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未央不是在說笑話吧,所謂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春來草綠,秋來草枯,怎麼這毫不起眼的小草竟然是長生者呢?難道人還不如這路邊的小草嗎?
但是荒未央沒有再跟陸正解釋什麼,直到他離開之後仍舊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他素來就是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陸正也早已習慣。反正不久就要召開道門演法大會,屆時自己便能再度回到天宗,好好開始學習神通法術,到時候能夠為九哥報仇,這才是正經。
聽了象帝先和慕容冷芸的故事,倒是讓陸正不禁想起了心兒,暗暗打定主意,以後要是見到了心兒,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畏畏縮縮的,要把心裡的話都告訴她,這樣才是對的。
至於長生之道,陸正本無求長生之心,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在青丘山上住著,除了一邊照顧青龍白虎,其他便是在摸索那獨角和伏藏圈的妙用,倒是越來越純熟,經過卜華南的提點,他對御器之道已經有所體悟。隨著對獨角和伏藏圈的感應越來越多,其中蘊藏的妙用體會的越來越深,自然明白了該如何運用。
至於御龍訣,他現在還只是不斷閱讀其中的內容罷了,尤其是一些他現在可以學習的法術,比如潛形術。他也是每天都會練習,也漸漸運用的十分純熟。至於以後的內容,許多是他所不能看明白的,讓他不禁感嘆,看來修行之道沒有師父指點,縱然是有了法訣,也不可能是自己獨自修行而成的。
而葉小秋每天只會出現一次,那就是日中十分,來到還元樹下,陪著陸正喝一杯還元茶,然後便向陸正行一禮,施施然告辭。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陸正也不覺得有什麼異樣,覺得這位狐族之主本該如此,倒是十分讚賞。
過了約莫十天,這一日兩人在洞中喝完茶,葉小秋卻沒有立即走掉,忽然開口道:「其實每天一杯還元茶。已經可以讓你不必再吃其他東西了。不然反而讓雜氣干擾了身心。」
陸正心道,難怪這幾天自己有些不思飲食,為青龍白虎烤肉吃的時候,自己卻一點兒也不想吃,但是偏偏內元神氣卻是越來越充沛,整個人精神奕奕。法力也渾厚了而不少,原來是這茶的靈效。當即道:「多謝了!」
葉小秋道:「你是他帶來的,自然與別人不同,我之前也很好奇,能讓他如此刮目相看的竟是什麼人。說實話,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卻是有些大失所望。」
陸正奇道:「失望什麼?」
葉小秋道:「我原以為你應該是個修為高超、丰神瀟灑之人……」
陸正聽她說了一半便不再說下去。正要追問,回念一想,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說自己修為低微、長得不夠瀟灑嘛,於是笑道:「這天地之間,又能有幾個荒未央!」
葉小秋嘆了口氣道:「他?就是一個也嫌多!」
陸正知道這是吃醋的話,微微一笑,沒有答話。葉小秋看著陸正,道:「你說的不錯。這些日子下來,我是拿著看荒未央的眼睛去看待你了,是我對你不敬。你跟他是不同的,我也終於明白他這種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為什麼對你另眼相看了。」
陸正微微吃驚:「荒未央有這麼看得起我嗎?我怎麼不覺得?」
葉小秋輕輕一笑,道:「這天地之間,只有我最了解他。這傢伙自恃天資高絕。不僅容貌俊美得女孩子都嫉妒,而且修為高超,無論是什麼法訣只要看過便能學會,所以是從來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等閒之人。除了漂亮女孩子,他是連眼睛都不會瞟過去一眼的!更不必說跟你這樣有說不完的話了。」
陸正想起荒未央那不可一世的表情,失笑一聲:「倒是承蒙他看得起了,那他有沒有對你說他為什麼這麼看得起我?」
葉小秋不答反問道:「來此多日,你終究是連一句也不肯問她嗎?」
陸正一怔,雖覺突兀,卻已知葉小秋要問的是什麼,當下道:「你的意思,我已經讓渺渺露出了真面目了嗎?」
葉小秋冷哼了一聲:「不然呢?」
陸正抿了抿嘴,道:「她可好嗎?」
葉小秋目光炯炯,逼視陸正:「好又如何,不好由如何,她好不好,還不都是由你來決定的。」
陸正沒有逃避,迎著葉小秋的目光道:「她是因為我才露出的真面目,那她就應該看見我的真心是什麼。我聽說千心狐露出的真面目,會是她所愛之人心中最愛之人的樣子,我已經知道渺渺現在的真面目是什麼樣的了。」
葉小秋目光閃爍了幾下:「你就那麼確定?」
陸正:「前幾天荒未央沒走的時候,給我講了故事,讓我明白了,其實需要確定的是不是心,也不是人,而是事。有怎樣的心,便去做出怎樣的事。就好像天地有生物之心,就有生物之事。假如有了此心,卻沒有相應的事,那有心和無心,又有什麼分別呢?」
葉小秋目光垂落下來,咬著嘴唇,低聲道:「所以我們狐族,就永遠是這樣的命運嗎?不過也許對於其他千心狐來說,渺渺能夠看見自己的面目,已經來得十分幸運了。我最不喜歡的便是強求,因為強求而來,最後還不是強行而散。」
陸正問道:「所以你就任由荒未央來去自由,不加阻止。你對他真的很好,就連他把我這樣一個陌生人帶到了這狐族聖地青丘山你也不加拒絕!」
葉小秋微微一笑:「那又如何,他老早就把我帶去了道海三山,我還在玄都峰上的道祖殿裡住過一陣呢!」
陸正聽得下巴都差點沒掉下來,這荒未央可真夠可以的。又聽葉小秋繼續道:「他這人就是這麼人如其名,荒唐不休。除了我之外,他還帶著竹林七閒在玄都峰飲酒作樂、吹拉彈唱,將滌玄天氣得吹鬍子瞪眼的。不過滌玄天也當真寵他,最後也不過是喝罵了幾句就算了!」
陸正:「怎麼又跑出個竹林七閒,都是些什麼人?」
葉小秋掩口輕笑道:「不是人,都是妖物。修行界中有一處竹海。遍生天地之間的異竹,他們七個就是竹林之中的七個妖物,最愛飲酒,且擅長以竹葉清露釀酒,天天在竹林里喝得昏天黑地。這事不知怎麼被荒未央知道了,於是巴巴地趕去竹林之中找那七個妖物拼酒。聽荒未央說,當時他們八個喝了七天七夜。不知喝了多少酒,一個個都醉得東倒西歪的,起都起不來,醒來之後自然是臭味相投,成了知己。後來荒未央便邀請著他們上道海三山去玩。」
陸正聽得咋舌,不由想起齊無用來。也是如此醉醺醺的,想必極合荒未央的脾氣,道:「這事也只有他能做得出來,荒未央有這麼喜歡喝酒嗎?怎麼從來沒在我面前提過?他在我面前也沒喝過酒!」
葉小秋眼波一轉,道:「陸正,你喝過酒嗎?」
陸正不知為何,有些慚愧。低頭審視石桌上的琴,伸手撥弄一下,道:「沒有。」
葉小秋道:「所以他不在你面前飲酒,我說了他對你是不一樣的。他曾親口對我說過,這天地之間,只有五個半人,是他能看得上的!」
陸正一聽,道:「五個半人?怎麼會有半個人。他說出這個話真是不夠厚道,那半個人豈不是成了半吊子!」
葉小秋一愣,隨即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道:「你真是個奇妙的人,聽了這話也不問那五個半人到底是誰,更不問問他為什麼才對他們看上眼,我可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只是覺得那半個人甚為榮幸,居然還被未央認為有可取之處。」
陸正不覺脫口而出,道:「那是因為你愛極了荒未央,以他的是非為是非。以他的感覺為感覺了。你雖然表面上與他處處作對,其實你對他寵溺之極了。我可不喜歡被人看得上或者看不上,所以也不想知道這五個半人是什麼人。」
葉小秋笑容盡斂,看著陸正不由得呆住了,然後低頭嘆了口氣道:「陸正,我求你一件事好嗎?」
陸正慌忙擺手道:「不敢當,如果我能辦得到,我一定答應你。」
葉小秋饒有趣味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就這麼相信我,難道不怕我提出什麼為難的事嗎?」
陸正微微一笑道:「與其說是相信你,不如說我是相信自己,何況只要我覺得為難,便是有我不想做的意思,既然做也不想做,那更別說辦得到了,自然就是我辦不到的事了。」
葉小秋眨著眼睛,眼中藏著狡黠道:「我聽聞人間之人立約求信,總是聲稱無論如何都能為對方辦到,哪怕是委屈了自己,或者勉強了自己,都會為人辦到。你倒是一點兒都不吃虧,這樣說來,什麼事只要你說個不樂意,豈不是就不用踐行諾言了,那還不如不承諾算了。」
陸正神色不變,不慌不忙道:「我曾在日月廬中,受老師教誨,世人求信之行,是為難能,非為可貴。有信之行,非在邀譽,盡之在我,純乎自然。假如一個人連自己的心意都不尊重,又如何能真正的去踐行自己的諾言呢?」
葉小秋聞言,臉色幾度變化,到最後嘆了口氣道:「你的話讓我受益良多。難怪荒未央說,你是個心中沒有修行的真修行人!」
陸正一愣,荒未央說自己是真修行人,這是怎麼回事,還沒等他追問,卻見葉小秋臉色一變,於是問道:「怎麼啦?」
葉小秋道:「她們上了青丘山!」
「她們是誰?是來者不善嗎?」陸正見葉小秋臉色凝重,擔心的問道。
正說著,忽然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迴蕩在整個青丘山:「老身夢狐,攜幻狐與月狐參拜聖山,求聖君賜見!」
葉小秋面色一冷,道:「說什麼求見,你們不是已經上了青丘山了嗎?做什麼還要假惺惺的故作謙卑之狀!」
ps:求票!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9s 3.627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