到期的第五日,若她還想活命,勢必要聽她吩咐辦事。
可惜……狄瓊還不知道她已經解毒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蘇南枝櫻唇緩勾,美眸中浮過一絲籌謀。zbr>
她走下樓,在人群絡繹不絕的驛站中,走向櫃檯,輕叩三長兩短的桌面,喊道:「掌柜的,問條路,三街怎麼走?」
小二將抹布甩向右肩,點頭哈腰道:「出門左拐,數第三條街便是了。」
說話的空檔間,蘇南枝環顧四周,將袖中紙條壓在桌面的花盆底下,壓低聲音道:「交給總督府貴客。」
小二拿起抹布假裝擦拭花盆,實則取走紙條,點了個頭。
蘇南枝今日沒穿官袍,一襲雪白束腰長裙,裙擺繡著淡紫色蘭花,青絲半披半綰髻,插著一支簡單的螺旋玉簪,斂去朝堂之上的雷厲風行,做普通女子裝束,格外溫婉優雅。
左拐三街,走到小巷口,果然停著一輛紅木馬車。
她掀開車簾,問道:「可是阿諾大人派來的?」
「請蘇參議上車。」
「好。」蘇南枝坐進薰香裊裊的車內。
經過花冢毒一事,蘇南枝對北狄薰香有了後遺症,當即吹滅了那香,這才學著蕭沉韞的模樣,正襟危坐與馬車中,閉目養神,面上一副氣定神閒,實在在心裡打鼓。
出城門,入北狄疆土。
再入熱鬧非凡的圖鄴城,耳邊皆是與大慶話不太一樣的北狄話,但好在兩國接壤,語言不是很難聽懂。
蘇南枝素手微掀珠簾,映入眼界的是一群衣著鮮亮的北狄雜耍團,高壯的大個子手執火把,往嘴裡灌了一口油,朝火焰噴出,空中便炸開幾丈高的火焰,引的眾人齊齊喝
彩!
也有疊羅漢,十個身穿露臍裝的女子,一個接一個踩著肩膀,最上面那個頭頂瓷碗。
北狄人穿著比大慶更為大膽,穿衣鮮艷,喜棉麻,不穿絲綢緙絲。
「到了,蘇大人。」車夫為她打開車門。
蘇南枝走下馬車,站在一處建築恢弘闊綽的客棧前。
她沉思了片刻,剛踏進裡面,便有個衣著清涼的女子撐著櫃檯翻了過來,鼓動著手腕處清脆悅耳的鈴鐺,繞著蘇南枝跳了支肚皮舞:「喲呵,這身打扮,是大慶來的美人姐姐呀……」
女子香到令人眩暈的雪白藕臂,搭在蘇南枝肩膀上,右手剛要挑起她的下顎——
「緋娘,不得無禮。」阿諾負手而立,蹙眉出聲。
緋娘當即規規矩矩站到一邊。
「蘇大人,這邊請——」阿諾微微一笑。
蘇南枝跟著阿諾上了第六層閣樓,閣樓楠木搭成,剛進來便聽到絲竹彈奏之音。
有一個容貌清絕的男人輕輕敲擊編鐘。
閣樓內,餘音繞樑,焚香沁心。
狄瓊手執權杖高坐主位,鳳眸冷如寒潭,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唇角勾起毫無溫度的笑:「在取到下一顆解藥之前,恐怕要勞煩蘇大人辦一件事。」
蘇南枝站在與她十步之距的地方,從容淡定:「女王陛下請講。」
「孤要……蕭、沉、韞、死於暴斃。」高位之人,眼底漫出一絲極致的嗜殺。
「攝政王不在淵城,微臣的手伸不到京城,沒法讓他頃刻暴斃。」蘇南枝垂眸,覆去眸中的冷沉。
「他如今就在總督府西苑。難道蘇參議不知?」狄瓊哂笑一聲,笑聲里滿是譏諷和嘲弄,微微搖頭,看向蘇南枝的眼裡充滿憐憫,像是在憐憫一條被人拋棄的狗,「可惜啊,攝政王神不知鬼不覺來了總督府,卻沒知會你一聲。他可是你的心上人啊……」
「這樣的男人,重權重利,唯獨不重情。可憐蘇參議一腔真情付諸東流啊!男人嘛,不過是女子的附屬品,放下蕭沉韞,再找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男人玩一玩,不好嗎?」
狄瓊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眸子,一直在不經意間觀察蘇南枝的細微表情。
可蘇南枝低頭斂眸,如千年冰雕般靜站著,面上無悲無喜,甚至無多餘的表情,一時間令狄瓊也判斷不出她心中所想。
這個人,心思深沉。狄瓊微眯眼睛,正了正臉色,扔下一個錦盒:「天亮之前,孤要攝政王暴斃。若他不死,那你!便等著毒發身亡!!」
蘇南枝拾起錦盒,內里是一包白色藥粉。
她面無表情地走出客棧,一路沉思,最後將白色藥粉藏入袖中,坐上先前那輛馬車。
六層閣樓上,寒涼夜風灌入房中。
狄瓊透過那未關嚴實的窗戶,看向出城而去的馬車,這才肆意地斜鉤紅唇。
剛出城門的馬車,驀然剎停在一片無人荒野!
蘇南枝身軀微微前傾!
車夫剛要拔出刀刃,一抹鮮血便濺在了車壁上。
「姐姐。尾巴已經解決,車夫已死。」溫言斐右手拿著尚且滴血的長劍,左手撩起車簾。
「言斐。」蘇南枝跳下馬車,「你武功輕功雙絕,替我去辦一件事。」
蘇南枝走到溫言斐身側,踮起腳尖,同他溫聲悄語:「……」
聽完蘇南枝的話,溫言斐點頭:「好,姐姐放心。」
溫言斐收劍入鞘,剛要走向圖鄴城時——
「言斐。」蘇南枝柳葉眉擔憂地蹙起,」若有危險,及時撤退,對我來說,你的性命比布防圖更為重要。」
身穿天青色闌衫的溫言斐,長生玉立,人如修竹,他回首,清雋雅俊的少年揚起唇角,笑的很是恣意。
他說:「原來我在姐姐心中是重要的……我不在乎排在第幾,但我於姐姐而言是重要的,便可以了。」
他這一生,年少殺手,只被人憎恨,從未被人看重。
蘇南枝剛要說什麼,溫言斐便如閃影般,腳踩樹葉枝椏飛閃而去。
不過須臾,那樹葉輕微一晃,溫言斐已然離去很遠。
鄒虎拉來一匹駿馬:「郡主,咱們回城吧。王爺還在總督府等您。」
蘇南枝翻身上馬,攥緊了結實的韁繩,馬匹便如離弦之箭,白裙在夜風中蹁躚起舞,迅速奔向淵城。
從一開始,這一切便在蘇南枝的掌控之中。
從踏入驛站那間屋子開始,她便讓溫言斐等黃泉閣殺手暗中埋伏,一路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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