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戈回到邯柚,閒耍了兩日,忽有三名長袍翹履之人駕著大馬,攜著竹書,前來拜見藍戈。
父老聽聞,狂喜不已,邯柚終於有人做官了。
姬家上下自是驚愕,完全弄不清狀況,藍戈怎麼就要當淇縣縣長了?
藍戈倒是沒多大意外,這就是季耳給他送的禮了。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做的,藍戈也能猜出大概,季耳身為公孫,又是卿職,有監察之權,估計是上書了南縛袞的暴行,又在武公面前力薦自己,才有這麼快的效率。
這時候沒有科舉,官員多是由王公貴族擔任,少許是卿士引薦,更稀罕的就是諸侯親自加官拜爵。當年太公就是在渭水邊垂釣遇文王姬昌,才被姬昌重用。
所以,在這裡,庶民要想做官,兩個法子,結交一位高冠好友,或者跟領導來一場偶遇,都不容易。
縣長是下大夫之職,藍戈雖是領了大夫之職,卻也是墊底的。
這個職位雖有些小,要管的事卻不少。縣長有獨立的宅邸,按照規矩藍戈應該收拾收拾包袱上任,離開這裡。
姬忽會客的大堂屋外,三名公職人員靜悄悄地候立,屋子裡姬奉心情有點複雜,偷偷瞄了好幾眼藍戈,暗忖自己平日對藍戈還不錯對吧,對的對的,就是這樣。
哎,自己都欺騙不了自己,藍戈不會找他算賬吧,他現在可是縣長了啊!
姬忽臉上倒是帶著笑意,顯得很高興,「我果然沒有看錯人,藍戈你就是天降之才,短短几月就替我收拾了南縛袞這個禍害,這下我邯柚再不用受壓迫了,父老鄉親的日子也會好起來的,藍戈,你可要好好干,你這小子一定不會止步於一個小小的縣長的。」
藍戈道:「姬老頭,你也不問問我這其中的緣由嗎?」
姬忽樂呵呵地反問道:「為何要問,我說過不干涉你任何事。」
藍戈心底倒有些莫名的滋味兒,姬老頭總是莫名其妙地信任他,「姬老頭,我可是要走了,以後就不會為你出點子了,有什麼好高興的。」
姬忽哈哈大笑起來,「放心,我該想起你時總會想起你的,你耐不掉的。」
「藍兄,我······」虧在一旁欲言又止,藍戈看了看他,對姬忽道:「我打算讓虧也和我一起去。」
姬忽點頭,「虧跟你一道長進不少,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出門見見世面。」
虧眼中閃著激動的光芒,一時不知如何言語。
藍戈沒什麼好收拾的,虧打包了幾件衣服,兩人牽著馬,被鄉親送到田壟陌上。
男女老少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高興,男人們看藍戈的眼神兒終於順眼了,倒是女子,嬌羞著不敢同藍戈說話。
「好了,大家都送到這裡吧,藍戈有空定會回邯柚看望你們的。」
此時已送到大道上,藍戈微笑著說了一句,翻身上馬,一回頭遠遠瞧見山坡上有幾個人影,藍戈目光頓了頓,打馬。
「阿姐,藍戈就要走了,你不去送送他麼?或許,很久都見不著這個人了。」
姬渠手扶著梧桐樹,衣袖被扭得皺巴巴的,絕美的臉頰上蘊起幾分怒氣,「走就走吧,反正也沒給我們告個別,我才不要去跟他說話。」
字眼是狠狠的,語氣卻是幽怨的,還夾了一絲淡淡的無奈。
姬足垂下長長的睫毛,輕聲道:「是啊,走也不同人說一聲。」
再一抬眼,藍戈已沒入了青山之中。
宅邸處於淇縣與朝歌的交界地帶,遠眺是雜草叢,近處是閒置的田土。藍戈抵達之際,看門的守衛正打著瞌睡,垂髫小兒撅著屁股鑽草堆里捉蛐蛐兒,太陽懶洋洋地掛著,曬得底下的人也懶洋洋的。
看到藍戈臉色不大好,隨行的一人揚聲咳了下,兩個守衛依舊打著鼾睡得四仰八叉的,那人尷尬地垂汗。
藍戈也沒發脾氣,對著那人笑吟吟地討論,「我覺得如果此刻來的是一夥山賊強盜,大概刀都不用亮了,裡頭的糧食牲畜就能搬空了,你覺得呢?」
那人被問得左右閃躲,另一人跳下馬,一巴掌敲在守衛的腦門上,「還不給我醒來,不想當值就滾回家去,別在這兒礙了藍大夫的眼。」
這一巴掌絕對是不輕的,侍衛吃痛欲罵一瞧見人,忙閉上了嘴巴,縣尉正伸腿踹上另一邊的守衛,罵了幾句又趕緊陪著笑跑到藍戈跟前。
「藍大夫,您請,您請。」
藍戈淡淡瞥了這人一眼,狗腿子,巴結得快出賣也快。
翻身下馬,掃了門口一眼,抬腿進去。
虧見狀也了進去,將韁繩交給縣尉,道,「有勞了。」
宅邸灑掃還算勤快,那縣尉又上前來帶路,藍戈跟著他來到起居之所,聽他交代了大致事務,便叫他退下。
屋中除了擺件,床榻被褥都是新置的,這點藍戈很滿意。
兩人各自選了自己中意的屋子,其實是藍戈自己選了半天,虧住哪裡都可以,當然得跟藍戈挨得近點。
淇縣縣長為大,下分為縣尉、縣丞、文書三職,縣尉執軍務管治安,縣丞掌倉庫,文書則是記錄四時大事瑣事。
來途中,藍戈從縣丞那兒了解到,他們這些人原本就是聽候南縛袞差遣的,也就是說,除了南縛袞,這裡幾乎所有人都沒變化。
看來季耳是想為難為難他吶,藍戈無聲笑了笑,季耳這是想試試他的處事能力了。
「你字兒寫得不錯,文書一職你是推脫不了的。」藍戈笑著打趣道。
「可是藍兄,這裡不缺文書啊,這樣做會不會不大好?」
藍戈隨手翻起積了灰的竹簡,「你不當文書才不好,不這樣做,只怕他們會更憊怠,進而不將我們放在眼裡。」
虧雖不大明白,可一直覺得藍戈說的就是對的,於是半迷糊地點了點頭。
粗粗看了一眼,藍戈發覺這兒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糟糕點,南縛袞無能且跋扈,好色又荒穢,下人要想在他手底下過點好日子,自然順著他的意討他歡心,久而久之,早已養成這種習慣,更是助長了不良的風氣。
淇縣的中樞機關都是這般,又怎麼會發展得好?看來這也不是一個輕鬆的活兒。
藍戈先舒舒服服地用了飯,果然大夫就是不一樣,一頓竟有五六道葷菜,直冒著香噴噴的肉香,跟姬家的清貧日子比起來,可闊綽多了。
藍戈暗嘆,這肉吃得也不容易。
吃完飯,文書乖乖把記載的書簡交給藍戈過目,藍戈見他模樣老實,想到虧一時半刻熟悉不了,有個人指導也不錯,便讓兩人一齊擔任文書之職,共同商討。
那縣尉生得賊眉鼠眼,一看就不可靠,藍戈心裡多了幾分提防,暗道過些日子還是將他撤下來為好。
縣丞年紀稍大,臉面有些威嚴,不愛說多話,但比縣尉看上去要順眼多了。
藍戈大致了解宅中有多少人,這些人又是幹什麼活兒的,聽縣尉說了,便吩咐文書將多餘的侍女遣送回家,人太多了花銷大,他也不是南縛袞那個色鬼,恨不得把美女擺滿宅子。
何況在藍戈看來,這些女子最多算個中等相貌,算不上美人。
其餘人則是不打算動,就算要動,也得過些日子,他查清楚了,那麼該撤職的撤職,該提拔的提拔,不能埋沒了人才,也不能養一堆米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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