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錦衣郎的腳步,一道陰冷的風襲向蘭芽。蘭芽猛地止住哭泣,抬眼望去。
可已經太遲了,根本來不及起身逃避。
就在那錦衣郎已迫在身前之際,打斜下里冷不丁竄出一個少年,猴兒似的靈活,一把拎起了地上的蘭芽就走!嘴上還罵著:「嘿你個小王八蛋,哥哥不就欠了你一頓飽飯,你就跑這兒來哭喪!」
竟是虎子!
蘭芽急忙捂住嘴,不敢再哭。
那錦衣郎已經奔到眼前。冷冰冰一雙眼,宛若鷹隼,用刀尖一指蘭芽:「他,哭什麼?」
再扭頭陰冷瞟一眼已成焦土的岳宅,聲息緩緩地說:「難道,是在哭這宅邸里的什麼人?」
莫非,她的身份已經被這錦衣郎識破!
蘭芽剛想說話,虎子一把手捂住她的嘴,撲通跪倒在錦衣郎眼前,嘣嘣嘣就是三個響頭!
「爺爺您誤會了,他哪兒哭什麼人啊?他是昨兒要了一碗剩飯,本想吃獨食兒,我就給搶了,全吃了,一口都沒給他留。他這不餓了一晚上的肚子,今兒就跟我發起急來,呼天搶地跟我沒完呢嘛!」
虎子說著,一雙眼珠子賊溜溜再瞄一眼那一地的焦土:「這不就一堆灰麼,哪兒有什麼宅邸?」
錦衣郎上下打量虎子,緩緩問:「你真的不知這是什麼宅邸?」
虎子使勁點頭:「爺爺說對了,我們哥倆是今早上才打崇文門進城的,頭一回來到天子腳下。哪兒知道這有什麼宅子啊?」
他說著還涎著臉湊到錦衣郎近前:「爺爺,不如您老教給小的,這堆灰竟是誰家的宅子?難不成,是火神爺爺的?」
「呵呵,呵……」錦衣郎緩緩笑開,笑聲陰冷,卻點點散盡了殺機。
蘭芽的心,終究緩緩放了下來。
錦衣郎抬腳踢了虎子一腳:「滾吧,別再到這邊來。若本官再見著你們兩個,定殺不赦!」
「哎,謝謝爺爺啦!」
虎子不含糊,趴地下又咚咚磕了兩個響頭,方一把扯了蘭芽,也不管她願意不願意,活活給扯死狗一樣平地拖著就走了。
蘭芽一身原本破爛的衣裳就更破爛,臉上被淚水沖開兩道的黑灰又裹了塵土,便更加不堪入目,簡直是叫花子裡的叫花子。
一路被他拖過了兩個街口,虎子仗著爬城牆的工夫,三步兩步爬到一棵大樹上去,左右瞄瞄再不見錦衣郎與官兵,他這才鬆了口氣,順著樹幹出溜下來。走過來一腳踢蘭芽屁股上:「還怕小爺連累了你?今兒要是沒有小爺,你先被咔嚓了!小爺我警告你啊,從現在起,乖乖兒呆在小爺身邊兒,再甭說什麼拆不拆幫!」
一肚子的委屈和絕望,被他這一腳給踢爆了,蘭芽哇地一聲便哭了,小野貓似的爬起來,縱身便向他撲來:「誰稀罕你救我!誰稀罕忍辱偷生!誰稀罕跟在你身邊!」
忍看家宅被毀,她就算活下來又怎樣!
仇人就在眼前,那猙獰的蟒袍、森冷的繡春刀,就近在眼前,她卻無力撲上去報仇!
她不如死了,不如就那麼死了!
「哎你別折騰了!」
虎子挨打,卻顧不上自己,只死命箍住她手腳,將她困在他懷中,等她慢慢平靜下來。他忍著疼,跟她吼著:「我知道你心裡有事,我明白你八成藏著秘密不想告訴我,那都沒關係。不過你別這麼莽撞,你好歹先活下來,慢慢再想法子!」
他一字一聲:「總歸,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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