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十分暖和,軟軟和小包兩個,跟在玉貴後頭在院子裡頭跑跑跳跳的,身邊跟著的小丫頭和小廝陪著玩耍,熱鬧的很。
翠兒坐在主屋台階的椅子上,手裡頭捧了一杯顏色鮮艷的花果茶,被太陽曬得微微眯著眼,享受著這難得的午後靜謐時光。
翠兒的花茶終於取得了階段性的成果,一直忙忙碌碌的翠兒忙裡偷閒的享受著美好時光,望著院子裡頭孩子們燦爛的笑臉,翠兒唇角的笑容也漸漸綻放。
連青山已經出征半個多月了,這半個月以來,翠兒每日裡頭用忙碌麻痹著自己,生怕偶然閒下來的時候,想到出征在外的連青山,會哭得不能自已。
這半個月來,翠兒讓柳掌柜又制了百瓶金瘡藥來,派人快馬加鞭的送了出去。這半個月來,翠兒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給連青山寫了十來封信,卻沒有一封被寄出去,只在送藥的時候,夾帶了一封薄薄的信,寥寥數語。
「翠兒,往裡頭坐坐,你在太陽底下曬了好一會兒了,小心曬得黑了。」葉夫人一直擔心著自家女兒,剛才看到她滿臉笑容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麼,等看到翠兒的臉上漸漸有些落寞神色的時候,便心疼起來,忙不迭的從屋子裡頭走出來對著翠兒說道。
「好,娘,正好我要給青山做件褂子,娘你幫我看看選什麼顏色好。」翠兒一抬頭就看到了自家娘親略顯擔憂的神色,便知道自己剛才的臉色不好了。翠兒伸出手來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將剛才僵硬的表情拍下去,把緊繃的肌肉放鬆了下來,這才帶著笑容挽著葉夫人進屋去了。
葉夫人看著翠兒強顏歡笑的樣子,心疼的不得了,卻也知道這是自家閨女的一片孝心,便也放鬆了心情,隨著翠兒的思路,幫著她看料子去了。
這時候的連青山,押運著糧草一路向著西北前進,這一路之上,路邊從鬱鬱蔥蔥的到黃土漫漫,不過是十幾日的光景。望著前頭那連綿著望不到頭的黃土丘陵,捏著翠兒特意給他求的護身玉,連青山知道自己離西北又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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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木,來把這個茶葉揉一下!」
「炭頭,你帶著沙子把那邊兒窨好的花茶篩一下,然後再添一遍花兒。」
翠兒穿著棉布的衣裳,頭上包了一塊同色的頭巾,在香茗苑裡頭制茶的同時,還要指揮著學徒們幹活兒,忙碌異常。
「翠兒,翠兒……」這時候,葉老爺忽然從香茗苑外頭走了進來,健步如飛,手裡頭拿著一捲兒帶著墨跡的紙,樂得眉毛都要飛起來了似的。
「爹爹,什麼事兒這麼開心?」翠兒看著自家爹爹走過來的時候,一臉的興高采烈,就知道肯定發生了好事兒了。她放下手中正在翻著的茶青,用圍裙擦了擦手走到了自家爹爹跟前,笑著問道。
葉老爺笑而不語,臉上一副你猜猜的表情,全然沒有平日裡頭的威嚴樣子,像個老頑童似的。這副樣子看在翠兒眼睛裡頭,就知道自家爹爹這是真的歡喜著,連平日裡頭最為注重的深沉穩重都顧不上了。
「爹,快說呀,別賣關子了!」翠兒看到自家爹爹的樣子,心中原本只有三分的好奇,被足足的提成了七分,看著自家爹爹手上的紙,直覺著跟這紙有關,便伸出手來要夠。
「哎哎哎,可別撕壞了!」葉老爺看到翠兒一下子就找對了關鍵點,忙不迭的將手上的紙給舉起來,一臉愛惜的說道。
「到底是什麼東西呀……」翠兒挑起一邊兒的眉毛來,看著自家爹爹的樣子好笑的說道。
「可是好東西,我們花了半個月才打聽出來的,今年準備參加皇商選拔的茶商們!」還沒等葉老爺說話呢,從香茗苑門口傳來了說話聲,來人不是別人,是翠兒的大哥葉青。
「大哥,你說的可是真的?」翠兒聞言,忙不迭的拋下了賣關子未遂的自家老爹,三步並作兩步的就衝到哥哥身邊去了。
「自然是真的,我和你二哥出去打聽了許久,這才算是把情況給摸得差不多了。」葉青的臉平板板的沒有什麼表情,不過看向翠兒的眼神卻十分的溫和。說完這話了以後,看著自家爹爹被泄了秘密一臉不爽的樣子,對著翠兒輕輕眨了眨眼睛,覺得這事兒十分有趣。
「哦,原來是這樣……」翠兒故意拉長了聲音,看向自家爹爹說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話可是爹爹教我們的!」
「那是!」秘密被自己撲克臉的大兒子給泄露了,葉老爺嘆息之餘卻毫無辦法,剛瞪了兒子一眼,便聽到閨女的話,登時一張老臉樂得開了花,「還是翠兒有見識,知道爹爹的好處!」
翠兒抿著嘴兒笑不說話,自家這爹爹大多數時候還都挺正常的,不過有的時候就會像是個孩子似的,惹人發笑得緊。
「好了,咱們去前院書房吧。」葉青無奈的看著自家爹爹,然後對著翠兒扯了扯嘴角,溫和的說道。
到了書房以後,有機靈的小廝上了茶,翠兒和爹爹哥哥坐在書案前面,將那一捲紙攤開來,聽著葉青細細的講著近些日子以來打聽到的事情。
「今年的皇商選拔,想要參與的人不少,不過我看著有能力與咱們一較高下的,不出十家。」葉青率先開口,娓娓道來,期間卻並沒有看那桌上的紙,顯然是把這事情都給記在心裡頭了。
「皇商選拔的頭一號競爭對手,便是上一屆的皇商,他們走的是鄭國公的路子。現任的皇商姓錢,跟咱們家的錢掌柜倒是有些過往,這錢姓皇商,是錢掌柜所在的錢家的本家。鄭國公十年之前老當益壯,硬氣的很,如今卻是不如以往了。」葉青細細的講著這現任錢皇商的事情,著重講了兩點,一點是錢家的現狀,一點是錢家的靠山。
這錢家是京城有名的大商家,原是嫁了個閨女到鄭國公府上給老鄭國公當妾起家的,後來這妾的位置節節攀升,這錢家也就跟著水漲船高了。錢家上兩代著實出了兩個經商手腕極為不錯的,加上鄭國公的權勢當靠山,這生意是越做越大,很是風光了幾十年。
「這鄭國公,不是爹爹曾經說的,救了楊將軍的那個?」翠兒聞言,想起了一段往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如果這鄭國公是救了武德將軍的人,那麼便也是定國公府的恩人了,有了鄭國公府的面子,饒是自己跟定國公府的關係親厚,卻也不見得能夠靠得住定國公府這棵大樹,並且爭奪到皇商的位子。
「不對,當初武德將軍還有邢大哥曲大哥他們說的,都是文修將軍千里奔騎救了武德將軍,並沒有鄭國公什麼事兒,反而是一臉不屑的樣子……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翠兒恍然又記起另一碼子事兒,抿了嘴皺了眉頭喃喃自語道。
「這裡頭還真有事兒!雖然沒有打聽出來具體是怎麼回事兒,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葉青將頭湊到葉老爺和翠兒跟前,神秘兮兮的說道,「這鄭國公不知道犯了什麼事兒,被皇上敕令呆在家裡頭閉門思過呢,我買通了他們府上採買的人,說是這些日子過的緊吧的很,沒個兩三年的功夫,可是緩不回來了。」
葉青說這話的意思十分的明顯,這鄭國公被皇上敕令在家閉門思過,自然是失了聖心了。失了聖心的國公爺,又沒有什麼實權的話,皇商選拔的時候還有誰會給他面子?
要是鄭國公在皇商選拔的時候沒面子,或者面子不如定國公的大,那錢家中選的概率就小了不少,這也是葉老爺為什麼那麼高興的原因了。十年之前被錢家毫無懸念的碾壓,十年之後有機會捲土重來,還有比這更高興的麼!
「除了這錢家以外,還有三家有名有號的大商家,其中一家是京城本地的,姓王,專門搗騰茶葉出身的。兩家湖西的茶商,其中一家是與咱們家關係比較親厚的趙伯伯家,還有一家……」葉青咬了咬牙,淡淡的看了一眼翠兒,卻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還有一家是誰家?」翠兒看著自家哥哥的樣子,心中猛地一震,瞬間就知道了結果了,「是金玉滿所在的金家吧?」
「嗯,正是他們家。」葉青點了點頭,臉上仍然是沒有什麼表情,不過眼睛裡頭的擔心卻是遮也遮不住。
「大哥,我沒事兒的。」翠兒看著哥哥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他想多了,「我現在就想著怎麼能讓青山好好的回來,怎麼能把那皇商拿到手,什麼金玉滿銀玉滿的,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翠兒笑嘻嘻的說道,因為怕爹爹和哥哥擔心,翠兒臉上的笑容十分的燦爛,卻不知道這樣是過猶不及,讓葉老爺和葉青心中更厭惡起金玉滿來。
「這金家我聽說是傍上了姓肖的,這事兒可是真的?」翠兒看著自家爹爹和哥哥,知道自己一時半會也不能把他們的心情給扭轉過來,索性繼續話題去了。
「嗯,這金家是給姓肖的送了銀子了,然後那京城本地的王家,似乎找了個閣老來撐腰。趙伯伯似乎剛知道咱們進了京,也要參加選拔的樣子,並沒有說自己靠上了什麼地方,但看樣子靠上咱們家或者金家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畢竟他在京裡頭也沒有什麼根底……」
父女三人在書房裡頭就著這幾家大的茶商細細的討論了許久,又把幾家潛力有餘底氣不足的小茶商也研究了一番。這些小茶商雖然不足以做自家的競爭對手,但卻也有些價值,需要看看是否需要拉攏在一起,成為同盟才好。
「對了,爹爹、翠兒,葉府旁邊的茶樓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咱們什麼時候開張?」討論到後來,葉青忽然開口問道。
「這……最近的吉日是什麼時候,直接開張好了!」葉老爺垂著眼睛琢磨了半晌,拍板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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