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麒苦笑了笑說道:「白市長,我只是個管賬的,錢到底怎麼花最後還要看你們領導的意見,只要市政府有了意見,我們執行就是了。 」
「行,那你回去吧,我跟蕭市長他們商量一下。」白小天擺了擺手道。
陳玉麒剛走,丁建國的電話就打來了:「白市長,我是老丁啊,劉省長正好今天中午有空,你有時間嗎?」
白小天一陣驚喜,省長有時間,他就是有天大的事也要先放一邊啊,連忙道:「我沒問題!」說完頓了一頓,心裡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難道丁建國要通過劉省長給自己施加壓力?猶豫了一下,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丁董事長,你看,這邊的土地補償費用還沒有定下來……」
「咳!一碼歸一碼嘛!」丁建國用那種特有的樸實且又直爽的聲音笑了起來:「白市長,你放心,就算是咱們的事最後談不攏,我也會把責任攬到丁大集團的頭上,絕不會讓白市長在領導那裡丟面子。再說了,省長那麼忙,黃鋼這點事對他來算什麼啊!」
白小天想想也對,以劉建國的身份,為了區區四千萬跟自己開口,顯然可能性並不大,便感激地笑笑:「那就多謝丁老哥了。」
「哈哈,自己人有什麼好謝的!」丁建國笑了起來,道:「咱們幾點走?我去接你?」
白小天也知道這種事不宜太聲張,猶豫了一下,道:「那我在黃河大橋北口的大堤上等你。」
「哈哈,哪能讓白市長等,我現在就出發!」丁建國大笑著說道。
「嗯,」白小天點點頭,從這兩天來看,丁建國與劉建國的關係肯定不一般,猶豫了一下,稍稍有些吞吐地問道:「丁老哥,兄弟我以前和劉省長沒有接觸過,第一次見面,你覺得,我需要準備點什麼呢?」
「哈哈,這話你算問對人了!」丁建國哈哈笑著道:「要說他的喜好,還真沒幾個比我更清楚的!」
「哦?」白小天雖有些預料之中,但還有些驚喜,便趕緊問道:「丁老哥,你真夠意思!那就告訴小弟吧,我抓緊準備!」
「呵呵,白市長,你買的話,未必能買到他的心裡,我已經都準備好了,你只管來就行了。」丁建國笑著說道。
白小天想想也有道理,一來時間倉促,二來即便丁建國不藏私,將劉省長的喜好告訴了自己,這一時之間恐怕也不容易買到合適的。
掛了電話,白小天出門,讓司機把他送到了黃河橋南,然後下了車徒步向五十多米外的大堤走去。
丁建國早已站在路邊等待,見白小天過來,連忙殷勤地給他打開車門,然後快速地挪動著胖胖的小短腿轉到了另一側開門鑽進了駕駛室。
白小天很滿意,丁建國今天親自開車,而且沒有開那輛車牌尾數四個六的奔馳,而是一輛普通的帕薩特,從這就可以看出,丁建國是個很小心謹慎,也很懂得替領導考慮的人,跟這樣的人打起交道來,通常是比較舒服和安全的。
「白市長,你看看合適不?不行的話,咱們可以在省城再轉轉。」丁建國小心地從副駕駛上拿過一個長條形狀的紙盒,外表看比較普通和陳舊。
白小天心裡微微有些嗔惱,這樣大的事,丁建國卻居然如此兒戲,哪怕送的東西不值錢,起碼也要看著很漂亮吧?
心裡想著,臉上便露出了不悅的神色,有些懶怠地隨手拿過來,打開紙盒的蓋子,卻見裡面放著一卷古舊的畫,白小天雖然不懂,但看著那古香古色的畫軸,心裡也明白不會是太差的東西。
「白市長,你覺得怎麼樣?」丁建國小聲地問道,雖然車裡沒有其他人,但他依然很注意的樣子。
「呵呵,丁董事長準備的東西,不會有錯的。」白小天輕輕一笑說道,可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有些不踏實起來,如果劉省長確實喜歡書畫,那送給他肯定非常合適,可是,卻不知道這副畫的價值是多少,如果萬一值個十萬八萬的,那顯然就有些不太合適了,倒不是多貴重,而是依他和丁建國的關係,還沒到能拿這個東西的地步。
白小天裝作行家般的拿在手裡左右看了一下,笑著輕聲問道:「多少錢買的?」
「多少錢啊?」丁建國仰起頭皺著眉頭苦思冥想了一會,搖搖頭笑道:「很多年了,我都忘記了,估計當時花了可能二三萬吧?」
「哦,」白小天輕輕地點點頭,不算很多,這幾天他反覆琢磨給劉省長送點見面禮,最後也是決定送這個數的,不輕不重,既顯示了尊重,又不會讓領導感覺有負擔,便笑了笑蓋上盒子,蓋盒子的時候比開的時候要小心了許多,然後輕輕地放在了後座上。
中午吃飯的那家飯店,還是上次丁建國與林秀峰來時的那家,白小天看看門面,臉上有些疑慮,仿佛覺得太過寒磣了一點。
「進去吧。」丁建國笑著推了推白小天:「劉省長就喜歡在這吃飯。」
官場上是有很多小圈子的,每個小圈子都有自己區別他人的地方,聊天、吃飯、活動的地點就是其中之一,你不是某個圈子裡的人,就會對這個圈子的很多事感覺陌生,所以白小天雖然在省城多年,但對這家小飯店陌生也就不奇怪了。
兩個人坐了一會,劉建國就虎虎生風地走了進來,雖然早已年過五十,卻依然精力充沛,兩道濃眉下的那雙大眼炯炯有神,平心而論,省領導中能有這副摸樣,而且是從基層一步步幹起來的,還真是少之又少。
「劉省長,您來了。」白小天微微有些侷促,恭恭敬敬地站起來微微一彎腰。
「呵呵,」劉建國很隨和地笑笑,脫下外套交給了丁建國,然後在主陪位置坐了起來,帶些和藹地笑笑道:「小白啊,坐,來這裡的都不是外人,不要拘謹。」
「哎。」白小天忙笑笑,然後小心地坐了下來。
「白廳長最近還好吧?很久沒見到他了,呵呵……」劉建國省長一邊拿起菜單,一邊笑著問道。
「嗯,挺好的,謝謝劉省長還掛念著。」白小天直了直身子笑著道。
劉建國將手裡的菜單搖了搖,抬頭問丁建國:「建國,點好菜了沒有?」
丁建國一直沒有坐下,見劉省長發問,忙笑笑說道:「點好了,現在上菜?」
「嗯,上吧。」劉省長點點頭,把菜單隨手放在了一邊。
丁建國便轉身出去催菜了。
白小天看在眼裡,心裡越發地吃驚,連省長愛吃的菜都了如指掌,明這兩位建國之間的關係絕非尋常。
不到半分鐘,丁建國剛進來,端著菜的服務員就馬上跟著進來了。白小天不由暗自咋舌這種速度。
酒菜上了桌,三個人便邊吃邊聊起來,氣氛還算輕鬆,有點家常話的味道,主要的話題都是劉建國省長問,白小天和丁建國答。劉建國問的大部分都是關於黃北市發展的情況和白小天在黃北的工作情況。
白小天不再像開始那樣緊張,漸漸入了佳境,口才也淋漓盡致地開始發揮,他已經清楚劉建國和道州,和通縣的關係,自然也就儘量向這方面聯繫,黃北最近幾年的發展勢頭很好,這當然與道州和通縣的良好基礎是分不開的,既有經濟基礎,又有幹部基礎,經濟上,有丁大集團這樣的利稅大戶,在幹部隊伍中,現在絕大部分能獨當一面的幾乎都是道州的幹部。
這種馬屁顯然拍得劉建國副省長異常得舒服,一臉笑意地聽著,不時地點點頭,偶爾插話問一句誰誰誰現在幹什麼,等白小天回答了以後,便有些感慨地道:「這些基層幹部有能力,有幹勁,默默地付出了這麼多年,不容易啊!」
「是啊。」白小天忙深有同感地點點頭,心裡卻趕緊默默把這幾個名字牢牢地記下。
酒喝到一定程度,氣氛更加融洽,白小天的膽子也就漸漸大了起來,站起身回頭看了一眼丁建國,笑著對劉建國省長道:「劉省長,我們私下經常說起,黃北的經濟發展能有今天,與當年劉省長打下的基礎是分不開的,如果沒有像丁大集團這樣的領頭羊企業,如果沒有那一大批高素質、高能力,卻又甘於默默奉獻的幹部隊伍,黃北市絕不會有今天的樣子。」完說收起笑容一臉誠懇地道:「劉省長,我作為現任的市長,從老一輩手中接過了棒,時常感覺肩上沉甸甸的,吃苦受累不怕,就怕守不好老領導辛苦打下的基業,所以,我今天代表現任的黃北班子成員,真摯地邀請劉省長能常回家看看,能對我們這些後輩的工作進行指導。」
「哈哈……」劉建國爽朗地笑了起來:「有壓力是好的,但是更要有信心!要論能力,幹勁,闖勁,開拓精神,你們這些小年輕比我們這些老傢伙是要強多了。」劉建國說完頓了一頓,又道:「我聽老丁說你們正在合作,要把黃鋼這個大包袱變廢為寶,我看就很好嘛!年輕人不但要有開闊的視野,更要有這股不服輸的勁頭,上次省里幾位領導談起來,還聊起這件事,大家都很高興,玉蘭副書記也很感興趣,這是一條新思路,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們總是把目光盯在外面,仿佛外面的人不來,我們就沒法解決當地的難題。如果你們能把這件事做好,我看這條路子可以在全省推廣,那就是很多事情依靠本地企業也能幹好,而且幹得比外資還要好!」
白小天的臉色紅撲撲的,目光中閃著激動的光芒,聽省里領導都對這件事評價很高,而且都知道這件事是他牽頭搞成的,心裡更加激動,努力克制了一下情緒,儘量穩得端起了酒杯:「劉省長,我再敬您一杯,感謝您對黃北和我的信任、支持和關注!」
「呵呵,年輕人嘛,好好干,沒錯的。」劉建國笑著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白小天一仰頭,滿滿一杯就喝了下去。
「白市長……」丁建國輕輕用腳碰了一下白小天,向牆邊的一把椅子微微努了努嘴。
白小天愣了一下,隨即就想起了禮物的事情,不由暗罵了自己一句糊塗,忙起身把那紙盒取了過來,恭敬地遞給了劉建國。
「哦?這是什麼?」劉建國副省長顯見得心情不錯,笑呵呵地接了過來,把畫卷取出來,慢慢地展開,然後拿在手裡細細地端量了一會,很高興地點點頭:「這是金農的真跡啊,好,好,好東西!好東西啊!」
看著看著,劉建國就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拿著畫來到窗子旁,借著外面光線細細端詳著,左看右看,明顯有些愛不釋手的樣子。
白小天看到劉省長如此愛不釋手的樣子,本來還有點忐忑的心頓時徹底放了下來,側頭用喜悅的餘光不易覺察瞥了丁建國一眼。
丁建國依然笑容可掬,胖墩墩的身子坐在那把對他來有點過於精緻的椅子上,端著茶杯慢慢地喝著,仿佛對眼前的事毫無覺察一般。
劉省長拿著那副畫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細細端詳了足足有了五六分鐘,這才小心翼翼地將畫卷了起來,遞給白小天道:「小天啊,你也喜歡金農的書畫啊,這個東西真的不錯,值得珍藏。」
副省長遞過來的東西,白小天不接顯得不太好,便輕輕拿過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劉省長掛起的衣服旁邊。
劉省長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麼,問道:「從哪裡買的?」
白小天倒沒有想到劉省長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一下,忙笑笑說道:「有次去外地考察,晚上瞎轉,就碰到了,別人都說好,我就買了。」
「小天,能搞到這種東西,有時候是要靠你跟它的緣分的。」正所謂事不關心關心者亂,劉省長此時已經沒有了領導的威嚴,一臉的惋惜,仿佛在可惜自己怎麼沒有遇到。
「呵呵,或許就是因為劉省長與它有緣分,所以我才會陰差陽錯地買下它啊。」白小天反應倒也快,笑呵呵地道:「我也不太懂這些,一直就在櫥子裡放著,都快忘記它了,可也不知怎麼了,昨天就突然一下子想起來了。」說完回過頭對丁建國道:「你看,果然沒錯,劉省長懂畫愛畫,它也算是有了最好的歸宿。」
「哈哈,是啊是啊……」丁建國用力地點著頭,很有些驚喜的樣子,這種表情讓白小天一時都差點忘記了這畫是丁建國的了。
「呵呵……」劉省長淡淡地笑笑,頓了頓說道:「小天啊,難得你這份心了,不過君子不奪人之好,這畫你還是拿回去吧。」
白小天心裡比較有底,但還是裝出臉色大變的神情,仿佛失落到了極點而又有些惶恐,顫顫地道:「劉省長,從昨天晚上我就一直擔著心,雖精心準備了,可就怕省長……唉。」
「是啊,劉省長,這好歹是白市長的一片心意,你總得體諒一下吧,如果這樣回去,你讓白市長心裡多難受!」丁建國趕緊插話道。
劉省長看看白小天難過的神情,再看看那副確實喜歡的畫,嘆口氣道:「小天啊,說心裡話,如果換了別的東西,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拿的,不過這件東西我很喜歡,這樣吧,我帶回去玩幾天,過些時候,你再拿回去。」
「省長,您就是不為我考慮,也要為這幅畫考慮啊,如果放在我那裡,不定哪天就保管不善給蟲叮鼠咬了,還是放在您那把,這樣對我、對畫都好。」白小天一臉誠懇地笑著道。
「呵呵。」劉省長不置可否地笑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對白小天和道:「你們回去以後,抓緊時間把黃鋼的事情辦好。」
白小天連連點頭:「我們一定抓緊時間,請省長放心。」
「嗯。」劉省長抬手看看表,笑道:「不早了,你們回去吧。」說完走到衣架前穿上衣服向外走去。
丁建國給白小天使了個眼色,白小天會意,連忙拿起畫跟了出去,搶先兩步來到車前,打開車門,用手遮住車門上方,等劉省長坐進去,這才小心翼翼地將畫遞了進去。
劉省長沒有說什麼,接過畫淡淡地一點頭,白小天便識趣地將車門關上了。
目送著省長的車出了門,白小天直起身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不虛此行,從劉省長的言談表情看起來,效果還是不錯的。
這時,丁建國也結完帳走了出來,笑道:「白市長,咱們是回去,還是再轉轉?」
「呵呵,丁老哥,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白小天笑著道。
丁建國自然是個有眼色的人,笑著道:「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丁建國走後,白小天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轉了一會,去一家像樣點的茶店買了兩包千元的茶葉,然後打了輛車向翡翠園小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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